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去
回到住处，发现方博易已离开，莫瑶卸了衣裳就睡下了。
恋怜阁
这房内比别的屋子都还宽敞，顶了府中的三个房间，却不曾间断，皆用雕花梨木的屏风隔开，当地放着一张花白大理石桌，案上笔墨纸砚四宝俱全，墙上挂着与桌上的东西毫不相称的饰品。
东墙上挂着画工精湛的唐三彩花瓶中插着满满一囊的橘红色芍药，西墙上挂着一大幅百鸟朝凤的画，绣工精美，但仔细一看能发现不同之处，无论是小鸟还是大的凤凰，眼睛都用珍珠镶嵌，身子用金线绣得栩栩如生，花树用番域进贡的各色宝石加以点缀，越往内布置越加奢华。
罗帐前点着鹅梨帐中香，令人神清气爽。
帐内的男女双双交缠着，待到事已完毕，女子倚在男子胸前，不断说着情话。
“少将军，怜儿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的心里只有怜儿你一个人，怎么会不来。”方博易的眼睛看着一旁的窗户，说着。
“真的吗？”
方博易说：“当然是真的，我对怜儿你的心意还不明白吗？这府里的宠妾有哪个人的房间有你大？连刚进门的相府千金也没有你这般的待遇。”说着，指了指正在看的窗户，“你看你这一眼望过去就能见到后花园，这的地势最好，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怜儿的头埋进他的肩窝里，小声娇笑，“就知道少将军不会忘了怜儿的。”
她不知道，那个地方，莫瑶刚刚离去。
月明星稀，夜风微凉，却有人一夜未眠……
默瑶在睡梦中隐约见到一人朝她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和自己身躯长得一模一样的莫瑶！
莫瑶含笑说道：“默瑶姑娘好睡！想来来到我这身子也算是……”
莫瑶话说一半，默瑶不解，忙请教这话何意。
莫瑶说道：“在新婚之夜前夕，我已服毒，此生若不能与心上之人相守，又有何用？在前世的你遭人所害，魂魄四处飘依，恰巧来到我这身子上，阴差阳错代我嫁与这少将军。我本该早早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却迟迟放心不下姑娘，毕竟你本不该嫁与此等男人，故求了孟婆，特来告诉姑娘，若是姑娘不愿，可重新离了这身子，重新轮回转世。”她向默瑶伸出手，“姑娘可愿，随我一起去喝了那碗孟婆汤？”
默瑶摇摇头。
“姑娘不愿？为何？”男子虽有三妻四妾，但哪个女子不愿只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现如今留在方博易的身边，莫瑶不知对她有什么好处。
“既然来了，既是有缘。若真是祸，也是我该受的。再投胎，又是怎样呢？”
前世已遭遇背叛，此生在这府中，那方博易想来也不会对自己动情，自己也绝不会对他有意。他若花心，自己也不会伤心，了此一生，不也很好吗？
“罢了，默瑶姑娘若是执意如此，也罢了。此玉赠与姑娘，若是他日后悔，可凭此玉呼唤孟婆，趁早离了我这身子。”说着，就将一块质细而坚硬、略有光泽的绿玉递给默瑶。
默瑶还要细问，哪里还有人的踪影。
莫瑶从床上惊醒，出了一身冷汗，颈间一片冰凉，用手一摸，原来是梦中的玉。
天已微亮，听闻外面嚷嚷声不断，招来了小云，问是何事，回：“将军中风了。”吓得莫瑶出了一身冷汗，忙更了衣，往清风苑走去。
方夫人从房内走出，拦住莫瑶：“大夫正在给康平诊治。”
莫瑶问道：“娘，为何李大夫诊治，我们要在外守着？”
方夫人答道：“娘也不知道，康平每次要是生了什么病，都是李大夫医治的。这李大夫医术高明，但诊脉却从不让旁人看着。”说着，还不断朝房门内望着，神色焦急。
莫瑶不好多问，见她直呼丈夫名讳，想必夫妻间是极为恩爱的，劝：“娘放心好了，不是说这李大夫医术高明吗？爹征战沙场多年，那些匪寇都杀不了他，这点小病，娘不必太过担心，爹会没事的！”扶着方夫人到苑前的石椅上做下，不断说些话让这方夫人放宽心。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康平这次的病不一样……我这眼皮老是在跳！”方夫人紧握莫瑶的手，眼睛一直盯着那扇房门，“你说，康平会没事的。对吧，瑶儿？康平他一定会没事的！”
与其说是在问莫瑶，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方夫人的口中一直在默默念叨着“他一定会没事的！”这句话，越念越停不下来。莫瑶怕自己的公公没事，婆婆就吓出病来，握着方夫人的手一直不敢松开，连声安慰。
岂料这方夫人突然大哭，倚在莫瑶的怀里不松手。
“瑶儿，康平会没事的！他答应过我，要陪我白头的，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此时的方夫人就像个孩子一样，莫瑶只当她是杞人忧天，中风也不至于死去：“对，爹会没事的！”
莫瑶虽然担心，但是又不禁感叹，这方夫人对镇宇将军可真是情深。
不一会儿，方博易就赶过来了，一块安慰着方夫人。李大夫出来招着方博易进去，方夫人嚷着要跟着进去，莫瑶和方博易的几个小妾好不容易拉住了。
半晌，方博易招手让莫瑶和方夫人进去，其余的人留在外面。
李大夫道：“两位夫人节哀！镇宇将军怕是不行了！”
方夫人迫不及待地冲到床边查看镇宇将军，眼泪顺着脸滴在方康平的手上、脸上……
方康平伸手擦去方夫人的眼泪，惨白地笑着：“涵凝，你怎么哭了？别忘了，你还未出嫁的时候，就爱哭。现如今我要走了，你也哭。是要我黄泉路上不得安心吗？”看着他强打起来的笑容，莫瑶和方博易皆是不忍。
“我不哭，我不哭……”方夫人立马用袖子擦去眼泪，声音哽咽，“康平，我不准你走！出嫁那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过要陪我到白头的，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康平，别走！”
“对不起，涵凝！答应你的，我怕是做不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他向方博易和莫瑶招手到他的床前去，“博易，莫瑶今后这将军府就交与你们两个了。”
看着莫瑶，说：“莫瑶，涵凝总唤你瑶儿。今日我也这般叫你，瑶儿，我这一走，涵凝必定伤心。你的话她必定是听的，博易终日在军营中操练，涵凝就要你多照顾了！”
莫瑶对于这二人的情比金坚甚是感动，又想到自身的遭遇，不觉间也落下泪来，允了承诺。
“涵凝……我……我……我不能陪你……了！”
方康平最后朝方夫人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大吐出一口血，撒手人寰。
一时间，哀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