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天后，突然来访的「贵客」，让曹映荭证实了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荭姊，有位萧文郎先生来找你。」助理尚凯洁进来办公室通报有访客。

晋航的父亲！曹映荭心跳突然乱了好几拍。

「只有他一个人吗？」她抓下莫名的心慌，问道。

「对。」凯洁点点头。

「你请他进来吧，顺便沏一壶梨山茶来。」曹映荭合上卷宗，朝她交代。

「好的。」

趁这时间，她连忙做了几个澡呼吸，稳定心情，要自己不卑不亢、不慌不忙，沉着应对。

她知道来者不善，毕竟像他那样的大人物会毫无预警的特地私下亲自造访，绝对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说，而她可不认为那会是好事！

可她行得端、坐得正，只不过是以未婚妈妈的身分跟萧晋航交往罢了，并不是犯了什么错，她无愧于心，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门被推了开来，她立即起身迎接。「伯父你好，欢迎你来。」

「看样子你早料到我会来找你，所以对我的来访并不意外？」萧文郎冷冷的扬起笑，主动来到待客的沙发坐下。

他在说话的同时，也一边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这两天，他稍微调查过她，报告中显示，她企划能力很强，工作表现也很优秀，不是一般的平庸女子，这一点，是他颇为欣赏的地方。

「当然意外。」做过了心理准备，她从容落坐，不再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表现得慌乱无措对情况并没有帮助。」

萧文郎听得出她应该已经猜出他的来意，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兜圈子了。

「没错，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的确需要保持脑袋的清楚，才能冷静思考。」

「伯父你请说吧。」她不动声色的浅浅一笑。

「我反对晋航和一个未婚妈妈交往，以他的条件，多的是好女孩可以挑。」他的话里摆明了嫌弃。

「可他挑的是我。」一开口就这么尖锐，曹映荭立刻以坚强姿态为自己的心穿上铁甲衣，好保护自己不受伤。

「那是他一时鬼迷心窍，很快就会清醒的。」萧文郎不悦的瞥了她一眼。「你带了个拖油瓶，别妄想能够嫁进我们萧家。」

曹映荭神情一凛，陡地怒了起来。他嫌弃她，她可以接受，但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这样形容。

「伯父，请你不要批评我的孩子，否则以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心情，我怕我会失礼的恶言相向。」她咬牙警告。

萧文郎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强势的维护孩子，突然间不知该气恼她的回应，还是该敬佩她的母爱……罢了，反正孩子本来就是无辜的。

他撇了撇嘴，换个方式继续这话题。「我不能接受一个替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当我萧家的媳妇。」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就是因为生过了孩子，对婚姻并没有多大憧憬，所以晋航跟我也不打算结婚，反正他对皓皓也视如己出，这样交往跟结婚也差不了多少。」

她曾设想过，如果他们离不开彼此，家人又极力反对的话，就这么做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永远只交往？」萧文郎瞠目，讶异这种想法。

那怎么行？他们萧家三代单传，要是晋航就跟这曹映荭干耗一辈子，他们家的香火岂不是在这一代就要断了？

「是啊，现在有很多人抱持不婚主义。」微笑重新跃上嘴角，曹映荭看穿他被这话影响，继续吓他。

萧文郎愠怒的瞪看她。好，警告不成，改换利诱。

「你这样硬巴着晋航，无非也是贪图富裕生活，那就开个价吧，我给你钱，你离开晋航。」

「伯父，你连续剧看太多了吧？」曹映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实在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意思？」他下解地问，

「你刚说的话，是电视剧里常见的台词。」她抿着笑，也只能苦中作乐。

被耻笑，萧文郎脸胀红，恼羞成怒。「少罗嗦，要多少你说吧！」

「我一毛都不要。」他发怒，她也敛起笑，坚持拒绝。「你不要看不起人，我有手有脚，要钱我会自己赚。」

他眯起眼看她，暗暗评判她的态度是真或假。老实说，如果不是对立的状况，他还颇欣赏她的骨气和个性。

「伯父，我和晋航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如果我们坚持，你反对也没有用。」见他绷着脸生闷气，她也换了个方式动之以情。「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彼此都经过考虑挣扎，才决定要在一起，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什么鬼迷心窍，请你答应让我们交往吧！」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帮忙她、呵护她，他们会有这段甜蜜的爱情，也是因为他的坚持，她不能只一迳的接受而不付出，所以，现在她努力维护他们的恋情，绝不轻言放弃。

