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难忘的晚餐
好啊！”
“爷爷，我也会，我也会。”皇甫冉拉着爷爷的衣角，骄傲的说道。
“1像铅笔细又长，2像长鸭水上漂，3像耳朵听声音，4像小旗随风摇……”
“冉冉，我们一起唱‘扁担宽‘好不好？”
“好啊！扁担宽板凳长，扁担想绑在板凳上，板凳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绑在板凳上……“
“哈哈……哈哈……”
晚风习习，鸟雀归巢的傍晚，足孙四人伴随着轻快、好听的儿歌，欢声笑语的向家里走去。不远处，有袅袅的炊烟升起，灰色的天幕上闪烁着几颗璀璨星儿，像是孩子的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的，目送着他们一路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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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胡同，眼前出现了一座精致的红房子，燕子低声呢喃，旋转着落在了暗红色的屋顶上。屋檐下面，一串串金黄色的玉米争先恐后的探出了脑袋，一群毛茸茸雏鸡在母鸡的带领下，欢快的从下面飞奔而过，院子里，粉红色的桃花羞涩的合拢起了自己微笑的脸庞，在晚风的吹拂下，随意的摇摆着婀娜的身姿，木栅门上缠绕着青翠欲滴的叶子，晶莹剔透的露水珠儿划过长长的叶子，”哒“的一声变落在了地上。
“爷爷，我们到家了，小牛，我回来了。“皇甫冉欢呼雀跃的向拴在木桩上的小牛跑去。
“哞哞……哞哞……”小牛晃动着鼻子里的铁环，摇摆着自己的尾巴，热情的欢迎小主人的到来。
“冉冉……哎！爷爷，你看。“
“妈妈，我们回来了。”皇甫小岩推开紫红色的屋门，从自己的身上一把扯下了书包，便急匆匆的向电视机前跑去。
“爸爸……”看到躺在电视机前的爸爸，皇甫小岩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皇甫仲海左腿压着右腿，正舒服的躺在暗红色的长椅上，他毛茸茸的双腿上青筋暴出，宛如一道道蚯蚓在爬行，布满茧子的大脚，死死的压在面前的桌子上，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刺鼻的气味。在暗黄色灯光的照射下，皇甫仲海健硕的双肩发出黝黑的光芒，拉碴的胡子不住的抖动着，他正在津津有味的吮吸着手中的香烟，透过缭绕的烟雾，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住面前的电视机，一脸的惬意。
“爸，你怎么回来了？”皇甫玉儿望着躺在长椅上的皇甫仲海，一脸的惊诧。
皇甫仲海转过脸庞，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又转过了脸庞，继续看电视。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咳咳……咳咳……”爷爷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爸……你怎么了……快……快坐下……”徐凤围着一条淡白色的粗布围裙，带着满是白面的双手，从厨房里面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凤儿，他……他气死我了，你真是受委屈了。”爷爷望着皇甫仲海的背影，显得一脸的无奈。
“爸，没事的，只要他回来就好。”徐凤解下了满是污渍的粗布围裙，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 白色带花的裙子，对着门外喊道：“冉冉，快进屋吃饭了，妈妈做了你们最爱吃的油饼。“
“哦！吃饭了。“皇甫冉手舞足蹈的跑了进来。
“妈妈，妈妈，我要吃油饼，我要吃油饼。”皇甫冉踮着小脚，扯着徐凤的衣角，一直不停的喊道。
“好了，冉冉 ，我们等爸爸一起吃，仲海，吃饭了，孩子们都等不及了。”
“知道了，催什么？“皇甫仲海不耐烦的喊了一句。
“哦！“徐凤脸庞红红的，委屈的低下了头，抚慰着自己怀抱里的皇甫冉。
氤氲的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淡红色的方桌子周边，静静地享受着从时间里流溢出幸福的味道。
“爸，您先吃。“徐凤拿起一大块的油饼，放在了爷爷的碗里。
“妈妈，我要。“
“冉冉，让爷爷先吃。“徐凤愠怒的望了一眼皇甫冉。
“哼！“皇甫冉不愉快的拨动着碗里面的筷子。
“冉冉，老师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让爷爷先吃。“皇甫小岩望着皇甫冉，一脸认真的说道。
