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程羽浩深吸了口气，拚命压下火气，确定自己不会一看见她就冲动的把她掐死之后，才转过身来。
“上车去！”
“嗯？”巫桂怯怯地看着他冷酷的表情。
她的表情可怜兮兮的像个迷路的孝，原本骨碌碌的灵动大眼，此时显得有些茫然空洞，这样的她，让他有些心疼。
他泄气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软了声调，“上车去，雨势变大了，别在外面淋雨。”他帮她打开车门，将她塞进驾驶座里，关上门后，自己再走到副驾驶座上车。
抽着面纸帮她擦拭发和脸，看见她没穿外套，全身冷得打颤，他问：“你的外套呢？”
“我忘在餐厅里了，想回头拿，他说在车里又不冷，叫我先送他回家，改天要拿再去拿。”
程羽浩恼怒的闭了闭眼。那个男人如果还在，他一定会揍他几拳！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塞给她。“穿上。”
巫桂愣愣的看着他的外套，手心感觉上头还有着他的体温，一股热气突然冲上眼眶，她垂下头，泪水滴进他的外套里。
“快点穿上。”见她没有动作，他干脆自己拿过来，亲手替她披上，然后才发现她脸上挂着两行泪水，惊慌瞬间充塞着他的胸口。“喂！你哭什么啊？”
巫桂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摇着头。她也不想哭，可是就是忍不住嘛！
“因为我赶走那个男的，你难过吗？”搞什么啊！那个男人明明就是一个混蛋，有什么好伤心的？”
“才……不是咧，那个猪头，我本来……就决定拒绝他了。”她抽抽噎噎的澄清。
“那你到底在哭什么？”
“我只是很感动，谢谢你……”她的双手抓着他外套的衣襟拉紧，感觉就好像被他拥抱着一样温暖。就算他不记得她了也没关系，他们可以重来。“你好，我叫巫桂，刚刚真的很谢谢你。”
程羽浩眯起眼，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瞬间燃起。这可恶的女人当真已经不记得他了？竟然还对他自我介绍！
“我知道！”他咬牙切齿的说：“记得吗？巫小姐，我们相、过、亲！”
“咦？你记得？”巫桂眼睛一亮，依然带着泪的脸庞跟着漾出甜甜的笑容，一扫方才的黯然，“你刚刚只叫我小姐，所以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程羽浩瞪着她，怒火稍稍平息，可一想到这几天她竟然都没打电话来，他心里的怨气又起，不过是气自己比较多。
为什么他要这么在意这个丫头有没有打电话给他？
就连刚刚，她以为自己不记得她时，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重新自我介绍，整件事好像就只有他在一头热似的！不过看着她犹带泪痕的可爱脸蛋，他满腔的火气又突然全消了。“今天和那家伙相亲不顺利吗？”巫桂摇头，眼底燃起一股怒火。
“你知道吗？和那个家伙相处一分钟之后，我就很想揍他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猪头、这么差劲的男人！如果我有像你一样的身手，早就揍得他满地找牙了！”她举起拳头挥了挥。
“怎么说？”程羽浩挑眉。她生气的模样也很可爱呢，软软的嗓音说着狠话，却一点威胁性也没有，怒火点亮她的双眸，显得生气盎然，尤其听见她对那男人超级反感，更让他觉得愉快。
“今天一见面，他就说是看在我学姊的面子上才答应和我相亲的，所以我必须负担他来回的车马费，还有晚餐的费用以及所有可能的开销。”
“那种男人，你当场就要甩头离开，竟然还撑到最后，甚至打算开车送他回台中？”这女人可以再蠢一点，实在让人火大。
“可是我不想让学姊难做人啊！本来我相亲的习惯一直都是一个一个来的，这一个确定没希望了之后，才会再安排下一个，结果上个星期天我去当学姊的伴娘，学姊对我提了这件事，还说那个男人是她先生的朋友，她已经先帮我约好时间了。那家伙真是搞不清楚状况，我才是看在学姊的面子上答应这场相亲的，本来我是打算和你……哦！”巫桂及时住口，微微红了脸，“反正……我今天本来就打算拒绝他，所以就算花点冤枉钱也无所谓。”
原来她上个星期日拒绝他，是因为要当伴娘，而不是因为要和其他男人相亲或约会。程羽浩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接着问：“你打算和我怎样？”
“就……和你联络啊。”巫桂避开他的视线。
“那为什么你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打电话给我？”
她呐呐的说：“因为我想把他解决掉之后再和你联络嘛！我不喜欢也不习惯一次应付两个以上的男人。”
“我了解了。”他抬手帮她拉紧外套的衣襟，这一个星期以来的闷气此刻算是完全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你……在等我的电话吗？”她希冀地问。
“你说呢？”程羽浩挑眉，偏头望着她。
“我想应该没有。”巫桂叹气。
“你答错了。”
“你在等我的电话？”不会吧，怎么可能？
“哼！”他没好气的轻哼一声。
