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
上官小仙升为总监助理，无疑是个不小的新闻——
“哗！那家伙爬得好快！”午休时，餐厅的某个角落传来大家心知肚明的低语声。
“嗯，年轻女孩向来有办法。”
“仅仅两个月，已手到擒来，不愧是会笑的上官小仙啊……”
“年轻女孩子真有办法！”
“嘘，”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当心被她听到，如今她可是不容小觑的哦！”
有个微弱的声音为新闻女主角辩解：“也不能这样说，上官小仙工作是很认真的……这样的职员迟早会升上去。”
“杜格呢？文武双全的杜格更是应该升上去。”
“真不明白她为什么工作起来那样卖命，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未免有点急功近利！”
“是啊，真是搞不懂！”
“乔总监不会被那个黄毛丫头迷住了吧？”
“对喔……”
“我看不会。”
“怎么说？”
“乔总监不可能喜欢她那一型的啦！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方佳境？”
“对喔，据说方佳境才是乔总监的女朋友呢！”
“这样啊……”
……
的确，上官小仙已被提为乔穆的专属助理。她已调到了离总监室较近的一个办公桌。桌上有新换的液晶屏幕的笔记本电脑，坐椅也换成了真皮的黑色大靠背椅，坐上去相当舒服。
离那个梦想……应该略近一点了吧……她模糊地想。
“恭喜恭喜！”毫无心机的林小翼第一个跑来向她道喜，“小仙，你真是我们新人的骄傲啊！”
上官小仙摇头微笑，“哪里哪里……”
“你有听说吗？小仙，据说公司这次接了一项广告业务，已经安排到我们广告部了。”
“哦？”
林小翼挠挠头，“糟糕！你说会不会是又要裁人？”
“不会的。”上官小仙安抚地拍拍她的肩。
“说起来……”林小翼感激地抱抱拳，“上次那幅广告图多亏了你呢！”
“喂……”上官小仙皱眉，“这种事要当做从没发生过，明白吗？”
林小翼睁着无知的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上官小仙垂下眼睑若有似无地一笑，“小翼，有些事情要学会直截了当地否认，而不是急着去解释，你明白吗？”
林小翼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只觉得上官的话有些奇怪，能讲出这种话的上官也有些奇怪……
“总之，在别人忙着解释一件事时，你要学会很干脆地否认。”
“可是那是……撒谎喔。”林小翼的大眼睛更加无知。
完全像对牛弹琴……看来自己那套对林小翼这样的女孩子很不适用呢，上官小仙摇摇头笑了，“好了，以前的事彻底忘记就是了，又不要你报答。”
“嗯。”林小翼乖巧地点点头。
玻璃窗轻轻地叩响，两人同时转过头，乔穆正在玻璃对面向上官小仙轻轻招手。
“糟！被抓住了。”林小翼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会？”上官小仙失笑，轻拍她的肩，“你太紧张了。”
她站起身，推门走进总监室，“乔总监，有什么吩咐吗？”
“是这样的，刚刚接到电话通知，明天上午会有一翅议，麻烦你一会儿把我的策划材料整理一下，”乔穆顿了顿，“明天一起去会议厅开会。”
上官小仙目瞪口呆，“一起……”
“对，你带着整理好的策划案一起去。”乔穆微微点头。
“可是……”她欲言又止。
乔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准备。”
“好的……”上官小仙应了一声，带上门离开。
“小仙，刚刚乔总监有教训你吗？”林小翼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怎么会？”上官小仙心不在焉，心中正想着为什么那种首脑会议乔穆定要让她参加……他总是不愿多做解释，对任何人，他都是那样疏离冷淡……
“哦，那就好。”林小翼呼出一口气，“小仙，你今天有骑车来吗？”
“嗯？”上官小仙回过神，“你说什么？”
“骑车啊，你那辆帅得要死的重型摩托车。”
“没有，早上上班时正下雨。”
“现在好像还没停吧？”林小翼看看窗外，“看来下班后只好坐地铁回去……”
上官小仙看看时间，“咦，已经下班了。”
“太棒了。”林小翼飞快地收拾东西。
“咦？外面雨停了！”有人高兴地喊起来。
今天没有人加班，大概怕一会雨变大了淋成落汤鸡，所以众人齐刷刷地收拾东西准备趁雨停时赶紧闪人。
骤雨初歇，地面上尚有一摊摊未来得及打扫的积水。
广告部的同事们很自然地一起走出公司大门，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大家从来都是各走各的路。此时，杜格两手懒懒地插在裤袋中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一堆莺莺燕燕的女同事。
乔穆走在最后，即使身在喧闹的人群，沉默不语的他却有着身处沙漠的冷淡孤寂。
上官小仙呢？
上官小仙走在人群中间，身边是叽叽喳喳的林小翼。至于林小翼在讲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因为——
只要她略略转头，便可以看见身后一片洁白的衬衫衣角。就在这一刻，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欢喜和安宁。这是她最最熟悉也最最陌生的境地——他沉默着站在她身后，只稍微一回头，她便可以看到那双永远永远温和淡定的眼眸。
那一瞬，上官小仙心跳加快，手指颤抖，却没有回头。
走到地下停车场入口处，几位有私家车的同事开始扬手说拜拜，余下几人越过台阶准备去路边等TAXI。不想台阶下有一摊积水，难住了几位娇贵小姐。
“糟，跳不过去怎么办……”苏菲看看积水，再看着脚下的三寸高跟鞋，愁眉不展。
