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走进日式餐馆包厢,孟飘儿她不知道母亲找她什么事。
“你找我?”李母见她进来,审视地看她几眼,而后默不作声地打了她一巴掌。
被打得莫名其妙,孟飘儿捣着脸颊退后一步,眼里满是疑惑,“你为什么打我?”
“你喜欢崇震天?”
孟飘儿无语地别开脸。
“怎么不说话?”
“喜欢。”
“你……!”李母气得再举起手臂,“你马上离开他家!”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现在还不能走。”
“你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你不要痴心妄想了,祟家根本不可能接受你!”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那你为什么不能走?”
孟飘儿正面看着母亲,“因为崇震天花钱买我。”
“你说什么?”李母脸色刷白。
“崇震天拿钱买我,所以我不能离开。”
“你竟敢下贱到出卖自己的身体!”
是她下贱吗?
孟飘儿无奈苦笑,“如果他不买我,爸爸也会把我卖了。”
“他要卖了你?”李母暗惊,“他竟然没良心到连自己的女儿也卖?”
“他只要钱。”
李母知道当初自己离开前夫是正确的选择,而当时没将女儿带在身边或许是她的错,但她身为女人,也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女儿只会是她的牵绊,她也是不得已的。
而现在,她更不准许女儿来破坏她美满的生活!
“他给你多少钱?你把钱全部还他,我会给你生活费,你马上离开台湾,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卖自己吗?因为我想拥有更多的钱,然后给你过好的生活,我以为这样你就会回家。”
李母冷哼:“就算你给我再多的钱,我都不会回去那个家!”
“那我呢?”难道母亲连她都不要了吗?
横眼瞄了她一眼,李母残忍地道:“我只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你!”
这个孩子成了她婚姻上无法抹去的污点,她多希望当初自己没生下她!
孟飘儿听了,心情平静地笑了,“你真的这么想?”
“我要你快点离开崇震天!”
“我喜欢他。”长这么大,崇震天是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虽然那份好只是短暂的,但她全都放在心上了。
“你凭什么跟他在一起?他买你不过是想要你的身体,等他不要你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还以为他会想留你吗?你错了,他对你没有感情!”
“他有!”就算母亲说的是真的,孟飘儿心里也明白,但她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崇震天不会爱她。
上一回,她打电话给崇震天,他不在,但那晚他去主动来家里找她。
这一回,她不敢打电话,怕自己会软弱的哭了,所以她只希望他能像上次一样出现。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了一夜,但那一晚,他并没来。
而后她才想起,他说过,除非她跟李霜霜道歉,否则他不会再来找她。
那如果她不跟李霜霜道歉,是不是他也不再见她了?
那五年的期限是不是可以提前结束了?
这天,他陪李霜霜南下做义卖活动,心情烦躁的他虽没见孟飘儿,但他天天打电话询问,陈姨说,孟飘儿将自己关在房里,吃得不多,也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想起自己临走前对她的那句话,似乎是重了些,但话都说出口了,他收不回来。
坐在饭店房里,仰头饮酒,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酸涩的双眼不让自己再多想。
不想去多想她哭泣的脸,那教他的心情更为沉重。
曾几何时,孟飘儿竟能如此左右他的心情,像根刺似地刺入他心,等他发现时,那根细不见影的刺已经陷入了。
现在那刺正扎在心头,教他隐隐作痛,是在抗议他对孟飘儿的无情吗?
女人他从来不缺,放了她,他可以再有。
买下她,不过是当初一时的兴起,是他为生活所做的调剂,五年后他就可以让她走的,不是吗?
怎么他现在却有点放不下,已经一个月没见到她,心里的思念如此深切,那代表的是什么?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多想,因为那绝对不是爱。
他不可能爱上孟飘儿。
可是那夜,她哭泣的脸庞不住地在他脑海回荡。
该死,明明都要自己别去想,为什么还会一再想起,想起她动人的那抹微笑,直至今日还深深地憾住他的心。
叩叩!
崇震天闭上双眼整理杂乱的思绪,不想教人瞧见他此时心乱的模样,“进来。”
是李霜霜,换下套装,她精心打扮自己,为得是要崇震天无法将目光由她身上移开。
“有事吗?”捻息了烟,他再为自己斟酒。
“想找你一起去用餐。”
那天后,她与崇震天还是天天相见,但他的态度变了,变得很难捉摸,她明白那全都是因为孟飘儿引起的。
“我不饿。”
仰头再饮了一口酒,而李霜霜则是坐在他对面。“震天,你跟孟飘儿……”
“我跟她的私事,你不要多问。”
“你在想她?”
