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我踢你、踢你、踢你……踢你、踢死你!”

“呜哇……不要啦,好痛好痛。呜……”

“哼!看你还乱说人坏话!以后一定烂舌头!变哑巴!”

“啊呜哇——我没有乱说话!我不要变哑巴。呜——”

“没乱说坏话,那为什么说我小叔叔?哼!我踹死你!”

夏侯云卷走在通往小洋房的路上,那天发现原来那些备受赞美的案子竟然出自连靖涛之手,她其实懊恼大于震撼,也许因为事前多少猜测到是他,所以发现后尚能平静以对。真正令她难堪的是自己的迟钝和愚蠢,她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一切!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就一直不对劲,仿佛变笨了一样,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笨拙地站在他的面前。

夏侯云卷踢着路上的小石子,突然听到公园里传来一阵孝子的争吵声,伴着惨惨的哭叫。

她一时好奇,转了进去。

哇!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只见一个年纪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神气地站在三四个东倒西歪哀哀呼痛的小男孩中间,一身粉蓝洋装已经几乎都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也已经凌乱不堪,一张小脸更是脏兮兮的。她正威风地踹了最后一个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六七岁小男孩一脚,然后顺势把脚踩在了他的屁股上。

伴着小男孩的一声惨叫,其他趴在地上原本想起来的小男孩又都瑟缩一下,趴了回去,小女孩则神气地一扬头,“哼!看你们今后谁还敢乱说!”

感觉真的好诡异哦,仿佛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夏侯云卷啧啧称奇。只不过当年自己教训比自己大的小男孩的时候,因为从小就学习空手道,所以伤得不像这小娃娃这么惨就是了。

正在这时,突然几个中年欧巴桑尖锐呼啸着跑来,向孝子跑过去。

就见那些中年女人纷纷拉起地上的男孩子,边拍着他们身上的土边开始七嘴八舌地对着小女孩进攻。

“怎么又是你!看把我们家汤姆打的!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野蛮?!”

“哼!没爹娘的黄种小杂毛!小野种!整天就知道打架!”

“哼!都不懂教养吗?也不知道你那瘸腿的叔叔是怎么教你的。”

“瘸子能教出什么货色,还不……”

“你们这群坏蛋!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小叔叔5蛋!”先前中年妇女们骂她小野种的时候,小女孩还能忍,到后来听到她们居然骂起自己的小叔叔,她急了,尖叫起来,张牙舞爪地又要扑上去。

“你这小野种……”一个妇女被小女孩咬了一口,忍不住倒抽口气,扬起厚实的手掌就要打了下去。

“住手!”一个清亮如泉的娇嫩嗓音响起的同时,肥厚手掌的腕部被一只纤白却格外有力的玉手握住,闭眼缩着身子等着承受巨掌轰顶的小女孩被拥抱进一个柔软温暖、馨香如莲的怀抱。

“圈圈姐姐唔,你真的……咿唔……是恩树树的梅梅吗呜痛!”稚嫩的童声含糊地发出带着腔调的中文,发现云卷竟然会讲中文后,小女孩不再讲英文了,她铭记小叔叔的教诲:遇到会讲中文的人一定讲中文,在国外,只能这样学习母语了。

“对呀。”夏侯云卷柔声应着,坐在公园的石凳上,拿着小手绢,从矿泉水瓶子里倒出水来沾湿,为怀中脏兮兮的小娃娃擦着脸上的泥污。

“可是唔恩树树明明长得像猩猩呀。”小女孩困惑的声音从手帕中传来。

夏侯云卷“扑哧”笑了,“对呀,姐姐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有个猩猩哥哥呢。”

刚刚,就在她以为事情将因为大人的介入而结束,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却没想到到来的大人们竟然不由分说地将矛头全攻向小女孩,就算看来好像小女孩在欺负人,但也应该问清楚啊。她决定暂时观望一下,不想竟然听到她们提到“瘸腿的人”,而小女孩还叫那个“瘸腿的人”为叔叔,她当时就一惊,直觉想到连靖涛,因为大哥提过,连靖涛有个四五岁大的小侄女,两人相依为命外再无其他亲人。只是一直以来,因为时间关系,她都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小侄女罢了。而这里距离小洋房已经十分近了,难道会是……她犹豫的刹那,不想那几个中年女人竟然会伸手打人,那不过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她没多想,立即冲了出来,一手拦住中年妇女的巴掌,一手将小女孩揽进怀中,不管她是不是连靖涛的侄女,先救人要紧。这小女孩娇小柔弱,哪里禁得住那妇女看来铆足力道的巨灵之掌!