林小翼她们也是一愣。
这时，帅哥杜格轻轻松松地跳到对面，转头笑嘻嘻地向几位美丽的小姐伸出右手，“很荣幸为女士们效劳。”
于是几位娇滴滴的女士一个个在杜格的牵引下，娇笑着跳了过去。
乔穆正准备走进停车场大门，看到这幅情景后，忍不住侧侧头，微微地笑了。这些下班后从来不会兜到一块的人，竟会莫名其妙地手牵着手趟过一条河……
微微抬起头，却正巧看到有个身影像鹿一样跳过水面——
“呀！死上官你溅了我一身水！”苏菲嗔怒。
另一位女同事也是柳眉倒竖，“上官你赔我的丝袜！”
上官小仙无所谓地一笑。
隔着不远，上官小仙那抹微笑端端正正地落入了乔穆眼中。他只觉得那笑容像一张柔软的触角一样抚过他的心。
这时的上官小仙穿一件磨白的牛仔裤，裤脚松松地挽了两圈，露出一截秀美的脚踝。因为一天的工作，所以她的面容略有点疲倦，此刻她好像对什么也无所谓，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球鞋和裤脚溅湿了也不理，溅了别人一身水花更是连一句抱歉都不说……她只是冷淡地看着街口，等待TAXI。
这一刻，上官小仙一点也不像上官小仙，平时她根本不是这样的，平日她温和有礼，对每个人都面带微笑，如果不小心做错什么就会立即一迭声地说抱歉……可是此时的上官小仙……
此时的上官小仙更有一种倨傲不羁的致命美丽。
乔穆垂下眼睑，转身。
不知怎的，他忽然明白了——他忽然明白，这或许就是真实的上官小仙。她骨子里倨傲、任性、无礼……她根本不屑于向那些人道歉。
一个极其细微的发现，却令乔穆忽然发觉上官小仙那犹如月亮背面一样不为人知的阴郁——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向来礼貌的她竟会忘记说声抱歉？
乔穆记起了那份神秘的日程表。
殊不知，隐藏在那平和甜美的微笑背后的上官小仙究竟是如何的桀骜不驯……
湿湿的裤脚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球鞋里也有水溅了进去，感觉真要命。
因为下雨所以招不到TAXI，而且她很讨厌身旁叽叽喳喳的同事，所以上官小仙干脆步行回家。走在路上，因为湿掉的鞋子很不舒服，所以一路上踢踢踏踏的样子引起了路人注目的眼光。
Shit！上官小仙低着头在心中骂粗口。
她讨厌路人好奇的目光。殊不知，过路人一看到她，却都不由自主地想，这是谁家的女孩？虽然衣服湿淋淋邋里邋遢，但是这女孩的气质真特别……
是啊，上官小仙不知道自己身上奇特的吸引力。她那天然卷曲的长发乱糟糟地散在肩上，但是那张素颜无妆的皎洁面孔却像一朵清香绽放的洁白栀子，还有那双明亮得如同暗夜萤火的眼睛，和她身上散发的不羁美丽……这一切都令身旁那些莺莺燕燕的娇美女孩相形失色。
上官小仙双手懒懒地插在裤袋里，闷闷不乐地低着头踢着路旁的石子。紧接着，不知有预感还是怎的，她忽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店门前——
那是一家休闲小店，叫做COCO糖果店。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开店门走了出来——
是那个少年，那个踩着滑板在城市中穿行如风的苍白少年。
同上官小仙一样，少年似乎也有预感，他的目光像野兽一样锐利地扫了过来。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同样冷冽——他们是如此相像，苍白如鬼的肤色同样透着阴晦诡异。
这时，少年像一阵风一样穿越马路，丝毫不理会身后惊恐急促的煞车声，他的身影如上官小仙一样桀骜不驯。
“你没有去。”少年冷冷的，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上官小仙失笑，“我为什么要巴巴地赶过去给不相干的人祝寿？”
“他已经被送到瑞士治疗。”
上官小仙皱眉，“还没死？”
“托你的福。”少年冷冷地。
她的目光忽然炽热，“遗产那边有没有消息？”
少年厌恶地看着她。
上官小仙笑了，“我承认我只在意这个，你们大可以慢慢清高下去——”
“周律师说，他的遗产将在葬礼上公布，不去参加葬礼的人永远得不到。”
“去，为什么不去？”上官小仙娇笑着，“我怎舍得让你们失望呢……”
少年侧侧头，没有说什么，脚下的滑板灵活地打了个旋转，然后如一阵风一样离去。
“还是像以前一样……当真是来去如风啊……”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上官小仙喃喃自语，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如果——如果那人会死掉，恐怕这孩子将会是世界上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吧……
二十分钟后，上官小仙的心情更加郁闷。
为什么讨厌的人总会一股脑同时出现？她看着自家客厅里的不速之客，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至于这么恼火吧？”杜格斜身懒懒地躺在沙发上。
上官小仙张开眼睛，“我要报警。”
“别闹了，在警察叔叔到来前我会自动蒸发。”
上官小仙踢掉鞋子，不理不睬。
“上官，此次前来，我是专程来向人道喜的。很有办法嘛，爬得好快……”
“托您的福，还不赖。”
杜格挑了挑眉毛，“上官，刚才趁你不在时，我参观过你的卧室。”
上官小仙蓦地转过身，眼睛如冷箭一样锐利。
“别紧张嘛，”杜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想不到，原来你们早就认识——”
依然没有回答，上官小仙的脸色却微微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