“如果你执意要过问我的私事,我会马上走人。”
“震天,其实我对你……”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崇震天的好感更甚,心甚至都整个飞向他了,但努力了这么久,却不见他有任何回应,她的挫折教她沉不住气,想要向他问个明白。
铃……她话未说完,崇震天的电话响起。
是谁打来的?
孟飘儿吗?
“你说什么?她不见了?”
崇震天惊得起身,差点打翻桌上的酒。
“确定她不是出去?”
那头不知又说了什么,崇震天急忙挂了电话,拿过西装外套即要走出房门。
“震天,出了什么事?”
“我要马上回去一趟。”带着歉意,他说。
“为什么?”
“飘儿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
李霜霜只以为这是孟飘儿施的苦肉计,她不想要崇震天离开,他这一走,表示他心里对孟飘儿的在意超过她的想像,那么这一场爱情战,即是宣告她未打先败。
“我先回去了。”
“那明天的义卖呢?”她急问。
他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不管,那她要如何收尾呢?
“所有的义卖品我全买了。”不管花多少钱,他都不在意。
此时此刻,再也没比找回孟飘儿更重要的事了。
而他也才肯承认,其实他是想她的。
孟飘儿就不敢合上眼睛,并且要自己保持冷静,等那些人不注意时,她再趁机逃跑。
直到现在,她都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人给押上车,她本来跟未雨约好见面,没想到在路上却被一辆车子给拦住,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即被人给带走。
在她想要放声大叫时,后脑被人重重敲了下,随后她即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在这房间,心里不断自问,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捉她?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心里的恐慌更甚,几乎都要哭了。
好不容易熬了一天一夜,她偷偷瞥了半掩的房门,听到客厅传来的打呼声,再小心地探头一看,发现那名看管她的男子已经睡着了。
知道这是逃跑最好的机会,她悄悄地走到房门边,确定那人真的熟睡,这才小心走出房间。
当手碰到门把时,因为太紧张,左脚绊到地上的空酒瓶,轻脆的玻璃碎声响起,身后即传来叫骂声。
“你要去那里?”那男子惊醒,怒声喝止。
心脏被吓得几乎要跳出心口,孟飘儿打开门,不顾一切地往外冲了出去。
“不准走!”男子尾随在后,大声叫嚣着。
一阵紧急煞车声,震得坐在后座打电话的黑天门瞪人,“怎么回事?”
“组长,前面发生车祸了。”
黑天门低声咒骂地收起电话,顺着组员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被撞的人躺在血泊里,照情形看来,伤势应该不轻,只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黑天门甩车门走出车子,心里咒骂那人最好是升天了,否则阻碍他追拿凶手,他不介意再多补他几脚,让他早日与往生亲人相见。
烦躁地上前,目光却在接触到那人的瞬间僵住,双眸微眯。
蹲下身子,将不醒人事的人转向自己。
轻探她鼻息,微弱的呼吸只怕再迟些发现可能真的要断气了。
毫不犹豫,黑天门不顾自己的白衬衫会不会被血沾染,揽腰将她抱起,“组长……”组员不解组长何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
黑天门抱人上车,“马上到医院去。”
李家书房,一名陌生黑衣男子进入,李母等对方坐下后,随即她由书桌里拿出支票,“人找到了?”
“还没有。”
“为什么找不到?”
“应该早没命了。”
“那如果没死呢?”李母眸光转冷。
“照她被撞击时的车速,就算没当场死亡,送医急救也活不过来。”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谁都别想救活她。
本来只是一场掳人事件,谁知因为她逃跑不成,竟成了车下冤魂,这怪不了他。
而这么一来对李太太更省事,她本来就想过要杀人灭口的,只是刚好有人代劳,他们也乐得省事。
“好,我就相信你这一次。”李母将支票推到黑衣男子面前,“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保密。”
“这点我比你清楚。”
毕竟靠他们这行吃饭的,那能不守口如瓶呢?说出去对他并没有好处,他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待黑衣男子离开书房,李母抬头准备起身时,竟见到女儿一脸惊吓地站在门边。
“霜霜?你不是出去了吗?”
“有东西忘了拿,所以又折回来。”而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妈咪竟然花钱请人去绑架孟飘儿!
“你都听到了?”
“妈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是讨厌孟飘儿的存在,但还没想过要置她于死。
“霜霜,妈咪这么做全都是为你好。”李母走近女儿,想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可是她死了!”
“那是她命不好,怨不得别人!”是车祸意外,并不是谁夺走她的命。
“崇震天会知道吗?”她怕崇震天自此讨厌她,那她该怎么办?
“不会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妈咪,我好怕!”