她本想调解,难得好心多管闲事,可是最后却是一言不合,她和那群欧巴桑起了冲突——她们居然依旧不停地羞辱连靖涛!简直该死!

擦干净小娃娃身上的泥巴,仔细端详,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不过挂了点儿彩,显得有些好笑,但那眉眼间依旧看得出和连靖涛的点点神似。

云卷笑着抱小娃娃站到地上,为她又拍干净身上的土,才轻轻抱起来。

“还痛不痛?”她柔声问。幸好,她虽然才十五岁,但身量已经抽高到一百六十八厘米,平日又有做运动,力气比一般娇小姐大得多,而小娃娃虽然已经五岁,却娇小纤瘦,抱起来居然一点都不吃力。

“不痛了。”小娃娃摇摇头,露出天真的笑靥。

“那姐姐抱你回家好不好?”夏侯云卷抱着她起身,这小娃娃实在早熟聪慧得让人怜惜。刚刚细问之下,才知道她虽然常常因为没有父母而被人嘲笑欺负,但通常她不会理睬,只有听到有人嘲笑小叔叔时才会生气揍人的,就像刚才。多么敏感而倔强的孩子啊,小小年纪,不为自己遭受到侮辱而生气,反而是因为听到有人侮辱自己敬爱的小叔叔而愤起挥拳……

“好。”小娃娃甜甜地应着,软软的手臂紧紧圈住夏侯云卷的脖子,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孝子总是单纯而敏感的,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夏侯云卷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但孝子天真单纯的笑容总是可以融化世界上任何坚硬的寒冰,何况她还是连靖涛的侄女,夏侯云卷几乎是没有任何抵抗地对她投降。

两人之间根本不需要任何磨合的时间,迅速建立起友谊。

夏侯云卷抱着她往小洋房走去,突然想起虽然知道小娃娃是连靖涛的侄女但还不知道名字,便随口问道:“对了,娃娃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想了想后,认真而骄傲地发出三个音:“连青蛙。”

“……”

“可恶!”夏侯云卷用力地揉掉第N个纸团,愤恨地丢在地上。

“这是……财务预算?”一只修长如艺术家的手拾起那皱巴巴的团团,小心展开,连靖涛惊讶地看着手中被画得面目全非的纸张,竟然是财务预算的一个小角。

“嗯。”夏侯云卷噘嘴,闷闷地闭眼仰靠到沙发中。

“这个很有意思,我看看。”连靖涛大概扫了一眼,一脸兴趣地说,探手拿过笔,开始演算,另一只手则不时从她已经摊了满桌的资料中东翻西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让她发怒的地方,

“这个地方好像不对哦。”他自言自语。

夏侯云卷维持着闭眼倒卧的颓废状,但静默一会儿还是自动挪到连靖涛的身边,“哪里?”

连靖涛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也不恼,拿起手中的一张表格,指着其中一处轻轻说出自己的看法。

一边的夏侯云卷看来一脸不耐烦,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实际上正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果然,没多会儿,她开始越靠越近,并不时提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连靖涛耐心地回答着,不时拿取桌上摆放的资料为她细细讲解。

当解释完毕,抬眼看她不自觉地轻点着头,脸上有着恍然的神情,连靖涛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列出一些书目,“其实,作财务预算难不在这里,这只是硬件问题,看这些书就可以了解大概了,它重在实战,需要经验的积累,你不必急于求成。”

“知道了,?嗦。”她暗暗翻翻眼睛。

连靖涛却不以为忤地淡笑,知道她嘟囔归嘟囔,等回去后一定会乖乖找来他说的书认真地读。

这样的事情最近常常发生,她表面上对他说的话一脸不耐,其实都已经记在心里了,依照惯例,如果没有意外,最迟到明天下午,他刚才说的书目中的一本也一定已经捧在她的手上了。

对此,他已经渐渐习以为常。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他明显地感觉着小女孩在慢慢地改变。

那日被她发现自己是代替夏侯恩处理那些公文的人后,他本以为她会大肆地修理他和夏侯恩,可她却没有,反而好像放弃了让夏侯恩学习做生意的念头,虽然依旧往小洋房跑,并且继续带来许多文件,却不再交给夏侯恩,而是干脆霸占住小洋房的客厅“现场办公”,加上后来她认识了自己的小侄女,两人又意外地投缘,她待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夜宿于客房,现在,客房几乎成了她的闺房。

