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漫漫求索路

如果江河注定要决堤,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底。少年德清辍学后,一天天将日子混度下去,却总觉得缺了种什么,就好像身体里有部分没长完全。可具体是什么,却说不清。

然后突然有一天,在伺候完老太太休息,鸡鸭猪禽也都喂完食后,德清躺在自己硬的咯人的木板小床上,认认真真的开始了精神方面的探索。

天光将亮未亮,远处传来一声狗吠,那是大牛家精力过盛的大黄狗二牛独有的宏厚声音,每天早晨这会儿都会准时响起,比闹钟还灵。

接着,附近的大狗小狗好似得了令,都不甘示弱的叫上两声。一时间狗音连绵,充斥在宁静的乡间小院里。公鸡不用打鸣,懒洋洋的抬头望望天,又歪下脑袋睡着了。

德清一个机灵坐起身来,这个时候有的人还在和被窝做着最后的挣扎,周公易梦难醒。有的则揉揉眼睛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预备穿衣服起身。

日复一日混沌依旧,可总得有个破天开地的头一人。有一天狗能代替公鸡打鸣,是不是这公鸡除了被宰杀,就没别的命运了?人命天定,他钟德清还真就不信这个理。

那天早上,他突然醍醐灌顶般,从头醒悟到底。然后开始拼命的起早贪黑,不再像往常那样,晃晃荡荡能赚足家用就立马收工歇手倦鸟回巢了。

他在攒钱,为自己为这个风雨飘摇的钟家的日后做打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么,那种日子有什么好留恋,是自己以往太不求进取,太不够清醒。

他决心要做出改变,做出足以变更自己日后命运的那种改变。等安排好一切,并摆了简陋的酒席拜托乡邻们多多关照身体不好的奶奶。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德清眼含泪水扑通一声跪下来给奶奶磕了几个响亮的头。然后咬咬牙,刚刚成年没多久的他带着不多的银钱,义无反顾的踏出家门,开始了漫长的求索之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几年飘摇百般艰辛,生活不能总如己意。

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用国学课上老夫子摇头晃脑讲给大伙儿听的这句话来宽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先苦后甜苦尽有甘,这都是考验,忍忍就过去了。

几年里,他辗转做过很多事情。学过一阵子木匠,刨出的木花一溜溜奶白的像棉花,眼睛都不用眨就能做出一堆精致的小玩意儿,比同期的学徒早出师好几个月。

可偏偏师傅家宝贝似的小闺女看上了他,一场不情愿的入赘招婚谈判未果后,钟德清毅然拒绝了亲事,不作停留,再也没回过那家铺子。

他还跟着别人一起做过砖瓦厂的工人,可惜一伙人都被一个所谓的熟人给蒙了。年底要发工资的时候,老板卷着金银细软带着老婆孩子半夜里悄悄的跑路了。

一帮人义愤填膺,可老板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一份工钱都没给发。愤怒的工人们把当初介绍他们入厂时将待遇吹得天花乱坠的大肚楠和邻乡的帮凶截在半路上,狠狠的揍了个鼻青脸肿。

可那又怎样?只不过是解了一时心头之气,被拖欠的工资仍然紧紧的攥在别人手心里,望都望不见。有人悲愤的提议,兄弟们能拿则拿,不能拿的咱放把火给烧掉,决不能便宜了那个杀千刀的。

然后破旧砖泥厂里剩下的几半包水泥和满地破碎的瓦片渣渣很快被人一抢而空。德清家住别乡离得远,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根本拿不回去,于是便没参与哄抢。

火光燃起的那刻,望着漫天火焰张开火舌,迅速吞噬掉那片挥洒过大半年汗水的地方。这差点叫他感到绝望,什么都没有了,这年可怎么过?

钟德清垂下头,眼里尽是黯淡。一个年级稍长颇有威望的红脸汉子看在眼里,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张碎票子,连着抢到的半包水泥不由分说的塞到钟德清怀里。

张张嘴再叹口气,红脸汉子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神色肃穆的拍了拍钟德清尚显稚嫩的肩膀,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那个年虽然过得简陋些,可好歹还能吃顿饺子。

望着奶奶那张日益苍老却因为他平安回来笑得合不拢嘴面上皱成一团菊花似的脸,钟德清暗暗发誓,来年一定要努力赚够钱,好陪奶奶认认真真过个年。

七辛小语:总想来一场精致的视觉盛宴,给这个独一的一百节。可总觉得不足不够不太好,加之最近备考两门专业课,就这样毫不大意的给耽误也给打折了,只好将就下了。实在抱歉,谢谢一直以来鼓励和关心七辛及小文的你们,谢谢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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