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

自五日前柳长安被柳长荣气得浑身发抖之后,柳长安像是突然间消停了。.这几日里居然没仗着她怀着皇子的事儿,上门找麻烦。根据小磊磊的说法,就是:“这女人怎比得上我们家郡主尊贵美丽,英明神武呢?这种胸大无脑的后宅妇人还不好好歇着去?胡乱蹦跶作甚?”

而柳长荣也利用了这段时间秘密传信给陈老,让他依照指示,分散天煞军秘密潜入大秦各郡县,并入血煞。并提醒他在无痕山脉入口和石殿之中布下迷阵和毒虫。

据三司传来的消息,殇墨帝派去五位大将,两千骑兵、八千步兵,再加上后勤兵、民夫等,足足有两万人之多。而就在这两万人里面,参杂了皇城中各大势力的探子。尤其是大长公主、平西王、靖南王、靖北王等有权有势的宗室更是把手伸得老长,五位大将里居然有四位都是他们的人!

可偏偏这些人说不上与自己有多深的交情,反而其中几个却总看自己不顺眼。特别是那平西王!柳长荣早想跟他算一算旧账了。如今遇到这么个千载难逢、兵不血刃的机会,她怎可能不把握呢?

因此,传给陈老的信中尤其注明了要好生“招待”这群前来收复天煞军的将军们。

再者,如此准备,也好叫殇墨帝后来派去的几个所谓的骁勇善战的将领们扑一个空!看他们见到一群老弱病残幼,又如何下得去手带回京城?又如何与殇墨帝这个疑心颇重的帝王交代呢?

这边柳长荣正笑得像只狡诈的悬狸似的与司徒卿夜、纳兰鸣以及血煞的几人司长讨论安置天煞军之事。突然见到小磊磊一脸尴尬地走了进来,轻声在她耳边道:“郡主,那个……额……柳夫人说给你炖了补品送来。这……”

朱氏?送东西?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当年在柳府她厌弃自己,从不曾假以辞色。如今,她虽曾叮嘱过自己要小心大秦皇室,好歹算是关系微微有些缓和了。只不过,明明亲口说过讨厌自己和娘亲,平日里也不怎么出来。问她身边的小丫头,也总说夫人就那么呆在房里想事情,也不大跟别人说话。可怎么今日突然这么殷勤地居然送了燕窝过来?难道是真的想通了,诚心对待自己了?又或者是想要攀附自己,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么?还是彻底对柳世权死了心,故而跑来示好?只是,无论是哪种理由,自己也总该为她曾经的嘱托呈她的情吧。.

柳长荣惊讶地停顿了一会,却又突然温和地笑起来:“请进来吧。”

朱氏半低着头,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一个小丫鬟端着碗香甜的冰糖炖燕窝跟在后面。她见了柳长荣,温和地笑笑,道:“荣儿,听说你好不容易才从那天险之地回来。我们好歹是一家人,就想做点东西过来瞧瞧你。你……可还好么?”

柳长荣微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燕窝,温和地道:“如此,我也就谢过母亲了。今后,我也自会侍奉你到老。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白瓷勺子稍稍搅动着清透的汤品。一丝丝香甜的气息飘散开来,惹的人都要食指大动。

朱氏听得这话,一成不变的温和面庞上突然间闪过一丝不自然。像是这覆盖在脸上的假面具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是一种深深的愧疚。

司徒卿夜看在眼里,心头蓦然一突,正想制止。却突然听到朱氏大喊:“不!别喝!有毒!”她猛然间快步走上,劈手打翻了那燕窝。“柳长荣,我……我对不起你啊!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哎……我是没脸对你了。”

刚还沉浸在难能可贵的亲情中的柳长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可马上却又回过神来,自嘲地道:“是啊。你一向不喜欢我,怎可能这么好心给我做燕窝呢?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可朱氏只伏在地上,大声哀哭,却不管别人怎么问,始终不肯吐露一个字。

小磊磊看的不耐烦,冷声道:“郡主,这老婆子好生无礼_——不如拉出去大刑伺候,不怕她不说!”

柳长荣却摇了摇头,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尽是责备:“她不过是个可怜人。本性并不坏。更何况,你要记得,刑罚并不是万能的。有很多人最大的弱点不在身体,而在心啊!”