同时他也发现,渐渐地她会开始不自觉地向他抱怨自己的问题。之所以确定是“向他”,那是因为虽然每次她都是用自言自语的形式,但却一定是要在他在场的情况下,而且总是从眼角小心地偷瞄他,以确定他有听到她的话并且做出响应。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也不说,非要他自己去发现后悄悄提点,或者他主动询问才肯开口。虽然方式总是拐弯抹角的,不过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哼!说到底,人类为什么要发明钱!”云卷收起预算表,小嘴里悻悻嘟囔着,那么多的蝌蚪看得她脑袋疼,最近更是噩梦连连,全是她被各种钞票活埋的恐怖景象。

连靖涛为她这个孩子气的话逗笑了,线条美好的唇扬起俊朗的弧度——和她在一起,仿佛总有无数可以笑的机会。

夏侯云卷看着连靖涛少见的开朗笑容,不禁一呆。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连靖涛总是温淡如水,喜怒淡淡,像老僧入定一样,而这笑竟让他看来有了丝丝孩子气的明朗,她的心如小鹿般“怦怦”跳起来。

意外救了娃娃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娃娃竟然慢慢变得融洽,不再像以前那样,除了关于大哥的事情和公事外,两人之间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当然,如果她能在面对他的时候忍住莫名其妙的心跳、突如其来的发烧,一切会更加美好,更加令她满意。

她静静地望着他难得的笑颜,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

“云卷……云卷?”

“呃?”她看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在想什么?”连靖涛温和地问。

“呃,我……”她依旧不习惯称呼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叫他。

“什么?”他耐心地等着,一双深邃的黑瞳专注地望着她,她脸一红。

低垂下睫毛,扭开一点脸,不想他发现自己的面孔在发热,但眼珠还是不自觉地瞄他,“我打算插班旁听你们的课程。”心在莫名期待着。

“是吗?那很好。”他真诚地笑着,然后又低头下去继续读书。

那很好?然后呢?没了?就这样?夏侯云卷无言,有种被当头泼下冷水的狼狈,粉拳不自觉握紧——

真是!她在期待什么……

好饿,好痛……简直难过死了!她好想死了算了!

沙发里,夏侯云卷蜷缩成一个小团儿,紧闭着双眼,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的大姨妈昨天来拜访了,每次大姨妈来,她都会像到地狱里周游了一圈,简直生不如死!

而昨晚忍着千刀刮身痛楚熬夜看到凌晨四点的企业并购计划,她看得一头雾水,到现在还不知所云。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吗!夏侯集团没有人接班,那又怎么样!爸妈一共生了五个孩子,有四个都是男生,她是女儿,将来是要嫁出去的人,又不能传宗接代,她为什么要替她四个出卖她的哥哥当替死鬼,在夏侯集团里被操控得像牛一样?

像现在,她头痛、肚子痛,全身都痛,整个人好像随时要散架一样,还要担心明天案子交不上去。还有,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吗还要跑来这里——这里连人都没有!

好痛!一阵绞扭的痛楚从小腹传来,夏侯云卷抿抿唇,更缩紧些,在满腹委屈、又冷又饿中不知不觉地睡去,眼角还挂着点点湿润的晶亮……他今天上午不是没课的吗……他怎么可以不在……

“云卷,云卷?”

轻微而担忧的呼唤声充满着熟悉感,夏侯云卷缓缓张开眼,望入一双焦虑的黑眸中。

见到夏侯云卷张开眼,连靖涛吁口气,他担心地问:“云卷,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今天早上,夏侯恩突然来电话说有个技术专利转让出现问题,他赶去处理,回来后就发现夏侯云卷白着小脸在沙发缩成一团睡着了,秀气的眉头拧成麻花,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眼下还挂着残余的泪痕。

见到连靖涛,一阵委屈突然从心底冒出来,从昨晚就开始酝酿的气突然一下子爆发,她别过头,恼声道:“要你管!你……你干吗还回来?”

“云卷……”连靖涛一怔,有些愕然地看着她突然发脾气,随即皱起眉,她不对劲儿!“云卷,你怎么了,为什么发脾气?”他靠近她,甚至吃力地微弯下些身子,耐心地问,忧虑地看着她。

云卷却使劲地推他,“拜托你离我远点好不好!你们不是都不愿意理我吗?我知道我很惹人讨厌……”

连靖涛被她推得微微踉跄一下,差点跌倒,愕然地看着她。

云卷这才仿佛惊觉一样僵住了手,贝齿咬住嫩唇,她飞快看他一眼——她忘记了他的腿不方便了。云卷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发脾气,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没有错,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心好闷……

“你走开!”不敢再推他,只能将气撒在自己身上,她大叫。

这是什么跟什么,他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理她的话?连靖涛稳住身形,拧眉,看着她苍白、泫然欲泣的脸,“你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放弃地再次靠近。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让他更加担心,她一向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没事。”她赌气地别开头。

“云卷。”

“她死啦!”她尖叫,把整个脸埋进蜷起的腿上。

“云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我现在马上就要死了,麻烦你离我远点,让我自己一个人死。”她闷声叫着,随即又有气无力地哀求,仿佛虚脱了一般。

“我送你上医院。”他看看她,果决说道,伸手就要打电话叫出租车。

“我不要!”要死了,生理痛就要上医院,那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她连忙伸手拉住他打电话的手,坚决不许。

“那你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要她怎么说!

