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降美女吴霜
鲁琪的工作也在第二天展开了，可这都靠着周湘的帮忙。鲁琪在大学期间就是宅男一枚，每天就是dota，cs，魔兽。除了上课做实验以外，几乎都在寝室不出来。别说许言了，就是大一刚刚入学的小干事，估计都比他油嘴滑舌。
其实医药代表这事儿，还真不适合他。可是在招聘会上，他像个烫手的山芋，被扔来扔去，也就扔没了心气儿，扔没了信心。昨天被骂出问诊室，今天一大早儿还是没缓过闷儿来。于是找周湘求助：“喂，周经理，这工作不好干啊。”
“那你想干什么？坐办公室？要不咱俩换换？”
“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没有什么诀窍什么的？”
“这都是一种经历，要不你来我办公室吧。”
“那行，我半小时后到。”
到了办公室，周湘见到鲁琪就是一顿调侃：“我说鲁琪，你怎么不行了？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风流倜傥的真命天子吗？”
“别说笑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骂成这样。”
“那你就得受着，我这小姑娘一两年前也被骂过。你知道吗？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自己身边没素质的人越来越多，是成正比的。”
“嗯，有道理。”鲁琪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你要锻炼出一张厚脸皮，不然到哪都不行。”
“那怎么锻炼？”
“这样吧，今天我给你个地址，这个医院和咱们有过合作，从副院长到坐班的教授都知道咱们公司，你进去先递名片，懂吗？”
“嗯，懂。”
“表明身份之后就好说了，这个你拿着。”周湘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另一份表格。
“这是什么？”
“这是底价，你第一笔单，别赚太狠，我觉得你为了让他们知道你和他们是穿一条裤子的，一盒药赚5块就可以了。”
“嗯，行。那我先去了。”鲁琪接过周湘给的地址和表格
鲁琪听到穿一条裤子有点不舒服，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良心卖不了钱，走一步是一步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想得倒美，不同流合污怎么能共同赚老百姓的钱？按照周湘给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医院。医院不是很大，但来看病的人倒是不少。一个个脸上挂满了痛苦和无奈，焦急万分在这烈日之下尤为凸显。
“您好，张医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
“我是**公司的医药代表，我叫鲁琪，周湘推荐过来找你您的。”鲁琪按照周湘交代的，上来自报家门。
“您好，请坐吧，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来是向您推荐我们公司这个季度新推出的产品，已经投入生产，三期临床效果非常明显……”
“嗯，把资料留下吧，我这里还有事儿，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好吗？”
“哦……那行，那谢谢您。”
鲁琪感觉自己再一次被轰了出来，周湘不是说自报家门就没问题吗，怎么有这样。
“喂，周湘，他怎么让我把资料留下又赶我走啊？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你傻啊，现在几点啊，你上班时间去谁敢和你谈，到时候哪个病人等不及了，冲进来看你们谈回扣问题，那还不出人命啊。”
“哦，也是。”
“要么就中午等医生吃饭的时候，要么就下班之前。你这个时间去，就算是李刚找他爸，也得装作不认识啊。”
“哦，我知道了……”
“那先这样，我马上要开会呢。”
“好。”
鲁琪就在医院对面的肯德基里面坐着，刚才也没问一下这个医生什么时候吃饭。唉，这医药代表当的真是痛苦，专业知识没用到什么，小手腕儿倒是学会不少。看来真是江湖险恶，不淌淌这浑水，不知道有多黑。
鲁琪吹着冷风，却想起了白清悦。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就是来的肯德基，那个时候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钱，一对鸡翅一块原味鸡一瓶可乐，两个人就高高兴兴地在这里吹一天的空调。
而如今只剩下孤单单的自己，她刚开始离开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多痛苦。因为鲁琪告诉过自己，白清悦是个贪图物质的女人，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一世，长痛不如短痛，早放手早轻松。
