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发难（一）
于雪走在回宫的路上，朱见潾的话却始终回荡在她脑海中。她虽已知道了当年，朱见潾为何会食言，但其中同样有让人不解的地方，比如英宗是如何得知朱见潾要去大理寺为于谦伸冤。只是当于雪问到这个问题时，朱见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什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于雪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很快便到了宫门前。她拿出令牌，正要递交给城门的护军检验，然而就在这时，忽然从四面八方冒出许多宫人，顿时将她擒住。
为首的是一个宫女，于雪认得，那是皇后身边的织云。
织云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令牌：“珍婕妤，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织云将她的令牌收了起来，对抓着她的宫人说道：“带走。”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于雪知道那是他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是通往的是景仁宫。于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也不反抗，只是问道：“织云姑娘，不知嫔妾所犯何事？要劳烦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
织云道：“婕妤到了便知道了。”
于雪知道她不肯说，于是也不再追问下去。想着或许是出宫一事败露，不过她也不担心，相信皇后知道有朱见深的事先恩准后，便也不会为难她。
于雪在宫人的押解下，很快便到了景仁宫。然而她一进祺帆阁，却发现赵淑玉也在这里。赵淑玉一向与皇后不和，她出现在景仁宫，倒是件媳事，然而当看到她身旁的惠儿，于雪顿时有些明白事情的始末。
几个宫人将于雪押到祺帆阁中，皇后皱了皱眉，立刻让他们松手，又吩咐织云给她搬了张凳子。于雪也不觉奇怪，皇后是一宫之主，自然要面面顾及。
于雪冲皇后和赵淑玉行了一礼。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免礼，赵淑玉却不看她，只是在一旁不慌不忙的喝着茶，似乎正等着一趁戏。
于雪同样也不急着发问，因为她倒想看看，赵淑玉究竟想做什么。
织云将方才的令牌交到皇后手中，皇后顿时又皱起了眉，注视了片刻，拿着令牌对于雪发问：“珍婕妤，这个令牌，你是从何得来？”
于雪见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说：“回娘娘的话，奴婢这块令牌是皇上给的。”
赵淑玉忽然一笑，说道：“这倒也奇了，本宫记得，皇上近日可从未去过永和宫，又是如何将此令牌交给珍婕妤的？换句话说，倘若真是皇上给的，自古妃嫔一进宫，便要在宫中度过余生，再无出去的可能。既然如此，皇上又为何要给你令牌出宫呢？”
于雪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深知自己的身世，是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权衡之下，也只能选择了沉默。
皇后闻言，也道：“安昭仪所言不无道理，关于这一点，珍婕妤你要做何解释？”
于雪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嫔妾无从解释。嫔妾相信，皇后娘娘自由公断。”
皇后皱眉，正觉为难之时，赵淑玉却忽然开口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有证据。”
皇后一听，立刻问道：“什么证据？”
赵淑玉冲惠儿使了个颜色，惠儿立刻会意，很卡便从屋外领进一个太监。太监一进屋，立刻向众位主子叩拜行礼。只听惠儿说道：“他叫章新，是内官监的太监。奴婢在路上撞见晚晴，发现跟在她身后的太监身上，竟戴着珍婕妤的东西。奴婢未免打草惊蛇，便让负责采办的章新替奴婢走了这一趟，跟在这个太监身后。谁知这个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珍婕妤。奴婢记得遇到晚晴时，她说婕妤身体不适。奴婢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此也不敢隐瞒，立刻回宫禀告了昭仪娘娘，娘娘才带着奴婢来了这景仁宫。”
于雪暗道不好，她竟没有察觉一直有人在跟着她，那么她与朱见潾相遇，是否也被这太监看了去。
赵淑玉说道：“嫔妾听了章新的禀报，也是惊讶万分，珍婕妤在宫中多年，向来循规守据，没想到竟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听了赵淑玉的话，于雪的猜测顿时得到了证实，暗想事情败落，应该如何好。皇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一想到在她管辖的后宫竟可能出现那样的事，也不禁怒上心头，对跪在地上的章新说道：“本宫问你，你跟着珍婕妤出宫，究竟看到了什么？”
章新立刻回答：“奴才跟着珍婕妤出宫，看到婕妤去了北街，进了一处人家的府门。”
“谁家的府门？”
“奴才不知，只是看见门外的匾额上写着‘于府’二字。奴才见状，便立刻赶回宫，同惠儿姑娘将此事禀告给昭仪娘娘。”
于雪一听，不禁松了口气，好在他即使回宫，才没看见她与朱见潾相见。
皇后正为于雪进了谁家府邸之事而烦劳，赵淑玉在这时开口说道：“嫔妾知道珍婕妤去的什么地方，北街的于府，正是前朝兵部尚书于谦的府邸。皇上不久前刚为于谦平反，还召回他流放在外的家人。据嫔妾得知的消息，于谦早年丧妻，家中只有一子一女，他的女儿已在几年前死在了流放之地，而他的儿子于冕，敲是在今日返回了京师。珍婕妤想必也是得到了消息，才立刻出宫与之相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龌龊事来。嫔妾还请皇后娘娘公正处置，以正宫纪。”
皇后有些迟疑：“此事还是先通知皇上后，在做决断。毕竟珍婕妤说过，这令牌是皇上给的。”
赵淑玉却道：“娘娘是六宫之主，本就有处置六宫的权利。皇上日理万机，又何须为此事伤神，娘娘应先做惩治，再向皇上禀报。”
皇上入宫时日不长，并不清楚皇上与于雪的关系，见圣驾至今不曾驾临永和宫，便将于雪当做是无宠的嫔妃。赵淑玉这么说，分明是利用了这一点，让皇后不用顾及皇上，而先对她做出处置，只是她又如何会坐以待毙。
于雪刚要开口，忽然有宫人进来，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带她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