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她还不能走
冷瞳傻眼，看云烨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惊异道：“苏子墨明明说你……”
“不要随便相信他说的话。”云烨及时出声打断，不想从女子嘴里听到什么奇怪的话来。
彼时，冷瞳的手还放在男子的衣襟上，听到身下传来一阵的轻咳，急忙从他身上下来，“你怎么样？”
“无妨。”
两人一阵无言。
“那个……”冷瞳盯着云烨的脸，咬牙道：“那个我刚刚说我明日……”
“不许去。”
冷瞳眼里多了一分期待，然而只听男子依旧淡淡地开口。
“你若是真心想要嫁给他，我不会再多问一句，但你若只是赌气，我就不能任由你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在你眼里我只是在故意闹事对不对？”冷瞳的心凉了大半，语气不自觉冷了下来，“师傅，你明日会来吗？”
“不会。”
“你是不是不敢去？”
云烨缓缓开口：“你若执意如此，我以后便再也不会管你。”
“这可是你说的，你最好不要后悔！”冷瞳毫不犹豫地起身，摔门而去。
房间里，云烨静静地看着门口，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女子的话。
师父，你明日会来吗？
你是不是不敢去？
云烨无力地垂下手，一合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她临走时的样子，那么决绝，那么果断。
为什么她总是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明日他会怎么做？
其实答案一直在他心里，只是他不肯面对罢了……
……
冷瞳从房间里出来以后正寻思着要不要找去找风若寒，结果却发现身后一直有人在跟踪她，故意放慢了步伐，终于在转角拦下那人。
看清来人，冷瞳放下手，冷哼了一声，“你跟着我做什么。”
琴衣低着头，不安地搅着手指，“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对不起。”
“还有呢？”
“还有……我想求你帮我在公子面前说些好话，我不想离开凌风阁。”
冷瞳冷冷一笑，“你是不想离开云烨吧，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至于云烨怎么处置你，那是他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干涉。”
琴衣闻言眼里氲了一层雾气，哀哀地恳求道：“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从小便在凌风阁长大，离开了凌风阁和公子，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凌风阁就像我的家，我怎么舍得离开。”
“没有任何一个人，忍心伤害自己的家人。”
女子脸色瞬间惨白。
冷瞳撇过头，幽幽地开口：“你若真心把凌风阁当做自己的家，就不会背着云烨给朝廷的人提供情报，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后果，你却还是这么做了。”
琴衣连忙解释道：“他们绑了我的父母要挟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那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呢？”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这么做的，我对你的那些事情是因为……因为……”
“是因为什么，你说不出来了对么？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冷瞳眼神更加冰冷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朝廷绑了你的父母借以威胁你，那也只是针对云烨，可是我呢？你不要告诉我，我也是朝廷所要铲除的对象。琴衣，你喜欢云烨对吧，所以打心底里希望我死。”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琴衣因着被女子说中了心事，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连我这样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你以为云烨会看不出来吗？他不说，是因为他不想让你难堪，他放你走，也是顾忌你们之间多年的情分。”冷瞳见着女子的神情，不由放轻了语气，“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这件事情毕竟由不得我做主，是走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冷瞳……”
冷瞳听到声音后掉头看去，“你也是来求我帮忙的？”
青迟摇了摇头，“她做错了事情，我不会包庇她，但除去凌风阁弟子的身份，我想要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替心爱的姑娘请求你的原谅，希望你能向公子求情，留下她，她真的知道错了，给她一个机会吧。”
“我求情也不一定能成功。”冷瞳皱了皱眉。
“或许我们都做不到，但如果是你去，公子总还能听进去几分。”
三个人沉默下来。
“好吧，我只能说，我尽力而为。”冷瞳心里开始动摇。
青迟闻言面色一喜，“谢谢。”
“你对我说过两次谢谢，每一次都是为了她。”冷瞳看了男子一眼，又转身对琴衣说道：“他为了你付出了很多，你知道，却从来都不珍惜，把他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
琴衣别开脸，抽泣道：“我没有让他帮我……”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没事的，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不是要强人所难，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一句，很多东西放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屑抓住它，你以为你有永远用不完的时间，你以为它永远都会在那里，但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失去它的时候，再多的后悔也于事无补，时间不会等你。”
冷瞳说完，看了看天色，自顾着离开，留下他们两人独自回味她刚刚说的话。