而现在又是另一种心境，一个女人就算再坏，只要你爱她，你在乎她，你就没法痛心疾首挥刀断情。因为那种心动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来不了第二次，受伤的总是后放手的一个。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心的空虚有点百无聊赖，这就给人回忆增加了条件。当鲁琪再看看手表的时候已经过了医生下班儿的时间，身边的服务员都换了一批。鲁琪拿上包直奔医生办公室，有个护士拦住他问：“下班儿了，你有事挂急诊。”
“不是……我和张医生约好了，他说他等我。”
“那我先进去问问。”几分钟之后，她出来对鲁琪说：“你进去吧。”
鲁琪推门进去，张医生正襟危坐。
“您好，张医生。”
“坐。”
“资料我再给您一份儿吧？”
“不用不用，周经理特意给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好，您说。”
张医生站起来从饮水机给鲁琪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谢谢您。”
“这个药目前的需求量不是很大，你也知道，心血管的药物，安全系数必须很高，真正在药理作用上，可以闪烁其词，但毒理作用一定要少。这个产品看来也是刚刚临床结束。我们如果使用，会有风险。这个药在国内投入市场几年了？”
“好像只有半年……不过从三期临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张医生笑了笑说：“临床都有问题的药怎么会投入生产然后问世呢？”
鲁琪有点窘迫地点点头。
“这样吧，这个资料先放在我们这里，周一的时候我们和院领导再商量一下。然后给你电话，你看怎么样？”
“那好，那麻烦您了。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了，老婆孩子都在家等我吃饭呢。”
“那好，那我等您电话。”
鲁琪出了办公室又给周湘打了电话，周湘的意思是等等看。毕竟这种新药的不良反应和毒理作用是医生和医院最重视的，每个医院都一样。这样的医疗事故如果由于使用新药发生，那从院领导到医生的工作就都不保了，所以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鲁琪为自己能再晚几天同流合污而庆幸，但回想刚才张医生的话，现在人们都是被逼的……老婆孩子不能没有家，不能没有吃的。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家人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酌的。可僧多粥少，各种旁门左道也就应运而生。
于是鲁琪没有回家，去公司准备一下以后的工作，张医生这边不知道能不能成，或者说不知道能捞多少。想想白清悦，鲁琪心中就有说不完的委屈，被物质夺走爱情，自己想着都觉得丢人。
到了公司给周湘打电话，可周湘已经回家了。周湘说如果想看有关公司药物的资料，可以找她的助理——吴霜。
鲁琪到了周湘的办公室，往里面看了看，透过磨砂玻璃，看见一个纤瘦的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鲁琪敲了敲门。
“请进。”
“您好，您是吴霜吴助理吗？”
“是的，您是？”
“哦，我是鲁琪，周湘……哦，不，周经理让我拿资料。”
“那我给周经理去个电话吧，你等我一下。”
“好的。”
这个女孩儿有着银铃一般的声音，爽朗，活泼，头发过肩。一听声音就是一个纯正的北京女孩儿，京腔京调。
不一会儿，这个女孩儿抱着一个很大的纸箱子，里面全是纸质资料。
鲁琪赶快上前帮忙，谁知道手刚伸过去，就碰到了软软的东西。女孩儿一下脸红了起来，可还是坚持和鲁琪一起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鲁琪看女孩儿不说话，知道自己不小心干了一件坏事。可手指却洋溢着幸福感，鲁琪觉得自己邪恶了。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无比尴尬。
“这……这什么资料那么多？”
“那个……周经理没交代清楚是什么药，我就把这个季度上市的所有药品的资料、数据和表格都拿了过来。”
鲁琪心想，真是个实诚的丫头，这多累啊，心中有点心疼。再看看她瘦弱的身躯，白衬衫上已经被箱子的边缘映出了一道黑印。她还浑然不知，站那么直，真是小女孩儿一个。
“那什么……谢谢你啊。那我在这里看可以吗？”
“那……可以呀，那我呢？”
鲁琪扑哧一下笑了，她没想到女孩儿会这么可爱，真是很傻很天真。
“你忙你的，我又不会在这里变型……”
“好……好……”
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侧，吴霜在周湘的座位上处理财务报表，而鲁琪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看两眼资料，看两眼吴霜。她却根本不知道，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脏了，只是脸上挂着红晕，认认真真地工作。
空调这么吹着，办公室的植物一动不动。鲁琪早就心猿意马，没有心思看着无聊的临床资料。