“别怕,一切有妈咪在,你只管好好守着崇震天,让他爱上你,其他的事妈咪会处理。”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准任何人破坏她现有的幸福,也不准飘儿妨碍霜霜与崇震天的交往,特别是知道飘儿与崇震天不可知人的秘密后,她更不准。
崇震天满脸惊惶地冲进医院,见到黑天门劈头就问,“她人呢?人在那里!”那咆哮声,教旁人侧目。
“在加护病房,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
“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出车祸?”从出事那天起,他连公司都没去,只是守在别墅,他寸步不离地等着,谁知,人没等着,竟然接到黑天门传来的恶讯。
“详细情形我已经要组员去查了。”他也是为了追拿歹徒才会从那里经过,却那么凑巧竟然救了孟飘儿。
“该死!”
那天,她只说要出门,却一去不返,未雨在百货公司等急了,拨电话去别墅时,这才发现她早就出门了。
直到天黑,还不见她回去,陈姨拨电话告知后,他即搭机回来,这一等,竟是全然没有任何音讯。
黑天门深思地看出好友俊容显现的疲惫,更看出他从未有过的焦虑,为了一个买回来的女人,他憔悴了。
“震天,你对她心动了?”这话问得有点多余,光看崇震天表现出来的举动,他都明白,他是真的爱上孟飘儿了。
没想到,人人常诵的日久生情,竟然有一天也会在崇震天身上发生,看来世上还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爱情,更没有道理,说来就来,记得年前回来时,好友还潇洒地谈着他与孟飘儿的事,那里头没有爱,更没有情感,有的只是她是他的女人,而她即将要离去了。
那时,崇震天还曾拜托他,若是孟飘儿要回美国,请他务必多照顾。
怎知,一切都变了,在孟飘儿失踪时,崇震天找人找得要发狂,曾经有的洒脱那里去了?
那股不谈情不谈爱的冷酷那里还有?
在他面前的崇震天,不过是个平凡男人,一个为了自己所爱的女人而心急如焚的男人。
崇震天听完好友的话,身子先是一震,而且僵住,既而仰头苦笑,“心动?你说对了,我是爱上她了。”
他爱上一个他不曾想去爱上的人,而且他还言明要她别爱上自己。
可是呢?
老天爷是不是也太会作弄人了?
竟然这么恶整他?
黑天门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在初见时,他就该阻止好友的多事,更不该任由崇震天买人。
唉,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崇震天的理性,不该受感情左右,看来是他高估了。
直到孟飘儿被推出加护病房,都三天了,她还没清醒。
尽管医生都表明她的病情已经好转,但不见她醒来的崇震天,一刻都无法放松,连着这些天,他那里都不去,就连公司都暂时交给别人打理,全心全意照顾昏迷不醒的她。黑天门走进病房,见崇震天若有所思地看着病床上的孟飘儿,“她还没醒吗?”
“还没。”
“医生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要我等。”
而他,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他,只要他一个决策都可能会影响国家外汇,今日只能束手无策地等着,除了等他什么都不能帮她。
黑天门坐在另一张椅子,“今天我来是要告诉你,找到肇事的车主了。”
“人呢?”
“被我的组员带回警局作笔录,不过,有一件事,我想你更应该知道。”
“什么事?”
“根据那位车主的供词,事发当天,孟飘儿因为被追赶,才会冲出马路被路过来车撞。”
“你在告诉我,飘儿的失踪与那个人有直接关系?”不亏曾经是国际刑警的崇震天,一语道破好友的话中话。
“那个人我的组员也找到了。”
“是谁?为什么要追她?”
“这可能跟你有关。”
“我?”崇震天瞥了眼好友,“为什么这么说?”
“李霜霜你应该不陌生吧?那天追孟飘儿的人正是绑走她的人,而出钱要他们绑走孟飘儿的人正是李霜霜的母亲。”
“你说什么?”
“对方说,李母本来是要安排孟飘儿到美国,谁知被她逃了,还不幸撞车,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领了钱打算避风头。”
见崇震天沉默不语,黑天门再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知道李霜霜的父亲在商场上响有名望,而李霜霜更是热心公益,但这件事攸关孟飘儿的生命,若是知道孟飘儿并没有死,很可能会再有下一次的行动。
所以他想知道崇震天的打算,“如果你觉得麻烦,那就送走她,我过不久就要回美国,我可以送她回去。”
崇震天依旧沉默,他心里想的是,李母为什么要送她去美国?难道她早就知道飘儿是从美国来的?
蓦地,他回想起首饰店店员的话,李太太?难道她们早见过面了?为什么?
“震天?”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先不要管。”
他要先搞清楚,那个李太太是不是就是李母!
如果是,他更要明白,为什么她们彼此会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