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君臣相见

秦将军哪敢与朱玉恒同席而坐?虽在朱玉恒登基之前二人情同手足,可自从朱玉恒成为这大凉皇帝之后,秦将军便深知君臣之礼,一言一行丝毫不敢越矩,谨遵为臣之道。于是仍是拂袖而立,醇厚之音徐徐道:“皇上乃大凉君王,何人竟如此造次敢窥视君王之言?老臣已有几年未进京,犹记上回入京之时皇上还意气风发气贯长虹,为何今日竟……”竟与从前之判若两人呢?

朱玉恒身为一国帝王,脸上竟泛出苦涩笑意,饮尽金杯中美酒,眉宇间皆是无可奈何之感,“意气风发气贯长虹?想当年咱们携手打下这大凉江山登基之后朕是何等的鸿鹄之志,可平天下易,守江山难。这些年你远在西北,远离朝中暗潮汹涌尔虞我诈,不正之风日趋盛行,那右相王怀辅气焰更是越发嚣张,但好在有左相一直与之抗衡,朝堂之上虽屡屡受王怀辅牵制,倒也罢了。可如今左相暴毙,朕放眼望去,那满朝文武皆是王怀辅一党,这大凉王朝俨然已是他王家天下,朕虽为一国之君已然成了摆设,正德,此次召你入京,你势要助朕扭转这王家独大的局势,助朕保住咱们携手打下的江山啊!”

皇帝一番肺腑之言让秦将军颇为感慨,看着当年意气风发之人如今神情委顿眼神涣散,不由得问:“这朝中不是还有柳尚书李侍郎等人么,况且兵权都由叶将军执掌,臣听闻叶将军乃皇上心腹之臣,如今再添上老臣,臣等势必会全力与王怀辅抗衡,助皇上扭转局势。”

朱玉恒浑沌不明的黑瞳里散放出一抹精光,“既然如此,今日夜宴之时朕便下旨让你接替左相一职。”

“老臣接任左相一职?”秦将军倒是意外,“那左相一职不是已由宁宫耀接任么?”

“宁宫耀乃王怀辅之党羽,日前左相离世后,王怀辅便屡屡进谏让宁宫耀担任左相之职,朕实在无奈,便只能让他暂代左相一职,如今你已入京,这左相一职自然非你莫属,这大凉王朝千万人,唯独你一人是与朕同心同德之人。正德,朕对你委以重任,你切不可辜负于朕。”

朱玉恒一番话颇有深意,秦将军虽未能参透,但朱玉恒有一句话并未说错,纵使这天下人尽辜负于他,唯独他一人不会辜负他。

秦将军默然颔首,神情坚定,“老臣以性命作保,定会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

朱玉恒露出释然笑意,“朕就知道这天下唯有正德定不会付我所托,此次你携家眷入京一路可还顺利?朕命叶爱卿将左相府收拾妥当让你暂居,待年后再作安排。朕想来你与叶爱卿即将为一家人,便将所有事宜都交于他去打理,你府上若是还缺什么尽可告知叶爱卿,他会尽力安排妥当。”

“叶将军的安排甚好,老臣多谢皇上体恤,只是入京之前有火莲教前来滋事,不知皇上可有听闻火莲教一事?”虽那夜之后火莲教并未再来滋扰,但身为臣子,他势必要向皇上坦诚相告。

朱玉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只怕是有人不想正德入京设下的阻滞,正德,你要万事小心,朕如今每每在梦魇之中见到左相因中毒而血水肆流的脸,就不由得冷汗涔涔心有余悸,朕今日之言你要谨记。”

“老臣自当谨记在心。”秦将军沉声回。

“既已如此,你就先行回府,稍后朕会遣人去府中接你们来参加宫里的夜宴,太子大婚在即,也是时候与太子妃见上一面了。”

“臣遵旨。”秦将军语毕便退身离开。

方一踏出暖香阁,便见在檐下等候的叶奕风,两人缓步而行往来的方向而去,秦将军不由深深叹口气,问道:“叶将军,皇上平日也是这般只知饮酒作乐不问朝政么?”今日所见之朱玉恒不由让秦将军莫名失望,纵使朱玉恒受右相制衡,纵使他故作今日之虚象,但那眼眸之中的浑沌之色却瞒不了他,他深知今日之帝王俨然已不是从前之人,不由无端生出怅然之意。

叶奕风神情如水,“若论皇上不问朝政,应是从两年前便开始了,自从两年前右相将宛妃送入宫中皇上便对宛妃宠爱有加,每日与宛妃饮酒作乐,如今更是后宫独宠,每每只有她伴皇上左右。那宛妃,便是今日将军所见之人。”

秦将军这才想到今日相伴于朱玉恒身旁的绝色女子,眸色不由沉得厉害。

只是还未出宫,便与一身石青色蟒袍加身的朱玉贤相遇,双方皆是一愣,叶奕风倒是先开口道:“末将见过恭婧王。”

秦将军这才缓过神来,同样说一声,“老臣见过恭婧王。”

朱玉贤神情倨傲睥睨地上下打量秦将军一番,虽墨眉如画,眸如星芒,不失为英俊之色,但浑身散发出的一抹冷然之色却让人浑身不自在,开口更是狂妄,“早就听闻皇兄将咱们大凉的有功之臣秦将军急召入京了,想当年秦将军可是血气方刚英姿焕发之象,但今日一见却这般老态龙钟不知所谓,想来雄鹰也有年老意衰之日,皇兄还指望秦将军能成什么大日,这番看来,皇兄只怕是所托非人了。”

秦将军面色阴郁得厉害,却只能默然以对。

那朱玉贤也并不打算与他做多纠缠,一番话言毕便盛气凌人的离开。

叶奕风见秦将军脸色生变,不由得说:“这恭婧王素来都是这般趾高气扬,就是与皇上见面时也时有争执,秦将军可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秦将军的目光却落在朱玉贤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瞧着他所去的方向,心生费解地问:“这恭婧王怎的往后宫内苑方向而去了?”纵使朱玉贤身为亲王,那后宫内苑也不是他能随意走动之地。

“秦将军有所不知,皇上有旨让恭婧王教太子骑射箭术,故而每隔几日恭婧王便会来宫里接太子去骑马场,今日想必太子在皇后宫里,恭婧王便去皇后处接太子。”

秦将军深邃的眼眸更为深沉,直至那身影倏忽消失不见,他才与叶奕风离开这飞檐斗拱 鎏金铜瓦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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