“对呀！冉冉，应该让爷爷先吃。“皇甫玉儿也在一旁说道。
“你们……“爷爷哽咽的想说什么，却总是说不出来。
“不要说了，吵死了，这饭是谁做的，这么稀，喝水呢？还有这菜，咸死了，能吃吗？油饼这么油，钱是大风刮来的呀？”皇甫仲海刚拿起筷子，又一脸厌恶的放了下去。
“我……”徐凤的鼻子抽动的几下，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疲惫不堪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了，龟裂干燥的嘴唇不住的抖动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筷子这么脏，能用吗？家里这么乱……“
“你不要说了，有吃的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你不在家里，我们也过的好好的。“
“爸……这也太难吃了……这么稀……“
“七十年代的一场饥荒，我们整天吃的是树皮、草根，第十四届中央委员会刚刚召开完毕，社会主义现代化刚刚起步，平时，你不在家里，我们吃的都是青菜、黄面，这米，是凤儿特地为你留的。“爷爷一脸认真的望着皇甫仲海，语重心长的说道。
“爸，你们吃吧！我不吃了。”皇甫仲海愤怒的放下筷子，转身向里屋走去了。
“你……你……气死我了。”爷爷气的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面直喘气。
“爸，您没事吧！爸。”徐凤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抚慰着在自己身旁的爸爸。
三个孩子禁若寒蝉的坐在一旁，怯生生的望着皇甫仲海离去的背影，随意的拨动着碗里的米饭。
“妈妈，爸爸好坏啊！”皇甫冉低声的嘟哝的一句。
“冉冉，快吃饭，吃完饭后，和哥哥姐姐一起写作业。”徐凤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声音悲呛的说道。
“妈妈，你去休息吧！我帮你收拾。”皇甫玉儿懂事的收拾起了碗筷。
“玉儿，你快去写作业，妈妈来收拾。”皇甫玉儿被徐凤强硬的拦住了，无奈，他只得领着弟弟妹妹去写作业。
“小岩，冉冉，你们要把今天学习的功课抄写两遍 ，听到了吗？”
“姐姐，我不，我要睡觉。”皇甫冉慌忙的摇摆着双手。
“冉冉，你看哥哥都在写作业。”皇甫小岩拿着铅笔，故意在皇甫冉的眼前晃了晃。
“冉冉，如果你不写作业，以后，姐姐和哥哥就不带你出去玩了。”皇甫玉儿故作愠怒的说道。
“哼Ｃ吧！”皇甫冉极不情愿地坐在了桌子旁。
一会儿，从厨房里传出来了哗哗的流水声，碗具的刷洗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轻声的呜咽，皇甫玉儿知道，是妈妈在轻声的抽泣，她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些许的伤感。
“爷爷，您不要坐着了，新闻开始了。“皇甫玉儿急忙去打开电视机，却被爷爷阻止了。
“不看，我不看新闻。“
“爷爷，那您写字吧！“皇甫玉儿又急忙拿来了爷爷平时练习的毛笔和墨水。
“不，我要陪你们写作业，陪我的乖孙儿们写作业。“爷爷身体颤抖 的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又拿起了那本厚重的《书法笔谈》。
“妈的，钱放到哪里了？怎么就这么一点。“从里屋里面传出了皇甫仲海粗暴的谩骂声。
徐凤拖着围裙，湿着双手，急匆匆的从厨房里面跑了出来，转身进了里屋，“这是今年秋后买种子的钱，你拿去做什么？又要去赌博吗？快拿回来。”
“臭娘们，滚开，我的事要你管。”
“你把钱拿回来，拿回来呀！”从里屋里面传出了激烈的厮打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姐姐，爸爸妈妈在打架，我怕。”
“姐姐，我也怕。”
“小岩，冉冉，乖，不怕，有姐姐在。”皇甫玉儿紧紧地抱住了两个年幼的弟妹。
“畜生，造反了。”爷爷愤怒的站起身来，挺直了肩膀，气势汹汹的向里屋里面走去，一头撞上了跑出来了皇甫仲海。
“爸，我出去一会儿啊！就一会……”皇甫仲海甩开身后狼狈不堪的徐凤，躲过爷爷的抓捕，挣扎着逃出了家门，他奔跑的身影消失在了迷蒙的夜色中。
“你回来，快把钱拿回来，呜呜……”徐凤弓着身子，匍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望着皇甫仲海消失的身影。
“你回来，快把买种子的钱拿回来呀！“
“哎！“爷爷叹了口气，消瘦、悲凉的身影慢慢的移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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