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心
他这话问的太贴心了,这时候我正需要一个舞伴。文文已经被人邀走了,我不想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尤其是,当我眼睁睁看着我爱的男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我眼前相拥起舞的时候。徐云帆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救星一样拯救了一颗孤独的灵魂。虽然,这个救星对我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情,但是毕竟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在一起互相取暖以作慰藉吧。
俊熙在舞池看到我和徐云帆,脸上有一些吃惊的表情,这正是我需要看到的,在酒精的作用下,我鼓起勇气,将脸贴近徐云帆的肩膀,我要让俊熙看到我没有他,同样快乐。
“你在引诱我吗?”徐云帆低头看我,一脸坏笑,“我老了,可再经不起你折磨了。”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在心里自责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
“你不用自责。”他像是看懂了我的心思,“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小子。”他贴在我耳朵边上说,“其实,你不用活着给他们看的,只要自己开心就行啦。”
我没有吭声,我也没有仔细去领会徐云帆的话,我的视线仍然在俊熙和Cherry身上,Cherry已经整个人都贴在俊熙身上,我心中狠狠的痛了一下,那是痛彻心肺的刺痛。我仰起脸,看着徐云帆:“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顿地说:“我问你现在还爱我吗?两年过去了,你对我的感情还在吗?你还愿意要我吗?还愿意娶我吗?”
“你在开玩笑吧?”他故作轻松的说,“我现在穷得只剩下这身西服了。”
“少废话。”我低声斥道,“你不愿意要我算了。”我推开他,转身欲走。他猛地拽住我的手,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搂住。
“谁说我不愿意要你。”他俯在我耳际大声喊,音乐声音很响,是那首老歌《此情可待》,慢四的拍子,“我对你的心和两年前一样,回到你身边,我心里就特别踏实,不管在外面遭受多少血雨腥风,看见你,我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像个二十多岁的毛头酗子。只是,梦琪,”他看着我,很严肃的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爱你的心,我什么都不能给与你,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原本希望我能给你最好最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
“哪那么多但是。”我主动用吻封住了他的嘴唇,他愣了一下,立刻热烈地回应我,或明或暗的霓虹灯下我的一滴泪悄悄的滑落。
一曲终了,灯光大亮,徐云帆让我在位子上等着,说他下楼一趟马上上来,过了约莫20分钟,他上来了,快步走向乐队,跟主唱说了些什么,然后喜不自禁的走下来。只听见乐队主唱在麦克风里用美国口音的英语清晰地说:“今天,徐云帆先生想借这个美好的时刻,向美丽迷人的梦琪小姐求婚。”全场一片吃惊的议论声,我自己也十分意外,这不在我计划之内,只听见主唱继续说道:“徐云帆先生爱慕梦琪小姐已经有多年,这些年来他的心一直都没有改变过,而今天,梦琪小姐那颗冰雪般的心终于被徐云帆先生火一样的爱情所融化,所以,各位亲爱的朋友,让我们祝福他们吧!”
掌声中,音乐缓缓想起,徐云帆走向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戒指盒,打开来,是一枚白金戒指,他单膝跪下,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笑了一下,笑得很紧张不自然:“梦琪,你愿意嫁给我吗。”小声地又补充了一句,“别拒绝我。”宾客们一齐起哄,齐声喊“嫁给他吧,嫁给他吧。”
我的头嗡的一声又大了,这真的不在我意料之内的,我早该知道徐云帆他永远都敢作出人所不敢为的事情,然而我没想到竟然是当众向我求婚。我的脑子乱成一团,心跳加快,那么多双眼睛都期盼着我回答,我知道这观众中还有一个俊熙,他才是我唯一的观众,于是我听见自己说:“我愿意。”顿时,掌声和欢呼声,唿哨声,音乐声响作一气。徐云帆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把我搂在怀里,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我知道我双唇冰凉。C城真的太小了,商业区和住宅区明显区分,所以经常会在商业区遇到熟人,但是这样三番两次的尴尬遇到俊熙让我不禁感概我们之间确实是有缘无份。文文说了,嫁一个自己爱的男人还不如嫁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女人不需要付出太多了,付出太多就不是她自己了。我确实为俊熙付出了我全部的感情,我甚至很难想象我还能重新拾起我的爱情去以同样的热情爱另一个男人,但是我答应了徐云帆的求婚。
冲动是魔鬼,冲动之下作出的结论可能会让人后悔一辈子,但是我彼时没有丝毫悔意,我的灵魂无依无靠,迫切需要一个一个停泊的港湾,如果你曾经失恋过,如果你是一个女人,如果你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痛苦,如果你亲眼看到自己所爱的男人将另一个人拥在怀中,不管你有多么聪明,多么理智,多么冷静,你还是会为爱疯狂的。
