第九十三节
“你好！我是汪晓静。突然给你打电话，我没有影响到你吧？”汪晓静心里很紧张，电话刚一接通，她马上说道，“因为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有些担心，所以打电话问候一下。你还好吗？”汪晓静的心儿有些慌乱，声音听起来隐隐地有些急促。
“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坐在轮椅上的顾旭辉声音似乎很平静，但他的心儿却莫名地一颤，说道，“最近忙了一些，因为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没顾上给你打电话，真是对不起。晓静，你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吧？生活中有没有感到不方便呢？”
“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伤口也已经愈合了。我已经开始上班了。”汪晓静答道。
顾旭辉很是意外和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你是说你已经上班了？这怎么行呢，工作那么辛苦，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还可以了。在收费站工作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倒班这样的工作模式，所以也就不觉得辛苦了。”汪晓静很是感动，说道，“你恢复得怎么样了，你的腿还会感到痛吗？上次你说有些事情要处理，还顺利吗？”
顾旭辉黯然神伤，心情很是不平静。他低头看着仍然打着石膏的双腿，暗暗地长叹口气。顾旭辉此时仍然没有勇气告诉汪晓静事实真相。其实，在那次的劫难中，顾旭辉不仅伤到腰部，他的双腿也因受到座椅的挤压而骨折，更糟糕的是受伤的双腿在术后却没有一点知觉。几经会诊，医生对此也束手无策。这样的结果让顾旭辉无法接受，面对医生的询问，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难道我真的要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吗？我又怎么有勇气面对这样破烂不堪的我？”多少个夜晚，回想起惊心动魄的那一刻，顾旭辉总是喟然长叹。更让顾旭辉饮食难安的是汪晓静凄然无助的样子时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这让他心里的牵挂越来越大。
终于，有一天，顾旭辉实在忍受不了对汪晓静的挂念，在受伤一个月后，他不顾医生的劝阻，强忍身体的伤痛，前往之前的那家医院去找汪晓静。顾旭辉没有想到的是汪晓静已经离开了。当顾旭辉听到汪晓静的主治医生说汪晓静是在伤情还很严重的情况下坚决要求出院时，他心里的担忧更大了。顾旭辉急忙跟医生打听汪晓静的情况。从医生那里了解到，虽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汪晓静确实伤得不轻。腰椎压缩性骨折，让汪晓静在病床上整整地躺了十天。更严重的是汪晓静左手手腕处被锋利的碎石扎伤，她也因此失血过多而差点丧命。顾旭辉听得心惊肉跳，脸上始终是深深的担忧神情。
让顾旭辉感到欣慰的是，汪晓静在离开前留下了手机号码。拿到汪晓静的手机号码后，顾旭辉迫不及待地在手机上摁下汪晓静的手机号码。就在电话即将接通的时候，顾旭辉却又犹豫了，他马上挂掉了电话。“汪晓静没有生命危险，真是万幸的事情。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我还要给汪晓静打电话吗？我不是就想知道这样的结果吗？”顾旭辉在心里说服自己，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我现在这个样子，汪晓静问起来，我该怎样回答呢？我无法预知明天的我会是个什么样子，如果一切真的无法改变，又何苦再多一个人为我悲伤难过呢？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让我们相识却不能再相聚。悲哉！伤痛不仅仅来自于身体！汪晓静，知道你安好，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健健康康地生活。希望你多多保重，我也会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祝福你的。”凝视着手机屏幕很久，一声叹息，神情悲伤的顾旭辉最终还是合上了手机。
顾旭辉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担心汪晓静而忧心忡忡，却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更不好过。尽管他刻意不去想有关汪晓静的所有事情，但让他最无可奈何的是他对汪晓静的牵挂却与日俱增，以致于发展到后来的每个夜晚汪晓静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梦中的汪晓静不是孤立无援地站在悬崖边上，脚下是万丈深渊；或者就是身陷沼泽之中的汪晓静痛苦地挣扎着，渐渐地下沉；再不就是汪晓静被困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洞口蹲着一个虎视眈眈的怪兽。好几次，顾旭辉都是惊恐万分地从梦中惊醒过来的。终于有一天，顾旭辉忍受不了这份深深的担忧，在受伤后的第四十天拨通了汪晓静的手机。
听到汪晓静的声音，顾旭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汪晓静希望两人能再次见面的要求却让顾旭辉顾虑重重，心情再度跌落到谷底。没有人能了解顾旭辉想要再次见到汪晓静的心情有多么的迫切，也只有亲眼见到汪晓静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他才能真正地放下心来。尽管汪晓静在通话时一再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但顾旭辉并没有完全相信汪晓静的话，他隐隐地猜到了汪晓静是和他一样隐藏了自己的病情。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道理，顾旭辉还是懂的。但是，坐着轮椅去见汪晓静，这又是顾旭辉万般不想做的事情。顾旭辉不敢去想象当他坐在轮椅上出现在汪晓静面前时，汪晓静会是怎样的震惊和惶恐。顾旭辉更不想因此博得汪晓静的同情，而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产生微妙的变化。
