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倾世佳人
“老婆子，你先带这位小娘子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与慕公子聊聊。”从一开始就不再说话的老人终于开口，对阿婆发话。
阿婆笑着应了一声：“小娘子，饭菜可好？吃饱了没？”
谢无双忙不迭点头，好似为了证明自己，还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阿婆手艺真好，我都吃撑了！”
阿婆嘴角咧得更大：“好哩，吃饱了才好！来，阿婆带你去泡个热乎乎的澡，换身漂亮的衣裳。”
突然被人热情地挽住胳膊，还是个女人，谢无双有些不知所措。
东方神教中从来都是一群大老爷们，极少能见到几个女子，便是年长的阿妈阿婆，遇到像谢无双这样大弟子，也是要规规矩矩拜见行礼，哪来像阿婆这样亲昵和蔼的？
是以谢无双感到非常不习惯，想挣脱不能想拒绝又不得。
阿婆脸上的笑靥实在太亲切太温暖了，让谢无双无从打断。
回想起东方教主偶尔哼过的一个小调，“世上只有娘亲好”，谢无双忍不住想，倘若她有娘亲，是不是也如阿婆这样？
坐在盛满热汤的木桶里，谢无双舒服得差点没流下眼泪。
经历了一天的疲惫，这样一场热水澡实在是雪中送炭。
她伸出双手，看了看掌心被剑柄磨破之处，指节处有些血肉模糊。方才用筷子时，隐隐觉得疼痛，只因为太饿了，才顾不得那么多。
不过这些都是小伤而已，与以前受过的伤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隔了片刻，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婆拿着几件衣物走进来。
“闺女，”也不知何时阿婆改了对她的称呼，亲亲热热地将手中衣裳展开，给谢无双看，“你瞧，闺女，这件衣裳是阿婆年轻时候给做的，那时舍不得穿，再后来，生了娃，身子走形了，也穿不上。还是新的，也没穿过两次，一直藏着舍不得丢了，闺女，你试试看！”
谢无双有点犯难地看了看阿婆手中的衣裳，百蝶穿花的大红色曳地长裙，袖口金银双线描出流云边，艳而不俗，美而不孤。
谢无双揉了揉眼睛，她终于明白东方教主那句“至少该穿得漂亮一点”的意思。
“怎样，闺女，好看不？”阿婆得意地问道，“我见你个子高，特意改长了些，别嫌弃我的手艺。”
谢无双恋恋不舍地看着长裙，说道：“阿婆，你拣一件阿公不要的衣裳给我罢，这件太贵重了！”
“你嫌它不够漂亮？”阿婆不高兴道。
“怎么会！”谢无双忙道，“阿婆的这件衣裳比我看过的都要好看，但是——”
“好看就成！”阿婆挥手打断谢无双的“但是”，絮絮叨叨说，“闺女啊，我瞧着你和慕相公新婚不久，对不？听阿婆一句话，这男人呢，没有一个是不爱漂亮姑娘家的，你该趁着年轻，多打扮打扮。别像阿婆这样，等老咯，才后悔年轻时没多穿几天漂亮的衣裳！”
谢无双被阿婆说得哑口无言，闷闷地躲在木桶里，不愿出来。
磨蹭了许久，谢无双终于从木桶里出来。
她自小习武，皮肤虽不够白皙，但胜在身材极好，个字很高，一双腿笔直修长，身子曲线凹凸有致，肌肉丰泽。
阿婆在一旁啧啧赞叹：“慕相公真是好福气，娶了你这样的娘子！”
谢无双脸蛋儿红扑扑的，如同染了胭脂一般，不知是被热水蒸的，还是被阿婆夸的。
大红色曳地长裙穿在身上，不长不短，刚刚合适。谢无双僵硬着手，慢慢系上衣裙上的带子。她虽不懂服饰，但也感觉得到，这件衣裳绝非普通人家所能拥有。
这世上，谁没有一点过往呢？
谢无双不想问阿婆，也不会去问阿婆。
那些过去了的事情，就让他们彻底过去。人终归是要生活在当下。
阿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热乎乎的，暖人心扉。
“来，闺女，坐到这来，阿婆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见谢无双拽起一把头发，不尴不尬地绑成一个男子发式，阿婆招手笑道。
即便不照镜子，谢无双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裳和发式极不相配，她依言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不好意思去看铜镜中的自己，她低下头，扭捏道：“麻烦阿婆了。”
阿婆笑眯眯地执起谢无双的一缕黑发，摸了摸，赞叹道：“闺女这头发，和绸缎似的。”
木梳顺着发顶一下下梳到尾端，遇到打结的地方，便停下来，一点点耐心解开。阿婆的动作很轻很慢，谢无双只觉得像是风柔柔吹着发丝，很是舒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阿婆轻轻推了她一下：“闺女，好嘞，快去给慕相公瞅瞅！”
谢无双慌忙站起身，小心翼翼摸了摸发髻，忐忑不安地望着阿婆：“阿婆，好看么？”
阿婆揩了揩眼角，神色似悲似喜，连答几个“好看”。
谢无双被阿婆推着去了饭堂，慕白还在与老人交谈，只是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嗓音刻意压低，恁谢无双耳朵再好，只勉强听得“赵家”一词，更何况她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便是听到了也过耳即忘，正慌着不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阿婆故意将脚步放重，里面立马没声音了。
阿婆打开门，献宝一样将谢无双推至慕白面前：“慕相公，瞧瞧小娘子这身好看不？”
慕白转过头，不经意间瞥见谢无双含羞整翠，娉婷而立。
他早已晓得谢无双五官生得很好，男装时便是清秀小生的模样，不知骗去多少闺中少女芳心。但却不曾预料，谢无双女装时会如此好看。
曳地长裙衬得她身材玲珑有致，黑色长发绾成精致的呙堕髻，很合适她那张红润的鹅蛋脸儿。
他突然想起李延年的那首《佳人曲》——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这世上，可称作佳人者极多，但能遗世独立者极少。
谢无双，便这么静静伫立在他的面前。
“慕相公？好看吗，慕相公？”阿婆连叫两声，慕白才回过神来。
他笑了笑，端起粗瓷杯子，自斟自饮了一口：“不好看。”
“啊？”阿婆呆住了，连同谢无双也不可置信地瞪着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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