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弑佛（二）
对于张穆而言，二次来到香樟山公园中，与上次来到的感觉完全不同。
上次是白天，也非周末，所以人并不多。而且是为办案而来，尽管山清水秀，却还是给人一种严肃的沉重气氛。
而今天，虽然也不是周末，但是却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这使得张穆也为之讶然。
辛想想向他解释，其实这种凑热闹的蜂拥而至，她还在读初中的时候就体会参与过。别的城市她不清楚，不过林爽人却是天生这样的习惯，喜欢凑热闹。
无论是中国的观音会，还是西方的圣诞节，林爽人都要把它当作一个节日来玩闹一番。所以，在这人潮之中，说是并不信佛的人有十之八九，那可能都是少的了。
不过信不信倒也不重要，每天面对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压力，好是应该找个借口来放松自己的。而且虽然平日里不信，但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还是希望真有神佛会听到自己的心愿保佑自己。
张穆抬望通向山巅的九曲径，只见烛火香头，以及辛想想她们带的这种发光头饰，在山腰间明灭闪动，让人几乎怀疑，天上的星河流淌到了这奇妙的山峰。
“这九曲径啊，每一拐弯处，都有佛像。”文青说道。她大概已经从平时的相处，看出张穆对林爽并不太了解，所以主动当起了导游。“所以每到观音会，人们都会从九曲径上山，一路拜佛上去。等到下来的时候，才走那边的车道。其实也没有谁这样硬性规定，不过这样反倒好了，人群往同一个方向流动，不会产生严重的拥堵。”
“我一直搞不明白——”章磊见女人们都围着张穆转，诚心想刁难他，说道，“张哥啊，为什么这个观音会每年会有三次呢？听说观音会是观音菩萨诞生的日子，一个人怎么可能出生三次？”
“你傻啊！”段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脑，理所当然的道，“你都知道她是菩萨了，菩萨又不是人，出生三次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章磊是真不知道。如此一问，张穆答不出来，那可以让他小小的出个丑。若是答出来了，还可以显得自己不耻下问。
哪知道他想得好，这不识趣的人也多。段剑刚扫完他的脸古艾也不悦起来。
“这么刁钻的问题，鬼鬼哪会晓得。”她没有给张穆机会，就已经抢白道，“你是故意的吧，问这种没几个人知道的问题。”
“我哪有啊！”章磊苦了脸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想着张哥学识蛮渊博的，应该会晓得。”
“你怎么知道他学识渊博？你和他很熟吗？”古艾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自己的意思反而像是在说张穆没有学识了。不过又真怕张穆答不上来，于是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观音诞有三个，并不是说观音出生了三次——”
“其实说是出生了三次也不为过。”张穆忽然接口道，“所谓的三个观音诞，分别是二月十九、六月十九和九月十九。这二月十九，是观自在身为人子，出生的日子——”
“观自在？”章磊虽然醋意大，但张穆的几句话却吸引了他，自然而然就问出心中的疑惑。“观自在是谁啊？观音吗？”
“呵——”张穆轻笑一声，解释道，“所谓的观音菩萨，其实是个简称。按照梵文的意思，应该是叫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这个名字，是龟兹国高僧鸠摩罗什所译。之后唐朝玄奘法师，又将其新译为观自在。有本叫《般诺波罗蜜多心经》的佛经，开头便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所谓的观自在菩萨，就是指观世音菩萨，也是佛法的一种境界。”
章磊听得哑口无言，本想为难张穆，哪知道却是让他大出风头。而且让他最生气的，是自己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众佛皆是凡人修成，就算释迦摩尼未悟道前，也只是北天竺迦毗罗卫城净饭王之太子。”张穆继续道，“而观音菩萨其实本为妙庄王之子，因为善爱修行佛法，慈悲爱物，在大香山成了正果。所以说观音也有身为人子的时候。二月十九就是他出生的日子。”
“哦——，原来是这样。”章磊若有所悟地道，“那之后的六月十九，和后面的九月十九呢？”
“六月十九是观音证道的日子。”张穆道，“九月十九则是其涅盘的日子。”
“证道？涅盘？”
“所谓的证道，在梵语中叫开悟。”张穆继续解释道，“就是说修行的人明了了一切，宇宙万物皆在心中，无不知晓。也可以说——证道的人就是圣人。”
“圣人？”古艾奇道，“小说上不是说证了道，也就修成了仙吗？圣人和仙好像还是有差距呢！”
“在佛家而言，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张穆莞尔道，“圣人只是超脱了普通人的思想，看破了万物唯空，还算不上是神仙。”
“那所谓的神仙，至少应该是涅盘了？”
“应该还是有些差别吧。”张穆答道，“无论任何事情，当走到最终的巅峰时，本应该是殊途同归的。可是佛道两门，却也对生命事物有自己的见解。涅盘一词，源自于”凤凰涅盘，欲火重生“一词。传说凤凰乃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它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同样在肉体上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凤凰才能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
“只知道凤凰涅盘重生，却不晓得他的重生还有这样的意义。”一直很少说话的段剑道，“那涅盘大有牺牲自我，扫荡世间阴郁的意义了？”
“是也不是——”张穆道，“后人将涅盘看成是圣人们看破了世间万象，达到空无的境界，知晓万法为空，掌握了宇宙间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