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朋友要用来坑
暗道曲曲折折，各种岔路分裂一片，四人东拐西落，似乎绕遍了全府。
三人跟着李飒往前走，却是从入口处的小屋底下重新又走到入口处的小屋底下，正在三人犹疑的时候，李飒已经一把跳到了地面上，并且迅疾地摸到地面一个凸起，就将暗道入口重新盖住。
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同猝不及防便落地的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滴落身上，而如今也是还没等方淮几人反应过来，入口便已经合上了。
“呀，这个怪我，”方淮忽然开口，“我那天威胁他的时候，只当他好欺负，忘了他是个极会隐忍的人了。”
“怪我怪我，怪我少了戒心。”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话语里却满不在乎，似乎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事情，即使是从屋里传来李飒恶意狠狠的声音，“方淮，按陆多愁的性格，出去以后，定会封了暗道出口，这暗道只有这一处入口，你们就等着在里面被困死吧！”他也仍旧云淡风轻。
姜衣禁不住问他，“你怎么还这么不在乎，我们可是出不去了。”
“出不出得去可是并不一定，李飒是故意叫我害怕。”
“害怕？”
叶天歌插嘴：“是极，便是叫阿淮害怕，只有阿淮害怕了，才能求他，好叫他挽回上次那一句。”说罢又“啧”了一声，“好好一个人，居然这么要面子，果然注定单身一百年。”
姜衣默然，复又问道：“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叶天歌觑他，“怎么，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事情叫‘酒醒了’么？”
……这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讨厌。
姜衣腹诽一句，就听方淮又对他道：“所以我们现在可以来测试一下，洛水仙子是否将出口封住了。”
“怎么测试？”
叶天歌又觑他，“你手上趴着的那个丑不拉叽的虫子是死的吗？”
姜衣长叹一声，“我突然很想快快回天子府。”
“这儿也挺好的，你看，空间这么大，烛火也很亮，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儿，你不能总是恋家……”
叶天歌的话还没说完，烛台上的火已经尽数熄灭。
他忍不住再“啧”一声，“……真不给面子。”
烛台上的火熄灭了，只剩下姜衣手中那盏灯笼，由于离得很近，借着灯笼的光，姜衣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方淮携着浅浅的笑意，缓缓贴近叶天歌，随后将手伸向他怀里。
姜衣大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人还有心情做……那个……”
就见方淮自叶天歌怀里掏出三颗夜明珠来，递到叶天歌手里一颗，又给姜衣一颗。
夜明珠的光比灯笼更强上几分，在那光的映照下，姜衣就看见方淮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满脑子都想什么呢？莫非，”方淮故意一顿，“你是思念抚天音了？”
“我……”姜衣自觉落败，不再说话，他突然又十分困惑，“我觉得，在你们俩面前，我好像变得尤其蠢，难道我真地中了你说的那个‘离夜雪’？”
方淮悲悯地看一眼他，“你不是中毒。”
“何解？”
“那味毒只对方家人起效，”方淮仍旧维持那悲悯表情，“你是真蠢。”
“……那你们的夜明珠又是哪儿来的？”
“说你蠢你还真不放过这个字了，”叶天歌白他一眼，“当然是那箱盖上抠的啊。”
“你们俩在后头磨蹭大半天，就是为了去抠这几颗夜明珠么？”
“没有这几颗夜明珠，凭你那马上就要熄了的灯笼，顶个屁用？”叶天歌十分硬气地说着，对上方淮的目光，却是非常羞窘。他之前醉酒成疯，下暗道的时候死活要去抠那箱盖上的夜明珠。抠掉三颗以后，他蓦地酒醒，看到一旁静静候着他的方淮，乍然就是脸红。
而如今虽然这三颗夜明珠是派上用场，只是想来总是十分尴尬。
他尴尬，姜衣便更是尴尬。他是天子府智囊，如同兵营中军师一般的存在，却被这两人打压得死死的，简直叫他丢尽这一世颜面。
他也不再自取其辱，抬了抬手，之前趴在手上的色彩斑斓的虫子已经又缩回袖里，他抚了抚袖子，将它又唤出来，那虫子懒洋洋地发着蓝光，三人就着灯笼与夜明珠的光，往那蓝光所指的方向一路行去。