“吴助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这么晚了，这些资料我已经看的差不多了。”
“嗯？我们？我还没弄完这个，excel业务不是很熟练，这函数什么的太复杂了。”吴霜的脸上露出一个囧字，然后无奈的摇头。
“excel？那让我看看吧。”
鲁琪没等吴霜说话，就走到了她身后，然后揣测起屏幕上的财务报表。其实也不是很复杂，心中暗喜。
“你会吗？”
鲁琪心想，这孩子，真不会聊天。
“这……”看着两个纯洁无暇的瞳孔，鲁琪有点晕。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过这种单纯透彻的眼神，他有些陶醉。
“很复杂吧？哈哈。”
“你坐旁边，我来弄。”
吴霜很听话，站起来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而鲁琪显然已经成竹在胸，只不过是简单的技巧加上‘宏’里面的几种函数。处理这种纯粹记账用的表格，在大学计算机课上可以说是小case。
不到半小时，大功告成。“好啦！”
“哇，你好厉害啊。这样吧，我请你吃饭。”
“真的？”
“当然啦。”吴霜起身冲鲁琪一笑。
晚饭的地点就是离单位不远的麻辣香锅，这是吴霜的选择。要不这大热天儿鲁琪也不会脑子被门挤了一样选择这个。
而吴霜则坐在那里期待着美味赶紧上来，面目表情就很馋，鲁琪看着就像笑。
“你笑什么？”
“你那表情，看着就馋。”
“嘿，我请你吃饭，你还敢说我？”
“没有啊，我说你可爱呢。”鲁琪解释道。
吴霜的小脸儿又一次红了，真像个红富士苹果。“今天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啊，以后都是同事，谁关照谁不都应该的。”
吴霜好奇地问：“你多大了？”
鲁琪没在意地回答：“干嘛？”
“说话真老……老成。”
“你这孩子不会聊天啊。”
“怎么啦？”
鲁琪觉得解释也是无济于事，索性没说话。而是给面前这个颇具好感的小姑娘到橙汁喝。
“谢谢。”
“以后就别和我什么谢谢的啦，没意思。这些话留给那些不熟的，或者生意上的人，和我用得着吗？”
“我和你熟吗？”
鲁琪这一口水差点吐出来。“哎我说你这孩子说话真噎人啊。”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多大了呢？”
鲁琪这儿差点被噎死，人家姑娘根本没搭理这茬，话锋一转说别的去了。
“我23了，你呢？”
“22”
“那你说我老？就比我小一岁。”
“那你也比我大呀。”
“好好好，吃饭，吃饭。”
鲁琪时刻观察着面前的小姑娘，那种直率，透彻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或许是自己在这个人情世故的世界陷得太深了，看到最原先的本质都有点不适应了。这让鲁琪有一个很冲动的想法，保护她一辈子。那种透彻好像刚刚煮好的鸡蛋蛋清，哪怕稍微锋利一点的东西划过，都会留下痕迹，让它不像原先那么润滑可人。
鲁琪这儿想事儿呢，吴霜这手就没离开筷子。当鲁琪回过神来的时候，吴霜已经结束战斗。两个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然后冒出一句：“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个？”
鲁琪真是哭笑不得，为了配合，赶紧狼吞虎咽了几口。这菜可真是辣啊，眼泪差点儿出来。陪小姑娘吃个饭，命差点儿搭上。不过鲁琪觉得值，他希望每天都能这样，让自己化身为保护伞，不在飘着，玩着。
晚饭后鲁琪说送吴霜回家，她婉拒了。她觉得在北京十分安全，没有什么危险，自己回家就可以了，让鲁琪回去好好看看资料，她说自己来到这个公司加上实习期有半年了，一大批医药代表都被炒了鱿鱼。
他心想，这些周湘都没有告诉自己。或许有她在，自己永远不会被炒鱿鱼。但是鲁琪不是周湘的，他更希望自己是吴霜的。
鲁琪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回单位。把周湘办公室桌子上那一大箱资料搬了下来，然后打车回家。
到家之后，他在台灯下仔细研究着那些新药的资料。他甚至把自己不感兴趣的，只要是吴霜今天搬来的都看一遍。然后认真总结药理作用，毒理作用，不良反应，以及用药机制。然后再到公司网站上下载了一些几年之前上市的药物，做了比较，总结。
这些工作全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鲁琪伸了个懒腰，有点儿小得意。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晚睡过，关键还是为了工作。没错，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话是俗了点，在大学听过一句话，妹子的力量是无穷的。唉，话糙理不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鲁琪刷牙洗脸，给自己盖上被子打开空调，甜甜的睡去。
次日天刚蒙蒙亮，他就醒了。然后打开台灯，继续奋战。早晨七点多的时候，有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手机静音没听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鲁琪认为是那种骗钱的，打回去就账户空空，也就没有理睬。