她的诚恳让萧文郎有点动摇了，毕竟，除了未婚生子这一点，她各方面条件都不差。

「我可以同意你们。」他顿了一顿，曹映荭嘴角才微扬，又提出但书。「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问。

「把孩子交给男方，我就不会反对晋航跟你在一起。」萧家是有头有脸的人，他得顾虑世俗眼光。

「不可能。」曹映荭毫不犹豫的否决。

被一口回绝的萧文郎，稍霁的脸色又变得铁青。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是怎样？没遇过这么倔的女孩，难道她一点都不能妥协吗？

「你如果够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有舍才有得。」一时拿她没办法，他冷声说道。

「你如果够睿智的话，就应该知道我如果为了嫁进你们家而舍弃我自己的孩子，那才要担心我的意图。」曹映荭这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

萧文郎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了。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自己被说服，可也无法否认她的话没错。

这女孩伶牙俐齿，却让人无法真正讨厌啊！

助理在这时敲门，送进了沏好的茶，办公室内顿时充满了宜人的茶香，缓和了火药味。

「伯父，这是上等的梨山茶，说了这么多话，先喝喝茶解渴吧。」她恭谨的端了杯茶到他面前。

萧文郎横瞪她一眼，撇嘴接过茶杯。「这话是在耻笑我说得口干舌燥还是徒劳无功吗？」

「没这回事，我只是希望让伯父明白，不要再浪费口舌来逼我做什么选择，我的心意是很坚定的。」她再一次表明立场，不愿再听任何威胁利诱。

萧文郎当作没听到她的声明，一口口品尝上等的好茶。

和她谈过后，他发现先人为主的观感已被推翻，排斥的念头好像也变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不过，他不会这么快就改变决定接受她的，要他答应他们可没那么简单，他要多多观察观察才行。

见他杯子快见底了，曹映荭立刻为他再斟满一杯。

从许多小地方及反应观察可知，其实萧文郎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冷硬，偶尔还是能够明理沟通的，就像晋航曾说过，他是嘴硬心软型的人。

这种人，第一次往往很难沟通成功，需要不断的游说和融化。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和晋航同心协力，让他改变反对决定是指日可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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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文郎很明白自己儿子的个性也属于固执一派的，所以先跑去吓阻曹映荭，没想到计划失败，他也只好转由自己的儿子下手试试。

「你过来坐。」坐在自家客厅里的萧文郎，逮着了才回家又马上要出门的萧晋航。

「爸，我跟人有约了。」他急着去曹映荭那儿，听她叙述下午和父亲的对话。

「跟谁？曹映荭吗？」萧文郎撇嘴问。

被猜中，萧晋航静默不语，来到沙发落坐。

「我说，你的眼光是怎么搞的？什么人不好挑，去挑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萧文郎一开启话题就直接斥责。

「爸，我的眼光没问题，映荭是个好女人，你如果跟她多多相处，了解她的性格，就会慢慢喜欢她了。」萧晋航为心上人说话。

他挑眉质疑。「好女人会未婚生子？」

「是不是好女人，跟未婚生子是两码事。」他耐着性子解释。「她在感情上受了骗，又善良的不想伤害肚子里的生命，才会当上未婚妈妈，真要归咎，也是那男人的错！」

对曹映荭，他只有满腔的怜惜，不管有没有孩子，他都一样爱她！

「对，说的好！都是男人惹的祸，没道理都让女人来承受，还要背负见鬼的世俗眼光。」正领着佣人端水果来客厅的金家燕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立刻帮腔附和。「沙文主义最要不得了。」

