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初动心无意试探（2）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开始渐渐相信命运、相信注定、相信很多事早已被生活安排好。所幸，我们还未到那个年纪。】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还未等开口回应，一个小人儿就迫不及待推开门，然后飞扑到病床前。
“苏姐姐，张医生说你受伤了。”软软的童音带着哭腔，苏意唯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方柔安。
“安安，你怎么来了？又是一个人？”
话音未落，就看到随后有人跟着进来。
方文昭捧着一大束百合站在门口，面带礼貌却拒人千里的微笑。
“苏医生，打扰了，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小伤，没什么大碍，多谢关心。”
方文昭瞥了一眼花瓶里尚很新鲜的花朵，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百合放在了茶几上。
“安安听说你受伤，非要吵着来看你。”
“苏姐姐，你疼不疼？”小人儿试图爬上床查看她额头的伤势，又看到她脚上也打着石膏，一时竟不知该先摸哪个才好。
“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了，只是安安，我可能没办法去你的生日party了。”
方柔安哭丧着脸，却仍表现出懂事的一面。
“没关系，苏姐姐，你好好养伤，下次我再邀请你。”
“那，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姐姐送给你，当做补偿。”明知道眼前小女孩看上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但还是咬牙开口，毕竟是自己食言在先。
没想到方柔安却意外地贴心：“我不要礼物，苏姐姐，等你好了，能单独来我家陪我吃顿饭吗？”
虽是童言童语，但意图太过明显，反倒让苏意唯囧在当场。
幸好方文昭适时替她解了围：“安安，等苏医生好了我们再说，好吗？”
小女孩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小小的兔子背包里翻出一个东西递给她：“这是护身符，奶奶说很管用的，给你。”
苏意唯接过来，小小的符，包裹在很精致的锦缎里，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当下笑笑道了谢。
孝子略带新奇地研究着苏意唯腿上石膏，三人一时无话，大人之间的气氛登时有点尴尬。
方文昭想告辞，可女儿却像贴了狗皮膏药一般，死死粘着苏意唯说这说那。
“苏姐姐，这个石膏好重啊，你累不累？”
“对了，我生日那天会帮你留一块蛋糕，给你送过来。”
“还有，你喜欢吃什么菜，我叫他们单独给你装一盒。”
“奶奶上次帮我买了好几个卡通饭盒，下次你再做便当给我，我带去上学好不好。”
“苏姐姐，住医院是不是特别无聊啊？打针疼不疼？回头我把我的小熊带来，让它跟你作伴，你就不会害怕了。”
苏意唯正不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时，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原来是周敏茹替护士送药来，后面还跟着天天都来报道的傅司南。
见这对父女在，周敏茹连忙跟方文昭寒暄了几句。
傅司南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病床旁的小女孩，因为她霸占了他一贯的位置。
方柔安大方迎回他的视线。
孝心思总是最敏锐，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她直觉不喜欢这个长相好看的哥哥，于是示威般又往苏意唯身边偎了偎。
方文昭自然认得傅家小少爷，当下伸出手，温和开口：“好久没见了。”
傅司南也伸过手去：“还真是巧呢，山水有相逢，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
苏意唯像是看到救星般冲着傅司南大喊：“你怎么才来，我的饭呢？”
“你是饿死鬼转世啊！”周敏茹看不过去，顺势要推她的头，“除了吃饭还有点别的事儿没。”
方柔安下意识想护住她的苏姐姐，没想到有一双手比她更快一步。
傅司南挡住周敏茹的手，不软不硬地开口：“周大夫，她头上还有伤呢。”
苏意唯得意地冲学姐眨眨眼：“听到没，你偶像说了，对病人要温柔点！让你平时总欺压我。”
周敏茹望着对她明显抱有敌意的一大一小，再次感慨医生难做。
“行行行，你受伤了你最大，快吃饭，吃完饭吃药。”
傅司南将手中的一大堆袋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在病床上摆好小饭桌，又一样一样摆上来，整个病房顿时被饭菜香味充斥。
看着精致丰洁的菜色，刚才还叫嚣的苏意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们有食堂，你也不用天天都特别送饭来的。”
“是谁说要天天吃满汉大餐的？现在给你弄来了又说不用，你有点准谱没？！”