“那就去医院。”

“不去!”

“一定要去。”他坚持。

“我就是不去。”她坚定。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不然没得商量。”他忍耐地看她,态度还是很坚决。

天呢!夏侯云卷直想呻吟,他干吗要这么刨根问底?他为什么不能像平日那样淡然如水,沉默少言?这种事情叫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怎么对着一个大男人说?难道要她就这么大咧咧地对他说她那个痛?她还要不要脸!

“云卷!”他沉下声。

“好,你要知道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我那个痛啦!”羞死人了!夏侯云卷蓦地抬起头,大眼瞪着他,羞愤得满脸通红。

“哪个?”连靖涛一脸茫然。

“就……就是那个。”都说到这分上了还要她解释?

“到底哪个?”他依旧摸不着头脑,却坚持追问到底。

“就是、就是那个……女生每个月一次的那个!”她生气地尖叫出来这个令她羞愤欲绝的事实,“……你到底有没有成年啊!”气死人了!她又埋头到膝盖上,哦,痛死了!

静默。

夏侯云卷又羞又愤又疼痛,径自埋头生气,突然感到身旁有轻微的动静,她怔愣一下,没有抬头。不一会儿,一阵拐杖点地的声音竟然轻轻响起离开的旋律。

她迅速抬起头,惊慌地看到连靖涛正向着二楼一跛一跛走去。

他生气了!这个念头立刻充满夏侯云卷的脑海,想到刚才他那么关心地询问自己,担忧得甚至想叫救护车,可是她却一见到他就撒泼骂人,最后还侮辱他!他一定是生气了,以后他也一定不会再管她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一种悲伤的情绪就泉涌上来,她觉得自己仿佛被遗弃了一样,委屈地缩成小球儿,呜——好冷,好痛,好饿……

她知道,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他不像大哥那个花心萝卜那样,对女孩心事不点都透;她和他相处这些日子以来,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他还好心想帮她,却因为她的不痛快而遭受无妄之灾。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说那些话,她明明不想说这个的,明明不想发脾气的,明明不想拿他当出气筒的,他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后悔!可是、可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好难过……肚子是这样,心也是……

她满心都是惶恐、酸楚、委屈、难过、后悔,一想到可能从此他都再也不会理睬她,眼泪吧嗒吧嗒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个不停,却没有勇气追上他去道歉,现在才发现自己好懦弱……呜……

夏侯云卷沉浸在自怨自艾中不能自拔,浑然不知连靖涛没多久又折了回来。

直到温暖柔软的毯子轻轻包围住她,她受惊地抬起泪眼,看到连靖涛有些尴尬、微红的脸。她呆住,他不是离开了吗?不是被她骂走了吗……

“我只是去拿这个。”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他扬扬手中的薄被温声解释着,心疼地看着她仿佛被抛弃的样子:哭得通红的鼻头一抽一抽的,来不及擦的泪珠还挂在腮边,仿佛浸在泉水里的蓝宝石一样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眨不眨。

“呃……”她张大泪眼,忘了哭泣,傻傻看着有些不自在的连靖涛。

“抱歉,我没法抱你到卧室去,你……要不要吃些止痛药……”他抱歉地说,同时递上药片并从茶几上的玻璃壶中倒出水来一并给她。

云卷看着他,原本无助的心突然踏实起来,原来他只是去帮她拿毛毯和药,原来他没有离开……

“呃……谢谢……”她红着脸接过药和水,嗫嚅道。

“要不要我打电话找夏侯恩回来?或者你告诉我你家庭医生的电话。”连靖涛尴尬地看着她,头一次尝到手足无措的滋味,即使当初家逢剧变时,他也不曾如此不知所措。

“不用了,我只要这样就好。”她缩在毯子里小声回答,觉得肚子好受多了,不知道是药起作用太快还是因为知道他并未弃她而去。

“啊,是吗?那,你就这样好了……”他不大自在地说,然后想退开。

“别走……”一只白嫩的小手突然拉住他的衣角,闷闷的声音微弱地从毛毯中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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