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手骨受了伤,脸侧有大片划伤,像是从高处摔了下来似的,“胡县丞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逐字逐句的思考着,最后加上一句:“精神看起来倒不错。”
还能破口大骂,确实挺不错的。
傅仰的脑子嗡嗡直想,胡县丞来报时他已经睡下了,听闻有个“疑似被绑女眷”的姑娘被找着了,立马又爬了起来,快马加鞭的跑到几十里外的小镇上。
静静躺在床上那姑娘确实是春香,面容憔悴而消瘦,脸颊上的伤痕就跟刀般划伤了太子爷的心;自责与内疚在这一刻都算不得什么了,他心如刀割。
但即便是早知道会这样,他依旧会那么做;毕竟,她心甘情愿的离开傅佑后,便彻彻底底属于自己了。
想到这里,太子爷心下一片柔软,忍不住弯腰想要去亲亲她;可惜不识相的家伙还跪在面前。
他厌烦的踢了一脚道:“好了,说完了就滚出去。”
“是……”那胡县丞连忙退了出来,心下奇怪着,看这情景太子爷莫非是要亲自去照顾那姑娘了?
静静躺在床上的姑娘身上有着刚沐浴过清冽而温柔的皂角味以及稍带一丝苦涩的安神汤的味道,乌黑柔软的头发尾部似乎还有些卷翘,实在与她的性子有些不符,傅仰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发鬓,接着坐了下来。
有多久没有这般平心静气的相对着呢?即便是换了个躯壳,可这里所居的那个灵魂还是如此令人向往。太子爷轻轻的坐在床沿上,脱掉脚上的丝履,慢慢的躺了下来。他将脸侧了过来,如今便可清楚的看到对方沉睡的面容。说不上恬静,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口作痛,连睡觉时眉头都淡淡的蹙着,但在他的眼里,这副画面无疑是有强大巫力快要将他吸引着沉沦下去一般。
唔,待她醒来又该大喊大叫了吧?傅仰猜想着明早将要面对的场景,居然嗤的笑了出来了,他似乎——有些期待?
春香醒来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任谁一大早起来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个人都要被惊吓到,何况这人还对她有企图呢。春香撇了撇嘴,左顾右盼后没有发现任何具有攻击性的武器,于是只好自己委屈点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脚卯足了劲便踢。
事实上傅仰醒来很久了,不过一心贪图着瞧瞧春香的动静,于是便沉默着;谁知道待对方呼吸加粗后,身上便不明不白的一阵剧痛,甚至还差点滚下床去。
“你要谋杀吗?”傅仰狼狈万分,尴尬的握紧床沿,这才没致使尊严扫地。
“谋杀?那又如何?”春香不屑哼了声,“太子转做登徒子,你好大的前途。”
想到此时可不宜争吵,傅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登徒子好色,也皆因太爱糟糠之妻。”说罢还偷偷瞧了一眼,不知她听了可否满意。
“下去!”春香对那些个好听的话直当充耳不闻,面色阴沉眯着眼睛,“偷爬弟媳的床,你失心疯吗?”
傅仰果然脸色大变,怒气之盛几乎快要结成实体,“你敢再说一遍?”
正是春香所想要的,她蔑笑的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偷爬弟媳的————”
“够了!”傅仰愤恨的打断她的话,一手握住春香的下巴,“你就这么想激怒我吗?嗯?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她而言,对方不开心,便是她最大的开心,这样就够了;春香努力让内心保持平静,漠然的向后仰了仰,“太子爷请自重,传出去了可不好,再怎么,我也是被赐婚过的人。”
傅仰怒极反笑,他冷冷逼视着春香,“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不过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嗯?还是你心里居然还一直记挂他?”
“当然,”春香面带微笑,“他自然在我心底。”
“那我呢?”被一句句逼到发狂边缘的傅仰青筋暴露,捏住春香下巴的手在不住颤抖,“我算什么?”
“我说了,我早就忘了。”面对对方的暴怒,春香是如此平静,不是藐视,而是像看一场戏一般,她从未曾身处其中。
半晌的沉默,连空气都如同被凝固住一般,傅仰咧开嘴角,那是不带一丝温度的笑,“你不过是想激怒我罢了,”他松开死死掐住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对方的脸颊,“那有什么用?既然你忘了,那我自然有责任让你再想起来,嗯?”
鸡皮疙瘩顺着被触摸到的皮肤一路冒起,连带那最后一声如同询问却不带任何商量性质的问话,春香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我恨你。”
傅仰似乎被春香的那句话击中了,面色惨白而呆滞,“给我机会解释,事情并非你想象中那样,”无论前世今生,他们之间横隔太多误会。
春香固执的摇了摇头,几乎是哀求着,“你放过我,好不好?”为什么非要纠缠不清呢?她简直快崩溃了,这幅局面她一点也不想面对。
一个聪明知道如何化解僵局,也知道何种形势对他有利,偏偏傅仰此人两世修行,几乎世故成精;他跳下床来,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瞬间便整理好了脸色,微笑着询问对面那个精神不济的姑娘,“你饿了吧?咱们在房里吃,还是出去?”
在争执下去无非两种结果,他大怒或者一起大怒,总归不会有赢家;傅仰清楚的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从不纠缠细枝末节。春香固执便随她去固执,不过是几句伤人心的话罢了,总还不至于让他死掉。只要这姑娘一天还在他身边,他便有办法让她回转过来。毕竟这世上,若他想要的,还没有不能达成的。
春香麻木的摇摇头,脑中一片混乱。
太子爷捋了捋袍子,几乎是溺笑着,“我倒忘记你手臂不便了,或许,我来伺候你?”
春香的神色由麻木变成惊恐,他是疯了吗?为什么不生气了?还是?
还是,别有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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