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复杂婚姻
一夜梦魇，从床上惊起时，整个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童幽雪揉了揉跳痛的眉心，去浴室冲了个凉水澡，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下楼时，童德峰刚好回来，走进正厅连外套都没脱，径直陷在了沙发里。看得出，一夜的忙碌应酬，已经让他身心俱疲。
发现楼梯上立着的童幽雪，童德峰明显一愣，堆满沧桑的脸上带着些许心疼。“小雪回来啦？这几天去了哪里，让爸爸担心死了。”
温柔而沙哑的声音，透出难以掩饰的关心。在这个家里，恐怕也就只有爸爸，才能给予她这样温馨的感觉。
“对不起爸爸，我……我又让您失望了。”
她捏紧了衣角，歉意地看着面前丰盛的早餐，却根本没有胃口。
童氏集团在中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与凌远合作后，更是做得风生水起，几乎所有媒体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们看。作为童家的人，仅一个小小的失误，都会惹来非议，更不要说闹出绯闻或者是传出婚姻破裂的消息了。
单看一向老练的童德峰，都露出如此倦容，就知道这次事态有多么严重。
童文清见状，赶忙热情地拉过童幽雪，将她平时最喜欢的菜推到她面前。
“小雪，你多吃点吧。昨晚就没吃东西，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有什么事，咱们吃完饭再说好吗？”
童幽雪摇摇头，直接忽略了身旁钟威宁近似乎犀利的眼色。
对于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她只能有亲近的心，却没有任何亲近的勇气。
“爸，很难办吗？我和沐阳，我们……”
童德峰摆了摆手，不让她再说下去。他起身走向楼上的书房，童幽雪也跟着走上楼去。
红木的书架，将房间整个包裹起来。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道。房间正中，一个“静”字，被精致地表起来，挂在门对面的墙上。苍劲有力的字体，一如童德峰的处事性格，沉稳、冷静。
“小雪啊，你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事都不该瞒着爸爸。爸爸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要如实回答，你和沐阳，你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出现问题了？”
童幽雪低着头，不说话。
她和陌凌潇的吻照，的确会让爸爸做出这样的联想。可是她不想过多解释，因为爸爸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见她不说话，童德峰也不勉强，径自分析起来。
“其实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左沐阳那孩子，我很欣赏。这么多年，我固然教他不少。可真的落到实处，我们家却并没有帮他许多。他能有今天的成绩，完全靠着他自己聪明。”
“在业界，这是一场盛世联姻。凌远虽落魄，但根基还在。两家联手，可以说彻底垄断了国内相当一部分市场。出门在外，他是我的女婿，我是他岳父。我自豪，他也骄傲。凌远更会仗着我们童氏的势力彻底翻身，相信左沐阳不会不清楚这点，这也是他当初选择你必须要考虑的因素。”
“昨晚沐阳还特地为了这件事，跑到公司跟我解释。可是我不信他，我只相信我的女儿。如果小雪还愿意和他在一起，爸爸可以想办法帮你。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有感情的婚姻，却想要幸福，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坚持固然好，可若参透不出其中的精髓，反而会让你越走越远。”
“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童德峰透彻的分析，让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文清也长成了，小雪，你知道爸爸最担心的是什么，对吗？哎……”童德峰说这话时，深深地看了童幽雪一眼。
童幽雪心头一紧，重重地点头。
爸爸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理所应当帮助爸爸，可心底的大石头，却因为这一场权力的较量，更加负重不堪，几乎快要将她压垮。
童德峰揉按着头围，声音沙哑而沧桑，“小雪，是爸爸对不住你。如果当初不和帝国集团签订那份合同，如今也不会……真的不能继续的话，就回到爸爸身边来。记住，你是童德峰的女儿，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爸爸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泪滴滚落，童幽雪咬紧唇瓣。
是她，早已习惯了爸爸的羽翼，所以在独自翱翔时，才会荆棘不断。她只记得，爸爸是无所不能的英雄，是这世上最成功的男人，却忽略了，他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沉重的生活，复杂的人际，时时刻刻叨扰着他，他不只是她的爸爸，还是整个童氏集团的总裁。
他对自己的支持，很可能会让他付出一生的心血。她又怎么忍心让爸爸失去这一切？
当初，是她在爸爸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左沐阳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如今，她更不可能会让她的决定，伤及爸爸分毫。
“爸，谢谢您。我会尽力的，我和沐阳之间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对于这件事，我们会慎重考虑和处理的，您放心吧。”
童德峰的脸上的神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了。他听得出童幽雪的勉强，在诧异童幽雪乖巧的同时，也在顾自懊恼。他早该发现两个孩子之间的问题的，忙于事业，却忽略了和女儿之间的交流，这都该归咎于他的疏忽。
童德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最终只能无奈地垂眸。
“既然这样，就去吧。”
如释重负地走出书房，刚要打开门，耳边传来童德峰疲惫的声音：“至于绯闻，我已经知会你们的赵经理了，他会酌情处理。上午去一趟科隆，他会告诉你下一步该怎样做。”
原来，他早有了准备。面对爸爸的老谋深算，童幽雪竟一时无以言对，只能说了声‘谢谢爸爸’，就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童德峰静静地陷在柔软的沙发椅里。目光落在手中那张已经泛黄的照片上。一位样貌清纯气质端庄的女人，正甜美地笑着，那双灵动的眼睛，仿佛在盯着他看。
良久，他才拿起手机，拨通了私人律师的号码。
“张律师吗？对，是我，童德峰。那件事，希望你能继续帮我保守秘密，直到……直到小雪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