“我那就是随便说说好嘛。”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客气地抽出筷子，“你们一起不，菜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了。”
方柔安率先摇摇头：“我吃过了。”
方文昭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荡，心里暗暗揣度着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方先生一起来点吗？”苏意唯不甚真心地招呼着。
“不用客气，我也吃过了。这是福寿居的肘子？苏医生真有口福，小傅有心了。”
都知道福寿居肘子每天限量只卖50份，而且还是老客优先，先到先得。不夸张地说，很多普通人想吃上这一口得等上小半年。
此刻这两个浓油赤酱的肘子恰似一把标尺，明明白白衡量出了苏意唯和傅司南的关系匪浅。
“吃哪儿补哪儿。”傅司南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意唯也不好大啖特啖，只得一小口一小口斯文秀气地咬着，一旁的周敏茹都替她觉得别扭。
好在方文昭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当即拉了拉女儿的袖口：“安安，让苏姐姐吃饭，咱们回去吧，下次再来。”
小公主看了看苏意唯，又瞪了眼傅司南，终于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跳下来。
“那我先走了，苏姐姐，我一定会留块蛋糕给你的，要记得出院了去我家吃饭。”说完，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又冲上去亲了苏意唯一口，然后脸红红地夺门而出。
方文昭微微颔首，也尾随女儿走了出去。
门刚关上，周敏茹就忍不住笑出声。
“我说，你这苏姐姐眼瞅着就要转正成后妈了啊！”
“你能积点口德么？”苏意唯狠狠地戳着肘子上的皮，一点油花溅起，落到盘子边缘，白色的瓷质表面顿时留下污渍，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意识到男神也在现场，周敏茹忽然惊觉自己确实说了不该说的，不免有些讪讪。
把药放在床头柜上：“吃完饭记得把药吃了，我也准备下班了，明天跟萌檬再来看你。”
苏意唯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看着周敏茹走出去，傅司南坐在刚才方柔安坐过的位置，也从外卖盒里抽出一次性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口菜。
“你还没吃？”
“恩。”傅司南嘴里嚼着东西，说话显得含糊不清。
“你说，我怎么有种骗孝子的感觉呢？”苏意唯继续戳着肘子皮，很快油光锃亮的皮上就布满了坑坑洞洞。
“所以为了补偿，你想给她当后妈？”
“当然不是。”苏意唯愤而夹起那块皮，放进嘴里大肆咀嚼，用力之猛看的傅司南心里一哆嗦，“我小时候也是没有妈妈照顾，知道那种感觉，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想松手。”
傅司南出其不意挖了一勺松仁玉米送到她嘴边：“有时候，同情心泛滥不是借口，你这种态度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处。”
松仁的清香和玉米的甘甜在口中蔓延开来，苏意唯点点头。
“其实她生日那天我已经可以出院了，但是不打算过去了。趁这个机会疏远一下，别让孝子老是抱着莫须有的幻想才好。”
两人默默吃完饭，傅司南把残羹冷饭都收拾好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
苏意唯则小心翼翼地下了地，一拐一拐慢慢走到窗前，轻轻拉开虚掩的窗帘。
院内种植的大批植物在夜色下被渲染成一大团一大团黑墨，暖黄色的路灯在视线边缘处闪着微弱的光，有点温柔，又有点矫情。
空气中的饭菜香犹未散去，背后，是傅司南由远及近接近的脚步声。
“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忽然有种情绪翻涌着冲上心头，仿佛这个偌大的城市忽然有了一个属于她的落脚点。
明明知道只是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却还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一把。
“今年好像还没下过雪呢，不知道跨年的时候会不会下。”苏意唯头也没回，鼻子有些酸酸的。
“看情形应该不会。”傅司南走到她旁边，伸手拉开另一半窗帘，“跨年打算怎么过？”
“出院，回家养伤，还能怎么过？”
苏意唯转过身，往后靠了靠，暖气烘烤着背部很舒服，让她渐渐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
忽然有短信的提示音从口袋传出，拿出来才发现是工资到账的提示，上面显示的数字让她悚然一惊。
比起上个月分文没少，住院费果然是傅司南帮她垫付了。
抬眼看向一臂之隔的那人，忍不住出声叫了他。
“傅司南。”
被叫的人回望她，好看的眉眼近在咫尺。
“谢谢你。”
“谢什么？”
“所有事。”苏意唯笑得诚挚，“出院之后，去我家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