爱妻一出声，萧文郎说起话来语气就和缓了些。

「不是啊，以后人家要是知道我们萧家娶的媳妇，是个带着孝的未婚妈妈，岂不是很丢脸？」

「有什么好丢脸的？」金家燕白了丈夫一眼，走到儿子身旁，伸手揽着腰，疼宠之情溢于言表。「管人家怎么看，我们儿子过得幸福就好了。」

「可是那孩子……」萧文郎才开口，就被金家燕给抢去了话。

「那孩子实在可爱得不得了，有这么一个现成孙子也不错呀！」她望着萧晋航又说：「你记得，多带他们来家里走走哦！」

「好是好，但爸爸反对……」萧晋航知道妈妈在帮他解围，随即附和。

「你反对？！」金家燕蓦地睁大眼，仿佛错愕不已，声扬八度高。

瞧那大反应，萧文郎突然不知该承认还是否认才好。

「你放心，你爸爸只是一时无法接受，并不是完全反对。」金家燕迳自向儿子解读丈夫的心意，随后又柔声问当事者。「老公，我说的没错吧？」

看着爱妻巧笑倩兮的询问，萧文郎只得含糊应声。「欸，没错。」

得到同意的答案，金家燕朝儿子使了个眼色，两人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爱情没有条件论，只有爱或不爱，没有配或不配这回事的。

至于幸福，转眼即逝，可得要努力的追求它、掌握它，不要轻易的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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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皓皓，你很不公平哦！」萧晋航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靠在桌上，看着兀自玩着公仔的皓皓，他忽然想起的抱怨。

「我哪有？」皓皓觉得莫名其妙的坐在一旁看他。

「还没有！」萧晋航认真计较。「你叫孟震笙是震笙爸爸，叫我却是萧叔叔！」

这两个字差距可大了，他早就觉得不顺耳，到现在实在忍无可忍，决定提出抗议。

「震笙爸爸本来就是震笙爸爸，萧叔叔本来就是萧叔叔啊！」皓皓的小脑袋瓜转不过来，根本不明白他计较的到底是什么。

「我也想跟孟震笙一样。」萧晋航故意吃味地说，很明白震笙爸爸这称呼的由来，是因为孟震笙是皓皓的干爹。

「你要我改叫你萧爸爸吗？」皓皓困惑的改了称谓。「可是你要当我干爹才行哦！」

「不过我不想当你干爹耶！」萧晋航又佯装出苦恼的模样，挖了个小陷阱要套皓皓的话。

「那你想要当什么？」皓皓纳闷不解的跳进陷阱。

他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嘿嘿嘿，小可爱问出了他想要听的话。

「……」他附在皓皓耳边说悄悄话。

「真的吗？！」皓皓惊喜得连眼睛都亮了。

「嗯。」萧晋航重重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继续问：「皓皓喜不喜欢我？」

「喜欢。」

「那有没有比震笙爸爸喜欢？」

「有。」

「你希不希望每个礼拜都跟我出去玩？」

「希望。」

「要不要我教你游泳？」

「要。」

他继续诱之以利，搬出脑子里所有想得到的理由，问完后，补上一句最重要的……

「皓皓，你刚刚说的如果都是实话，那你等一下就要跟你妈咪说，你想要萧叔叔当你的爸爸，知道吗？」

他最近都在筹划如何开口求婚的事，后来想想，如果先由皓皓起了头，好像会比较顺利，毕竟映荭大多以皓皓为重。

「嗯，我知道了。」皓皓点头如捣蒜。他早就希望他的爸爸像萧叔叔一样了，现在萧叔叔要当他的爸爸，刚刚好。

萧晋航满意的露出笑容，牵起皓皓，离开快餐店。

「时间到了，我们去接妈咪吧！」

今天是他父亲的生日，本来是要一道去挑礼物的，但因为皓皓吵着要吃麦当劳，所以他们才兵分二路，礼物由映荭去挑，他则陪伴皓皓，约定好时间在百货公司门口碰头。

说起他父亲，这一年时间里，变化很大，对映荭从最初的排斥，到现在反而特别疼她、欣赏她，甚至不断游说她辞去尼可童装，到蒙斯特来工作，好在他接班以后能够帮他的忙。

至于对皓皓，这孩子本就机灵可爱、讨人喜欢，到最后，他是谁家的孝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大家的开心果。

