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一个女人从空中——掉下

直到有人告诉我,叶里调回城里了。我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跟我保持一段距离站着。

尼采说:“他因为无聊,把一句空话射向蓝天,谁知一个女人从空中——掉下。”我忽然觉得自已就是被无聊的游戏射中的那个傻女人。

播音室的前面是政府的宿舍大楼,每当我在阳光下走来走去的时候,总会看见对面的窗户豁然被打开。接着是窗里的人探出头来,对着我笑。我看清那个人是镇长,与 平日公众诚绷着脸的刻板摸样判若两人。关于镇长的传闻不时飘来--有人看见镇上的小裁缝撩起镇长的衣衫为他擦背。不久小裁缝成了镇制衣厂的厂长。有人看 见刚招进镇政府的临时工坐在镇长腿上哭。不久临时工成了镇财办的出纳员。不时出现的笑脸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好在我天生是个快乐的女子,还因为我实在是太忙了,无暇顾及。站内人手少,我几乎担起了采、编、播一条龙的工作。除了惯常的新闻转播和乡镇新闻,我还开辟 了《文艺广角》和《农家乐》(也就是惠农政策和科普知识)。甚至自己掏腰包买了好听的音乐磁带和科普书籍,就这样我甜美的声音通过电波传遍了镇乡的每一个 角落。渐渐地那些山寨里的男人女人们开始迷恋这个声音。那时候除了每家每户有小广播,村寨还架起了几个大大的高音喇叭,于是田野山庄,清水河畔……男人们 可以一边干活一边听歌声在山寨荡漾;女人们一边在村头搓洗衣一边随着音乐大声喊唱。后来我还干脆开起了一个《为你服务栏目》,大到镇政府的开会通知,小到 平民百姓的日常求助。不管是种子蔬菜种植收购信息, 还是谁家远方亲戚来了需要接送,都不怨其烦一一帮助。

说来也怪,偶尔的一点善举都会成就一段佳话,我的听众里有个很会喊薅草锣鼓的小矮人,他不仅长得逗人,原生态的歌喉特别欢快悠扬,我给他录制了一段放到 《文艺广角》栏目里,赶巧从省城来镇采访无公害蔬菜的记者就听到了这一嗓子。击桌连声说了三个:“好CC!”记者这么挥毫泼墨,深情一赋,小矮人就从 山寨唱到了省城,继而唱红了京城。

工作的第二年,我荣获了省广播系统最高奖项“金百灵奖”我的照片和事迹也登上了省报头条。更让我感动的是,播音室的门口常常挤满了人,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樱桃,刚起锅的糍粑……大伙儿都拿给我先尝。那浓浓的乡情让我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镇政府的头头脑脑一直都在“关注”我,每每遇到什么工作报告会、现翅之时,都安排我跟他们一起进餐。一次,镇长让我去他办公室取一篇发言稿,我前脚刚踏进去,他就迅速反锁了房门。他壮实的身体一边向我袭来,一边语无伦次地自语:

“你太特别了,我真喜欢你!

马上我们要去美国考察了,我带你去。

回头我让你做广播站站长,不,我先公费派你去读书。

听说你因为家庭的拖累放弃了进武汉大学的机会……”

望着他火一眼的双眼,我感到怕,感到冷。我说:“好,你赶紧放开我,你说的话我不信,你把刚才说的写出来我就信你了!”他泱泱地松开了我,趁他写保证书那当儿,我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

农田里的大伯送我到了医院,医生看着满脸是血的我,准备缝针。擦洗干净一看原来是篱笆上的一根细铁丝锥了进去,可幸伤口不大,没有留下疤痕。但我的腿,腰严重损伤,不得不住进了医院。

半个月后,当我恍若隔世地回到播音室,我看见从播音室一直蔓延到走廊的杜鹃花。不仅感叹道:“真是个花花世界啊。”站长说这花是我的听众们送来的,每天每天大家都在期待我的归来。

尽管他们不知道我去到哪里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却深信我不会离开爱我的大伙儿。想着他们的期待终究是要落空了,不禁孩子一样地大哭起来。

那年春天,我逃离了伤心地,割舍了爱我的乡亲和亲人。在一个朋友的邀请下,去到北方美丽的海滨城市烟台。很多的时候,我默默坐在海边与大海深奥的沉默对视,让一排排涌动的海浪冲淡噩梦一般的过往和那段爱恨交加的初恋。(未完待续)

.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