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美酒在手

黄梨花木制作的茶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黄梨木很少有,除了公仪家,几乎没有谁家会用来做家具。一般人家都用红木制作家具。公仪家,却偏爱黄梨木。

有那么一刻,我对徐公子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徐公子嘴角含笑,忙着温酒。

茶几上,摆着一整套的青铜温酒工具和一个大大的酒瓮。

架好的支架上,放着一个盆清水,清水中,有一个小型酒壶;支架底下,炭火已经烧红。

水慢慢沸腾了。徐公子取走酒瓮的盖子,用勺子,从酒瓮中连舀两大勺酒,倒入酒壶中。

这个过程中,徐公子的手,一直探着酒壶的温度。

酒香,慢慢在空气中漾起。

过了一会,徐公子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然后,又新舀了两大勺酒入酒壶,再次温酒。

看他的手法,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与公仪家有关系。这种温酒方式,自从我家出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

徐公子端起酒杯,说:“请!”他先喝了一口。

我盯着他,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看我不动弹、双眼看着他,笑着说:“我并没有恶意,约你来此,仅为喝酒。”

我回答:“你我并不认识。”

徐公子淡淡一笑,说:“你做什么事,都需要理由吗?”

我回答:“不错。”

在我看来,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需要理由,也都会有理由。就算徐公子杀人,看似没有理由,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徐公子见我固执,便说:“因为你和秃发宾的关系。”

我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

徐公子小酌了一口酒,说:“你不需要知道具体究竟是什么,理由给你了,喝吧。”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美酒入口,醇厚甘爽。是糯酒,它用糯米加水密封,深埋地下至少十年,才取出来。这是莘城的特色酒。它的做法讲究,成功率很低,无法大面积推广。莘城每家存的酒也不多,只有特殊的日子,才会取出来。

我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一仰脖子,喝了一整杯。

见我酒杯见底了,徐公子提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也帮我满上。

有一件事很奇怪。徐公子给我的感觉,很平和,没有丝毫的压力。在畔花楼冷橙茶不觉得尴尬,在这里喝酒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糯酒的特点之一,就是后劲足。刚开始喝的时候,觉得挺好喝,之后,必会醉倒。若是喝得急,更容易上头。

我知自己酒量不好,不敢贪杯。后面两杯,我不敢喝得太急,可因为第一杯喝得太急,还是晚了。

三杯酒下肚,我感觉后劲上来了,脸烫烫、头晕晕。

徐公子提起酒壶,想给我继续添杯。

我用手拦住自己的酒杯,说:“徐公子,不好意思。我不胜酒力,不能再陪你饮了。”

徐公子拉开我的手,说:“怕什么?一醉方休。”兀自给我满上。

醉?还是算了。

我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真的醉了。站立不稳,脑袋晕乎乎的。

我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跌倒。

徐公子放下酒壶,过来扶我,说:“不是吧,你的酒量真的这么小?才三杯就醉了?”

我推开他,兀自又走了两步,想找个地方休息。

我看见了不远处的卧室,毫不客气,就椅着往里面走。

徐公子吓了一大跳,想过来拦我,被我一手推开。

我卷着舌头,说:“徐,徐公子,离我远点。小,小心我,吐你一身。”

徐公子脸色都变了,离我远远地,眼睁睁看我进卧室,霸占了他的床。

床软硬适中,躺着很舒服。这一夜,我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在床上蜷缩着。不远处,徐公子在椅子上坐着,身子趴在茶几上。空气中还残留着酒香。

我揉了揉太阳穴,下床。徐公子听见声响, 立马惊醒了。看他如此警觉,我不由地升起一丝同情。在自己的地盘,还这么警觉;连自己的小屋,也要藏在这地底下,只怕是仇敌太多了。

徐公子抬起头,朝我笑得十分怪异,说:“悦公子,你是不是习惯了爬上男人的床?”言外之意很明显,指我与史宾的关系。

关于这件事,我很好奇。

我过去,在昨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说:“徐公子,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和史宾关系非同一般啊?”

徐公子贼贼一笑,道:“因为你自己告诉红姨说,有特殊嗜好。而且,你看见啾啾,并没有被她迷住。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你有秃发宾的令牌。”

我笑着回应说:“我之前说了,这令牌是史宾送我通关用的。到时候,我一定会还给他的。”

徐公子呵呵笑着,说:“你不知道,令牌是跟着人走的吗?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如此文弱,一定会被人误认为是秃发宾。令牌离身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自己死了;还有一种——”

徐公子顿了顿,说:“是送给自己心爱的人。”

我哈哈大笑,说:“徐公子,想不到你还挺有趣的。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要走了。”

徐公子拦住我,说:“你不能走,酒瓮的酒还没喝完呢。”

和无理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只能自认倒霉。

我过去掂了掂酒瓮,还剩小半。

我妥协了,说:“要不,把酒端到上面去喝,如何?”

徐公子摇了摇头,说:“就在这喝。”

炭火早就熄了。

徐公子重新染红炭火,继续温酒。

我无奈,只得作陪。

徐公子边温酒,边说:“你要是不想喝,也可以不喝。你看着我喝酒行了。”

我诧异道:“你不怕自己喝醉?”

徐公子轻笑着,说:“我就是想喝醉。可是每回我一个人喝,总是越喝越清醒。难怪秃发宾会将他的令牌给你。昨夜和你一起饮酒,酒未喝完,我居然喝醉了。”

我无奈地把背往后一靠,看徐公子又开始往嘴巴里倒酒。

独自饮酒的样子过于凄惨,我看了一会,看不下去了。

我端起空空的酒杯,说:“给我也满上!”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