“青迟……”
琴衣看着眼前笑得愈渐温柔的男子，不知从何说起，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深，说到底，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了，枉费了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信任，出事以后，流光和莲心也没少在她面前冷嘲热讽，只有青迟依旧待她如初，从来没有变过，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欠了他的。
青迟了然地笑了笑，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脾气，等过段时间，他气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子愣了愣，终于泪如雨下。
……
这边，冷瞳把整个闲云山庄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把风若寒揪出来，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直到晚饭过后，冷瞳又等了许久，经不住打了个哈欠，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又跑下来喝了几杯凉茶提神，再跑回床上打两个滚。
“听说你在找我。”
冷瞳忍了忍没对着男子甩拳头，“你进来的时候能不能弄出点动静来，方才我还以为是哪个孤魂野鬼前来索命了。”
“你从前杀过很多人？”风若寒目光平静，淡淡地开口：“你跟她很像，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突然出现？”
又来了……
冷瞳头疼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跟他之间永远避免不了讨论关于那个女人的话题，他也说是“突然”出现了，哪个清白女子在看到自己闺房里凭白多出个男人以后还能镇定自若？
“我不想跟你扯别的事情。”冷瞳凝眉，“你把婚事提前的事情为什么不事先找我商量商量。”
“没有必要。”
冷瞳脸色一冷，“这同样是我的婚事。”
风若寒的眼神徒然变得有些飘渺，“我许你休夫。”
冷瞳额上的青筋暴起，跟风若寒聊天就是费劲，他敢不敢再多说几个字？
大概是冷瞳的眼神过于犀利，男子终于良心发现，又补充了一句，“我等不及了。”
冷瞳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子一眼，“所以说，你提前一天的原因只是因为你等不及了？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早一天见到她？”
“恩，今天来不及。”
“咔嚓。”桌角被女子捏碎。
冷瞳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冷冷地开口：“你就没有想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她来不来得及赶上？”
风若寒：“……”
看他的表情，冷瞳就知道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行了，我知道了。”冷瞳满脸黑线，她想通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为了她的身心健康着想，她还是早点结束这个话题比较好，他说话总有一种反应慢半拍的感觉，而她耐性向来不好。
过了许久，冷瞳抬起头，见男子依旧坐在原地，似乎并不打算离开，心里不禁开始警惕起来。
“她会来吗？”男子幽幽地飘了一句话，像是在问冷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冷瞳一怔，随即了然，他跟她一样，表面看上去跟平时没多大区别，其实心里十分忐忑和不安，他们既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人类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冷瞳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不心酸是不可能的，成亲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既幼稚又可笑的事情，但他们还是选择去做，两个人都想赌一把，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只当闹剧一场。
冷瞳突然想起云烨的师傅天圣子师和阮芷眉来，突然理解了当年阮芷眉决心嫁给离渊时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走跟她一样的路？亏她当初还曾鄙夷过阮芷眉的决定，如今她才真正明白，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她根本无法用理智去衡量它，很多东西，看起来是一回事儿，当你亲身感受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两人不发一语，各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这么直直坐到了天亮。
听见对面的风若寒起身的声音， 冷瞳动了动僵直的身子，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冷瞳！你给我滚出来！”
哦，原来是苏子墨。
冷瞳无所谓地揉了揉肩膀，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你居然跟他同处一室！”苏子墨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副潇洒邪肆的模样，只见他眼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怒火滔天。
“我也跟云烨同处一室过。”
苏子墨被噎地说不出话来。
“你先走吧，待会儿我要梳妆。”
苏子墨气急败坏地扯过女子的手臂，恨声道：“我昨天叫你等我，结果你给我死那儿去了？好了，现在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马上跟我走！”
冷瞳还没来得及拒绝，倒是风若寒先发话了。
“她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