巫桂忍不住笑开了。喔，她好开心，好开心喔！
“程羽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告诉我，不要说客套话，好不好？”她紧抓着保暖的外套，抬眼望向他。
“请问。”
“我真的很胖吗？”
“我不是说过你这样刚刚好吗？那不是客套话喔。”
“可是……你刚刚没听见吗？他竟然叫我肥婆耶！”真的有够受伤的，她不过是脸比较圆，肉多了那么一点点，那家伙竟然叫她肥婆，太过分了！
“那种男人……不，他根本不是男人，连我都替他觉得丢脸，你根本不必在意他说的话，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巫桂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只是在安慰我。”或许他不讨厌她，但是喜欢……虽然听了是很高兴啦，可她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
程羽浩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也许我该这样做，你才会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他倾身向前，吻住了她。
巫桂震惊的瞠大眼，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他……他他他……在吻她？！
一会儿之后，程羽浩才移开唇，像只偷了腥的猫，伸出舌头舔了舔唇，满意的笑了笑。
“你……你怎么……可以……”她结结巴巴的，一张可爱的脸蛋羞得通红，不知所措的情绪里夹带着丝丝兴奋。老天，他……吻了她！
“讨厌吗？会觉得我冒犯了你吗？”他抬手，温柔的抹去她脸颊的泪痕。
巫桂红着脸，老实的说：“刚刚太过震惊，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感觉也没有。”
“什么感觉也没有？”程羽浩挑眉，“没关系，我不介意再试一次。”说完，他的大掌压着她的后脑，再次吻住她。
四片唇密密的贴和着，吸吮着，他的舌灵活地撬开她的唇，顺着唇缝探入，溜进她的嘴里，勾引着她的丁香小舌，与之嬉戏诱吮。
巫桂完全晕眩了，不再感觉到空气的冰冷，只觉得身体开始火热了起来，完全忘了他们正在大马路边，四周车来车往，停在旁边等待红绿灯的机车、汽车驾驶，视线全都落在他们身上。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羽浩才放开她。
“如何？”他问，气息有些紊乱。
她气喘吁吁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勉强恢复正常呼吸。“我的脑袋……已经……当机了。”
“很好，不过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他失笑，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那个……不需要等警察来吗？”奇怪，警察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出现？
“我没报警。”他刚刚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车子没问题吧？”
“刚刚我还能开过来，应该没问题，虽然声音好像有点怪……”巫桂摇头，看见雨丝布满他的发和脸，才想到他刚刚也淋了雨，边手忙脚乱的拿面纸给他，边想把外套脱下。“你冷不冷？我把外套还你。”
“不用了，我不冷。”程羽浩制止她。他现在全身火热，只需要灭火。“我看你不要勉强开回去，打电话给车厂请他们把车拖回去修理吧，你坐我的……我老板的车，我先送你到餐厅拿外套，再送你回家。”
“你老板的车？”巫桂疑惑的问。
他指了指停在不远路旁的豪华轿车。“我刚才送我老板去机池来。”他瞎说了一个借口。
“呜……”后座突然传来细细的狗叫声。
“那是……”他讶异的望向后头，就见到一只被包裹在浴巾里的流浪狗。
“啊，它就是我紧急煞车的原因，它刚刚好像晕了。”巫桂伸手想要安抚它，狗狗虽然虚弱，却还是朝她狺狺低吠。
“小心！”程羽浩制止她，将她的手从锐齿下拉回来。“这种流浪狗对人防心重，你小心一点。”要不是它很虚弱，根本不可能乖乖的躺在那里。
“外套就不用专程去拿了，那并不值钱，不过我得先找一家有夜间营业的动物医院。”
“它受伤了吗？”程羽浩疑问。
“我确定我没撞到它，它看起来好像本来就有伤，所以还是要带去给兽医做个彻底的检查。”
“好，我堂弟开了一家动物医院，我记得他们有夜间门诊，我打电话给他，问问他在不在。”
他立刻拿出手机打给堂弟程羽杰，确定人还在动物医院后，他转头对巫桂说：“他在，我送你过去。”
“谢谢。”她连忙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准备将彻狗抱出来。
“我来好了。”程羽浩制止她，利用巧劲抱起狗，制止它无力的挣扎，以及推开它锐利的牙齿。