深陷矛盾之中的顾旭辉最终克制了给汪晓静打电话的冲动，将那份挂念深埋心里。不过，顾旭辉的心却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汪晓静的思念。已记不清有多少次，顾旭辉的脑海里冒出悄悄地去看望汪晓静的想法，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汪晓静，顾旭辉也觉得心满意足了。但最终还是因为行动不方便，顾旭辉放弃了。
汪晓静竟然打来了电话，这是顾旭辉一直盼望的又害怕的。耳边响起汪晓静声音的那一刻，顾旭辉的心猛地一颤，好像感觉到有一股电流瞬间通过全身。顾旭辉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汪晓静的声音传过来的那一刻，顾旭辉怦然心动。可是，短暂的喜悦之后，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汪晓静的问话。顾旭辉此时还没有勇气坦诚地告诉汪晓静自己受伤的真实情况究竟有多严重，但是，要再一次说假话欺骗汪晓静，即使是善意的，他的内心也会感到很不安。顾旭辉的内心很是纠结：“怎么办？我该如何回答汪晓静的问题呢？怎样的回答才不会让汪晓静起疑心呢？“顾旭辉一时无法做出选择，他迟疑着没有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有什么事吗？”汪晓静的声音里明显多了一些的担忧。
神情忧郁的顾旭辉暗暗叹口气，故意以轻松的口吻说道：“我恢复得还不错，早就不觉得痛了。不过，因为还在恢复期，医生一再嘱咐不宜参加剧烈的运动，我已经很久没有去打保龄球了，还真是怀念那大汗淋漓的畅快感觉了。”
汪晓静笑了，说道：“你呀，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惦记着去打保龄球，我真是服了你了。不过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就有一种马上出去跑一圈的冲动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来一场赛跑怎么样？你应该不知道我曾经可是长跑运动员啊，在很多场比赛中，有多少人被我远远地甩在后面呢。噢，真怀念我的少年时代啊！”汪晓静脸上还真现出了向往的神情。
顾旭辉顿时笑了，脸上惆怅的神情少了很多。他笑着说道：“我的一句话就让你回到了小时候，真不知道我再说一句话后你跑到哪里去了。”
汪晓静也笑了，说道：“好久没有听到你这么开心的笑声了，能听到你这样笑，真好啊！不过，我觉得这样还不够啊！我们能见个面吗？”汪晓静再次提出了见面的要求。
顾旭辉稍一思忖，说道：“当然好了，我也很想见到你。不过，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你看这样行嘛，元旦快到了，如果你也休息的话，我去见你吧。”顾旭辉有意把见面的时间拖到了一个月之后的元旦。
还有等很久才能见面，汪晓静心里有些失望。但汪晓静很快想到了另一个方面，顾旭辉也许是想等身体再恢复得好一些后见面吧。这样一想，汪晓静连忙说道：“没关系，即使不休息，我也可以和其他同事串个班的。不过，我很担心你，路程不是很近，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这样吧，还是我去看望你吧。”
“哈哈哈，你不要把我当成个患者看待嘛。”顾旭辉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见了面，你会感到很意外，我可是与之前的那个我有些不同啊，你可不要吃惊啊。”顾旭辉话里有话。
汪晓静是不可能听出来什么的，她以为顾旭辉因为受伤活动量减少，体重可能是增加了不少。汪晓静按照自己想象到的顾旭辉的样子，笑着说道：“你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个大胖子了吧，那我该称呼你胖哥了。胖哥，你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哦。”
顾旭辉苦笑了一下，一语双关地说道：“注重形象可是你们女性关注的事情，我就免了吧。不过，为了不让你失望，我还是会加强锻炼的。”
“好啊，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汪晓静高兴地说道，“我认识的你帅气潇洒，很期待再次见到那样的你啊！为了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请一定要加强锻炼啊！”
顾旭辉心里有些酸楚，但仍笑着说道：“好吧，我答应你，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我会努力的。”说完，他的目光落到了双腿上，脸上渐渐露出坚毅的神情。
汪晓静开心地笑了，顾旭辉的话让她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顾旭辉的样子。
顾旭辉也在笑，汪晓静的话给了他很大的信心，他坚信，有一天，他一定会重新站起来。
这次通话后，顾旭辉很期待自己能亲自走到汪晓静面前，而不是坐在轮椅上。有了这个信念，顾旭辉不再像从前那样悲观，他不仅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还加强了器械锻炼。
因为不久之后将要再次见到顾旭辉，汪晓静的心情也是格外地好。
也是从这天开始，两个人的通话渐渐多了起来，多则三、五天，少则两三天，两人便会通一番电话。谈话内容从最初的生活琐事到后来的个人经历，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从顾旭辉的话语中，汪晓静逐渐了解到了有关他的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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