“洛水仙子”陆多愁生有异香，是以陆多愁路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淡淡的香味，而追味蝶敲可以循香识人，只要有追味蝶，便可以沿陆多愁路过的地方一路找下去。
三人静默着走出良久，暗道里岔路极多，按追味蝶所指的方向，三人选择路向，和之前李飒带他们走的路完全不一样。
方淮道：“其实我早知道他不会带我们走正确的路。”
姜衣反问：“那你还跟着他？”
叶天歌一脸茫然，“不是是你跟着他，我们跟着你吗？”
姜衣想了想，发现叶天歌说的居然是事实，他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接什么好。方才的不自取其辱仿佛又被他忘到了一边，现在他忍不住又要拾起来。
方淮道：“若是不给他解穴，我们要摸索到暗道入口，说不清还需要多长时间，而且那小屋虽然空空荡荡的，不一定藏着多少机关。虽然如今被他算计了一遭，不过也算是皆大欢喜。他觉得暗算到了我，博回了一局，你能继续寻陆多愁，我也可以顺便找到一些关于彼方匣的蛛丝马迹。”
“彼方匣，那是什么？”
方淮十分严肃，“是一个叫做彼方的匣子。”
“……”姜衣知晓这是他不想说，也不再问，继续领路向前走着。
又过一段时间，三人终于走到没有路的地方，姜衣料想这就是出口处，他还没问出口，方淮已经在周围墙壁上寻找特殊之处，嘴里还喃喃念着：“方柱圆环，一长一宽……”
“你在说什么？”
方淮这回没有讽刺他，反而老老实实地回答：“大如意教的《术》。”
“大如意教的？”叶天歌疑惑，“李慕亲爹家的暗道怎么又跟大如意教扯上了关系？”
姜衣文绉绉地接话：“在下也有此问。”
“因为这暗道就是按照《术》上的内容建造的。”方淮在墙壁上摸到一个圆环形的机关，按了下去，“大如意教的机关术非常精巧，机关大师却非常懒，机关怎么简单怎么来，方就对应了圆，长就对应了宽，所以方才入口处是长的方柱，出口处就是宽的圆环。”
“于是这到底和大如意教有什么关系？”
“这处暗道，就是依照我大如意教的《术》来建造的。”
姜衣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叶天歌却一下子沉了脸，“李飒是白衣天尊的人，他的府上的暗道是依照大如意教的《术》来建造，即便是为了建造一个临时脱身的暗道，也不会建造得如此复杂，这就说明，这《术》是白衣天尊予他的，这暗道也是白衣天尊命他建造的。而白衣天尊若是有这本书……”他眼光冷厉，声音也尖锐不少，“他就是构陷大如意教的那个人？”
虽然问句，叶天歌的语气里却已经有七分确定。
“彼岸阁，大如意教，李府的暗道是因白衣天尊而造？”姜衣叹息，“你们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只是连在一起，我却是不明白了。”
他十分忧郁，方淮与叶天歌两人却无一人理会他。
方淮冲叶天歌点了点头，俄尔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嗯？”
“大如意教覆灭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人心，是因为这世上人心难平。”方淮笑了笑，“欲望犹如沟壑，这世上沟壑太多，填的人太少。”
“欲壑难平，注定了大如意教要覆灭。”
他们说话的这么长时间里，出口并没有打开，方淮又按一下圆环，再等待一会儿，仍旧没有打开。
“果然如李飒所说，洛水仙子是将出口封住了。”他是陈述事实，同时也是转移话题，方才的话题太过沉重，他不愿意再提，他相信叶天歌也明白他话中之意，所以也并不需要多讲。
姜衣其实有个毛病——怕黑，所以他在偏于黑暗的地方，总是有些多话，甚至没话也要找话的。不过他将这毛病隐藏得极好，是以除了抚天音以外，并没有外人知道。
因是他虽自觉放弃了与他们在一个思维的想法，却仍旧努力想搭话，“那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
方淮冷笑，“狡兔三窟，既然是大如意教的机关巧术，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出口？”
姜衣无奈，“我是真地很想回我天子府，所以还劳烦你，快点找到另外的出口吧。”
“不急。”方淮打了个哈欠，甚至将夜明珠收回怀里，“看着你这么怕黑，我就想让你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叶天歌没有任何同情心地大笑起来。
“你居然看出来了……么……”姜衣气极，“不是说好了是‘老朋友’么！”
“是啊，”方淮悠哉悠哉地接话，“‘老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吗？”
姜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