“对了，我后车箱有纸箱。”巫桂打开后车箱，将纸箱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再在里面铺上几张报纸。“来，把它放进去。”
他将流浪狗放进纸箱里，才发现狗狗好像又晕了，看来真的很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走吧！”他抱着纸箱，趁着绿灯的时候过马路走向他的座车。
“哗，好大的车子。”看清楚车子的外型，巫桂低声的对他说：“你们老板肯定很有钱。”
“对，非常有钱，是个大富豪。”程羽浩咕哝，接着对已下车、正要唤他的司机微微摇了摇头。
司机愣了愣，立刻会意的闭上嘴。
“杨先生，这位是巫小姐，是我的朋友，能不能麻烦你顺便送她回家？”他客气的对司机说，眼神却带着警告。
杨……杨……杨先生？少爷叫……叫他……
“杨先生？”程羽浩双眼微眯。
司机微微一抖，立即点头。“当然……当然，没问题。”
“对了，先绕到羽逸动物医院。”
“好……好。”司机结结巴巴的，紧张得在这寒冷的夜里冒了一身冷汗。
“那就麻烦你了。”巫桂对他一鞠躬。
“不……不客气……”司机吓死了，赶紧打开后座的门。
程羽浩示意巫桂先上车，再将纸箱放进车里，然后关上车门。
他低声对司机说：“别泄露我的身份，我和你现在是同一个老板，我们刚刚送老板去机场，懂吗？”
“懂。”司机立即低声回应。
“走吧！”他绕到另一边上车。
他一上车就见到巫桂骨碌碌的眼充满好奇和兴奋的光芒，在车子内部探看着，赞叹地说：“哇，这就是有钱人的车子啊，真是超级豪华！”
“你喜欢吗？”
“喜欢啊！谁会不喜欢这么舒适的车子？这椅子坐起来好舒服喔，可以调整各种角度，支撑腿部的脚凳还会自动伸出来耶！”她按着椅子的操纵钮玩了起来，最后调整出一个最适合自己身材的角度，“好舒服喔！”
“那是什么？”她的视线又被其他东西吸引。
“小型的酒吧。”程羽浩在控制台上按了一个按钮，露出一个小型吧台，里头有附有电动压缩机的小冰箱，还有香槟酒瓶座、纯银酒杯、杯座等等。
他打开小冰箱，数种名酒陈列其中。“要喝一杯吗？”
“不了，我对酒精过敏，二搁酒就可以让我起疹子，我连烧酒鸡都下能吃呢。”巫桂笑着摇头拒绝，又开始参观其他内部设备。
“哇！”她按了某个按钮，前方布帘滑开，一应俱全的私人影院现形，还备有电脑、电话系统等等。
当她打算按下控制台上的某个红色按钮，试试看又是什么配备时，程羽浩及时抓住她的手。
“别按，那个是紧急呼救系统，直接连线到保全公司。”
“喔！”巫桂吐吐舌，想缩回手，可是他并不放开她的手。“那个……我的手……”她红着脸，呐呐地说。
程羽浩对她一笑，一会儿后才放开。
“那这个是什么？”手一得到自由，立即指向另一个按钮。
“那是内部通讯系统，可以和前座的人通话。”这辆车是前后车厢隔离的。
“这辆车好奢侈喔，可能比一栋房子还贵吧！”
“要看是什么房子。”程羽浩保守的说。
“像我家那种透天厝，价值可能还不及这辆车吧！”
“对像我老板这种富豪来说，买这辆车子的花费只是一点小零头罢了。”他趁机游说，“所以嫁给富豪好处不少喔！”
巫桂失笑地望着他。“程羽浩，你现在是在说服我找个富豪嫁吗？”
“有机会的话，不要因为那种固执而平白错过好机会。”
巫桂蹙眉。他刚刚才吻了她耶！怎么现在又怂恿她去找别的对象啊？“我虽然很想结婚，但是我绝对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要等到交往之后，有了感情，觉得可以携手走一辈子，我才会结婚。”
“所以有了感情之后，你就不会在乎对象是不是富豪喽？”
“基本上，我不可能有机会和富豪有什么感情啦。”
“那可不一定。”程羽浩低声咕哝，“如果有了感情之后你才发现对方出身豪门，你会因为自己不嫁富豪的原则而结束一段感情吗？”
巫桂狐疑的望着他。“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好奇罢了。”发现她怀疑的眼光，他决定不在这个话题打转，“你打算收养这只流浪狗吗？”
“我是很想，可是我爸对猫狗的毛过敏，不能养。”巫桂惋惜的叹气，“虽然我不能养它，但至少可以带它到医院去做治疗、打预防针。它看起来好像受尽了虐待，那个人真的好残忍、好过份！我想帮它找到真正爱狗的人家收养它。”
程羽浩望着她熠熠发亮的瞳眸，那眼底，有着对流浪狗的怜悯，有着对不负责任的主人的怒火。
车子停了下来，通话系统传来司机的声音，“少……哦，医院到了。”他及时改口。
偷偷为司机的脱线翻了个白眼，程羽浩接着安抚巫桂，“别生气了，我们带它去看医生，再为它找个好主人吧！”
“找一个好的主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叹气，费力的抱起纸箱下车，冷风拂来，她打了个冷颤。
“不会的，它很幸运，一定能找到的。”他为她拉好外套，抬手替她拨开被风吹到睑上的发。
“它如果幸运的话，就不会被虐待、被遗弃了。”
“不，它很幸运。”程羽浩微笑地望着她，轻抚她头发的手下滑，轻轻捏了一下她白嫩的脸颊。“因为它遇到你了，不是吗？”
巫桂红了脸。“我也很幸运啊。”
程羽浩挑眉。“怎么说？”
“因为我也遇到你了啊！”她甜甜的一笑。
“进去吧！”他轻笑，再次拉紧披任她身上的外套，然后接过纸箱，两人并肩走进动物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