小磊磊毕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虽跟着柳长荣东奔西走也见了不少事。可对于情感、对于自己的心却没有那么多的认识。此时听了,也不过是是懂非懂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而一边的司徒卿夜则点点头,道:“荣儿说的对。柳夫人,如今你这么尽心竭力维护的也只有她了。承认吧,是安贵妃让你做的吧。”

朱氏听了司徒卿夜的话,倏尔间停止了嚎哭。却使劲地摇头,道:“不!不是!不是长安!是我,是我看不得荣儿过得这么幸福,而我的长安却要在那吃人的皇宫里与能做她爷爷的老头周旋。是我,是我的错!你们……你们千万千万不要牵扯到我的长安啊!我……我已经逝去长乐了,我再不能没有长安啊!”

她再也顾不得柳大夫人的仪态,更顾不得尊严!因为,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保护她最后的一个孩子,保住她最后的爱!

朱氏就这么跪在地上使劲磕头,“荣儿!荣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是我错!你要罚,就罚我!老婆子死也甘愿啊!求你……求你放过长安吧,让她平安地过完这辈子吧!荣儿,求求你……求求你啊!”

柳长荣紧皱着眉头并不想听,更不想再看!只吩咐几个丫鬟将朱氏带了下去,并嘱咐他们要好生伺候,切莫怠慢。

朱氏闹得这一出虽说没伤害到柳长荣,也没给郡主府造成什么损失。但是,不知怎么的,柳长荣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动脉、静脉都被堵住了似的,血流不畅!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

司徒卿夜坐在她身边,“荣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朱氏虽做了那样的事,但她毕竟不过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实在是无可厚非。此事想来就是柳长安策划的。这么个无情无义,连亲身母亲都利用的女儿,实在可恨!若你想反击报复,我绝不会拦着你!要知道,我曾说过,不管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柳长荣点点头,却依旧挎着一张小脸,道:“我只是可怜朱氏。更是想不到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女?明知道亲娘若真做了这样的事情,必会性命不保。怎还会让她冒这么大的险?更想不到,这世间的母爱居然真的有这么伟大。明知不可为却为之。哎……说实在,我真是同情朱氏,更是厌弃柳长安!”

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儿,突然一阵红衣飘过。纳兰鸣斜斜靠在亭子边上,手上还抛着两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什么东西,却看不分明。“小徒儿,有个惩治柳长安的法子。你要听不?”

柳长荣早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的东西,忙不迭地问道:“是什么?快拿来瞧瞧!”

纳兰鸣将那张纸递了过去,“这个……是我从宫里摸出来的《彤史》,也就是记载着柳长安侍寝日子的记录。还有这个是太医院开的保胎药方。呵呵……你该明白了吧。”

柳长荣和司徒卿夜细细地将这两本记录翻了又翻。突然,柳长荣指着其中一行记录道:“柳长安最后一次侍寝的日子是十二月初六。再根据太医院正月十二的记录来看,她已经怀孕一月有余。如此看来她应该就是十二月初六那日受宠怀胎。可是,再看,她月事的记录。她的月事一般是每月的初一至初五。其实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可能在初六那日怀孕!”

纳兰鸣笑着鼓掌:“小徒儿果真聪慧!”

柳长荣得意地一笑,心中却再说:“安全期不能怀孕这种事情每个现代女孩都知道,好不好?也就是你们这些古代人,才那么孤陋寡闻啦。柳长荣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道:“诶?此事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知道的?”

纳兰鸣的脸蓦然一红,不过幸好有面具挡着,否则可就糗大了。他暗自镇定,却避免不了语气里的尴尬:“我精通岐黄之术,这方面也有些研究。知道也不奇怪吧。呵呵……”

柳长荣大笑着锤锤他的肩膀还要再调侃几句,却被司徒卿夜打断了:“好了。我们既然找到了柳长安的把柄,那自然要顺着思路往下挖了!这孩子……来的可蹊跷!”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着急,更是急不得。毕竟此事涉及到皇家秘辛,自然是要从长计议的。只不过,刚才司徒卿夜看到柳长荣和纳兰鸣打打闹闹,一派温馨的模样,早已打翻了心里的醋坛子。只得寻了这么个借口来说事。

柳长荣止了笑,正色道:“嗯。我认为还是要先查出柳长荣是否真怀有身孕为好?这些记录里只能推测出她当时没怀上。但我认为她应该没那么蠢,在肚子里塞枕头。很可能事后又寻了他人,借精生子。”

“你是说?她……不守妇道?”侍立在一旁的小磊磊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宫里的娘娘偷人?\困难的吧。”

“对外面的人来说自然困难。但对能自由出入宫禁的人而言,却并非是件难事。”司徒卿夜道:“依我看,再派几个人盯着芙蓉阁,看看是否有陌生男子出入。她肚子里的这块肉很可能背后还牵扯出一个惊天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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