彼时,我想,人生匆匆数十年,怎么样活着不是活着?文文说我太傻了,徐云帆已经什么都没有,成为穷光蛋了,我竟然还跟他,但是那时候我真的无所谓,我只想要一个人来爱我疼我填补我内心的空虚抚平我内心的创伤,其他的我都无所谓,我只想他带我逃离,逃离这人世的釜纷扰。我感觉很累很累,不想工作,不想睡,不想吃,什么都不想做,但是徐云帆,他总是能给我一种安全感,这就够了。难道我还奢求再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吗?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投入了,或者我的爱已经用尽了,找个人,结婚吧,嫁了吧,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让我尽快结束与俊熙这段痛苦,我当时确实是如是想的。我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没有意义,没有目标,甚至很少去回忆,我强迫自己去正面生活本身,睁开眼睛去看每一天每一件身边的事情,不要往后看,也不要往前看,活一分钟算一分钟,活一天算一天,我相信生命一定会这样慢慢消磨掉,这样也好。
我忘记了自己曾与徐云帆在开满鲜花的小径上有过怦然的心动,我也忘记了他拥我在怀时我也曾脸红心跳,彼时,俊熙给我的伤痛甚至让我忘记了遥远的家乡还有老父母在为我牵挂。我是一个纯粹为感情而活的女人,没有爱情我活不下去,失去爱情我活不下去。
那时候我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曲是《曾经心痛》,相信很多人的心都为这首曲子共鸣过:
路上行人匆匆过没有人会回头看一眼
我只是个流着泪走在大街上的陌生人
如今我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陌生人
看见我走在雨里你也不会再为我心痛
曾经心痛为何变成陌生
我只想要和你一起飞翔
管它地久天长只要曾经拥有
我是真的这么想
曾经心疼为何变成陌生
爱情就像人生不能重来
这些道理我懂可是真正面对
教我如何放得下徐云帆对我说这个结婚戒指没有带钻,是他临时跑到香格里拉旁边的百货商店买的,没有带钻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钱,但是我知道他尽力了,并且,我也并不在乎这个戒指是什么做的,它是个结婚戒指,标志着我将要与这个男人共度余生,就算它是草绳搓出来的有什么要紧,包含的意义是一样的。
婚期还有待确定,因为徐云帆说他不想这么仓促,而且我们还没有见过双方父母,所以我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
徐云帆每天都来看我,他工作和住的地方,都离我家很远,但是不管有多么辛苦,多么忙碌,他都会抽时间打电话给我,会在下班之后来看我,然后大老远地坐公交车回家,我知道他压力也非常大,追债的人步步紧逼,有时候刚进帐一笔钱马上又被人拿走抵债了。但是他从来不会把坏心情带给我,见到我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我熟悉的坏笑,从来也不会在我面前提起债务和钱的事情,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是我始终恹恹的,每天也提不起精神,周末也不出去瞎逛了,就呆在家里看书打电脑,他便想方设法要逗我开心。快春节的时候,他问我回家过年不,我说我肯定要回去,他说想跟我回家见见未来仗爹仗妈,我同意了,迟早要见的,见就见吧。
为了省钱,我们是坐火车回去的,足足坐了一天一夜,他买了很多很多吃食上车,牛奶瓜子火腿肠……象开杂货铺似的,怕我在车上吃不饱。我们买的两个相对的下铺票,没事就躺着睡觉,晚上,我径自睡到不知几点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他在对面铺上侧身躺着,两只眼睛瞪着我。我嘟哝道:“你还没睡着呀。”
他低声说:“白天睡了一天睡不着了。你睡吧,不用管我。”
我说:“我也睡不着了,你刚才干吗瞪着我呀,被人瞪着我睡不着。”
他低声笑了,过了一会叫我:“梦琪。”
“什么事。”我答。
“对不起,跟着我尽让你吃苦。”他说。
我心里一阵酸楚,回答道:“你不要这么说,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安宁,很安全,这不是用钱能买到的。”
他迟疑了一阵才说:“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不想你违心地嫁给我。虽然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那个人,但是,你答应嫁给我,我还是非常高兴啊。梦琪,你知道吗,有了你,我觉得自己活得特有奔头。我不会再让你受苦的,你相信我。”火车外投过来的昏暗光线照在他脸上,他用一只手枕着头侧身看着我,脸上一脸的满足的笑意。
我感动于这微笑,这低沉沙哑而温柔的声音,于是我说:“我既然答应你了,就是我愿意跟你在一起了,苦日子迟早会过去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那你真的不会再离开我了吗?”他追问道。
“不会离开,你快睡吧。”我回答道。
他孩子气的笑了:“那我能睡个好觉了,我继续睡啦,你也睡吧。”我的父母自然是万分欢喜徐云帆的到来,首先对他的外形条件非常满意,说他是我们村里第一个东北来的女婿,也是相貌最“招风”的,确实徐云帆一米八五的大个,健硕挺拔,板寸儿头,不笑的时候特酷,一笑却灿烂得像云开见月明,还俩酒窝,我弟弟拍他马屁说这个准姐夫长得像孙兴版的《倚天屠龙记》中的杨左使与周润发版的许文强的完美结合,把徐云帆哄得晕头转向,我弟弟才拿过他的手机说这大屏幕的彩屏手机带劲儿,他立刻拱手相让说拿去拿去。过年前他才赚了一笔钱,没有拿去还债,揣到我家来了,硬是塞给我妈5000块孝顺丈母娘。我没有极力阻挠他,我知道他是一个好面子的男人,我也没在我父母面前提及他目前的困窘,但是我私底下责怪他花钱太大手大脚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哪能这样慷慨大方,以后有钱了再孝顺不迟,他嘿嘿一笑说:“5000块钱能搞定丈妈丈爹把宝贝女儿嫁给我,太值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听不懂我的家乡话,而我父母半辈子来极少出我们那个小县城,自然不会讲普通话,所以他们交谈的时候我还需的翻译,费尽不少。而我父母又老是喜欢拉着他问长问短,特别是我90岁的老外婆,她老人家成天坐在火炉旁,一看见徐云帆过来了便一定要拉他讲话,我外婆说一句他嗯一句,我外婆也不介意他听不懂,只是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起我小时候的事情。徐云帆也不嫌烦,坐在火炉旁添柴拣火,二人“言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