医药代表这个职业就是很自由，不用坐班儿，如果有能力有人脉，每月工作几天收入也能上六位数。可现在满脑子都是吴霜这个小女孩儿，鲁琪还是想去单位看看，即使什么借口也没有，就说路过吹吹空调好了。
到了办公室，吴霜正在一旁整理什么资料，周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眉头紧锁。
看见鲁琪进来说：“你怎么来了？”
鲁琪一听这话明显带着不悦，他看了吴霜一眼，人家正努力工作，没注意到他。
“我路过……太热了，进来坐会儿。”
“你坐会儿就跑我办公室来？”
“不是……我顺便把这个带过来。你……”鲁琪的话戛然而止，落荒而逃。
出了办公室他给周湘发了条短信问出什么事儿了，周湘一直都没有恢复。鲁琪也就没有当回事儿，就当她那个来了就好了，有一出没一出的乱发脾气，女人真麻烦。
早晨的那个陌生号码又来了，鲁琪心想，这接电话不会扣话费啊，就接了。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您好，是鲁琪吗？”
鲁琪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究竟是在哪听过。“是，您是？”
“我是李医生啊，我们见过面的。”
李医生？李医生不是做化妆品的吗，谁和他见过啊。鲁琪只记得有个张医生是周湘推荐过去的，这个李医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骗子。
“我好像不认识您，我挂了。”鲁琪刚撂下电话，那边又打了过来。
“鲁琪，我想你误会了。那天你拿着你们公司的新药来找我，我对你态度不是很好，我和你道歉。”
“哦，是你啊。”
“是我，是我……”对方带着一听就能听出来的虚假善意。
“您有什么事儿吗？”
“我仔细看了你们公司的资料，觉得这个新药很有发展潜力，想和你谈一谈细节问题，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那就今天中午可以吗？一点我去找你。”
“好的，没问题，不用挂号直接敲门就行了。”
“好的，再见。”
鲁琪欣喜若狂，自己的第一单生意这样看来肯定是有着落了。不过这家伙怎么上赶着要见人人喊打的医药代表？估计是那个小蜜出事儿了，额上了。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还整天人五人六儿的，都他妈扯淡，鲁琪心中暗骂。
可骂归骂，人长大了，就该学会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还没到下午一点，鲁琪就早早到了医院的走廊里等着，一切向钱看。
不一会儿，那个李医生端着一杯茶从楼道的楼梯上来。
“您好。”鲁琪上前问好。
“这么早就来了，进来，请坐请坐。”
待鲁琪坐下之后，李医生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上次不好意思，别介意。我们这行每天都要面对形形色色的病人。那天你来，刚遇到一个疯子，非让我给他开一种我没听说过的药，然后就吵起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干我们这行儿的脸皮厚很重要啊。”
“说笑了，说笑了，年轻人都需要历练才能成才啊。”
“那是，那是。”鲁琪看了看李医生，不出所料，满脸堆笑，一定是闻到了钱的味道。
“那这么着吧，资料我都看了。临床三期的数据非常详细，在毒理作用和不良反应上面我也没有什么疑问。通过扩血管来降低心脏负荷也是现在这种药的一个主流。”
“嗯，您了解了就好。”鲁琪等待着李医生说什么，可是他的话到这儿就没了。自己去倒水，然后喝水，再咳嗽两声。
鲁琪知道李医生这是在提醒自己赶紧说钱的问题，这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什么药理毒理副作用，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儿上，能过三期临床的药，就在上市方面符合了SFDA的标准（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
“这个您看看，上面是公司的意思。”鲁琪从包里拿出自己总结的定价和提成，按照周湘的指示，不多赚，也不能赔。
李医生特意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看着，然后说：“进价就88块钱？这要一盒不就是一天的量吗？”
“是啊，那什么，现在猪肉什么的不都贵了吗？而且这房价也高居不下。通货膨胀呗，所以……而且这要一般吃一天就缓解了，这是缓控释剂。”
鲁琪没有理解李医生的意思，他哪管你什么房价物价，他哪关心通货膨胀。其实他只关心自己的回扣能拿多少，但这话又不能明说。
“那给医院的定价是165？”
“是的，开一盒您拿70，您觉得怎么样？”
“这……那你开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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