所有的事情都非常顺利，现在独缺的，就是把彼此变成真正一家人的仪式，那就是——结婚。

而这个问题，在经过刚才与皓皓的串通后，应该可以很快解决了。

经过十分钟，萧晋航在百货公司前接到了曹映荭，她买了一组锗饰品，听说对身体健康有益。

在车上，三个人的交谈声好不热闹，当话题渐歇，皓皓有时间思考，他才想起萧晋航之前对他说的话。

「妈咪，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皓皓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正在开车的萧晋航闻言，知道皓皓就要开口了，不禁竖直了耳朵，屏息以待。

「什么事，你说。」曹映荭柔声应道。

「萧叔叔叫我跟你说我想要萧叔叔当我的爸爸。」皓皓不觉有误的说了。

那位僵化的驾驶大翻白眼，真想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算了。

曹映荭本来想瞪萧晋航一眼，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想要利用皓皓，却被皓皓捅了一刀！

「皓皓～～」萧晋航受不了的嚷。「你怎么这样说啦！」

「我没说错啊！是你叫我跟妈妈说我想要萧叔叔当我的爸爸呀！」皓皓再—次重复，搞得很清楚。

萧晋航嘴角抽搐，简直想仰天长啸。

「好笨哦！你不知道孝子会不小心泄底吗？」曹映荭笑着拍上他的肩膀。

「妈咪，萧叔叔真的很想当我的爸爸，你就答应他嘛！」皓皓不知自己哪里错了，还好意的想帮萧晋航的忙。

「哦？你怎么知道呢？」曹映荭再问。

「因为他为了想当我爸爸，说要每个礼拜带我出去玩、买玩具给我、教我游泳、讲故事给我听……」皓皓开始细数，曹映荭因而也知道了他是怎样收买孝的。

萧晋航的脸色此刻已经像七彩霓虹变了又变，丢脸的想撞豆腐自杀。

「这小家伙出卖我……」他咬牙切齿又无奈。

曹映荭笑个不停，皓皓实在太天兵了！

未几，她笑容暂歇，双臂撑靠着前座之间的椅背，侧头凝着被皓皓完全打败的萧晋航。

「你现在还想当皓皓的爸爸吗？」她笑问。

他故意恨恨地问：「当他爸爸之后，可以打他屁股报仇吗？」

「当然可以。」她答得爽快。

「那拜托你，求求你，让我当皓皓的爸爸吧！」刚好停红灯，他霍地转头揪住她的手恳求。

虽说是以皓皓当借口，但求婚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曹映荭眼神灿亮得像星光，闪耀着他的眼。她凝住他，抿不住上扬的嘴角。

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有机会重拾爱情的幸福与甜蜜，所以，她老早就做好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备，就只等他开口罢了！

「那你得把车子开回刚刚的百货公司才行。」她别富深意地说。

「为什么？」他愣了愣。

「求婚没有戒指可不算数哦！」她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他随即意会了。

「马上回转！」喜出望外的他元气十足的扬声，方向盘—打，立刻行动。

皓皓惊问：「妈咪，你答应萧叔叔了？」他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要打他屁股！

「嗯，答应了。」曹映荭甜滋滋的漾开笑容。

闻言，反应机伶的皓皓马上改口。

「爸爸～～饶命啊～～」

车上的两个大人忍不住为他的反应哈哈大笑，欢乐一路伴随，幸福洋溢心中……

【全文完】

编注：

☆关于孟震笙跟叶朋萱的爱情故事，请看致命吸引力之一——花蝶1087《爱你爱到心痛》。

☆敬请继续期待花蝶系列——致命吸引力之三，《恋你恋到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