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中宫（三）

这一日，于雪同往日一样，去景仁宫向皇后请安。

谁知刚走到永和宫门外，便有太监送来消息，于冕回京了。

于雪心中大喜，但一想到那太监是替朱见深传的话，想起连日来的冷落，她便觉得越发不解。

晚晴虽不知她因何而喜，但还是提醒道：“娘娘还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别耽误了时辰。”

于雪听罢，也不再耽搁，立刻同晚晴向景仁宫方向而去。一路上，于雪盘算着出宫之事，近日来的忧抑之气也一扫而空。

见到皇后时，她依旧端庄得体，即便今日来请安的只有于雪一人，皇后脸上也没有丝毫怒意，而是微笑着说道：“安昭仪今日称病，林贵人昨夜才侍过寝，本宫本想让你今日也歇着。正要派人去永和宫通传，没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于雪道：“嫔妾闲来无事，倒也想来陪陪娘娘，还望娘娘不嫌嫔妾闷得慌才是。”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永和宫的事她自然也有所耳闻，只听她说：“珍婕妤不用担心，等皇上下次来景仁宫的时候，本宫自会提及此事，让皇上也去永和宫看看。”

原来皇后是将她当作了不受宠的嫔妃，还想着在朱见深面前帮她说话。于雪心中苦笑，但皇后好意也不能不领情。于是她只能说道：“多谢娘娘关怀，嫔妾感激不尽。”

皇后看样子心情不错，同她聊了好一阵。于雪笑颜以对，心中却想着出宫一事。

这时，皇后忽然发问：“皇上身边有一个宫女万氏，珍婕妤可与她交好？”

不知皇后为何会有此一问，于雪点点头，只听皇后又接着问道：“珍婕妤觉得这个万氏如何？”

于雪想了想，回答：“万氏带人和善，能在皇上最危难时不离不弃，又伺候了皇上这么多年，当真是劳苦功高。”

“那么珍婕妤觉得，她跟皇上之间如何？”

皇后似乎话里有话，于雪虽有预感，但还是一脸平静的回答：“万氏与皇上不过是主子与奴仆罢了。”

“是吗？”皇后若有所思，“为何本宫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

于雪一听，顿时也急了起来：“皇上从小便受万氏照顾，宫中人尽皆知，是娘娘多虑了。”

皇后点点头：“但愿如此。”

于雪心中不禁替万贞儿捏了把冷汗，皇后不是擅妒之人，她会这么说，恐怕是听到或撞见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的误会。

皇后不再追问下去，于雪也不多说，说的多了，反而让人怀疑。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眼见着皇后略有倦意，于雪便起身告退，与晚晴回了永和宫。

一回宫，于雪便让晚晴给她准备一身太监的衣服。她是于谦之女的身份尚且还不为人知，因此此次出宫不宜张扬。

晚晴依言准备，见到于雪手中的令牌，认出那是出入宫禁之物，也不由得一惊，问道：“娘娘要出宫？”

于雪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晚晴脸色一变，紧张道：“娘娘三思，这件事倘若让别人知道了可是大罪啊。”

于雪道：“不瞒你说，这块令牌正是皇上给我的。”

“皇上让娘娘出宫只需一道圣旨，为何要如何？娘娘出宫究竟所谓何事？”

于雪心知瞒不过她，晚晴跟在她身边多时，自然也是深得她信任。于是，于雪将自己的身世和与朱见深间的相遇告诉了晚晴，只是其中对朱见潾绝口不提。

晚晴明白缘由后，也是一惊，但也不再多问什么，而是说道：“就让奴婢陪娘娘走这一趟吧。”

于雪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留在宫中，帮我应付其他人。”

晚晴犹豫了一下，似还有些不放心，但终究还是点点头：“倘若有人来了，奴婢会说娘娘身子不适。只是娘娘一个人在外，可千万要小心啊。”

于雪点点头，换上了太监的衣服，晚晴又执意要将她送到宫门前。于雪没有推迟，跟在晚晴身后出了永和宫。

一路上都平安无事，谁知要到宫门的时候，忽然撞见惠儿与另一个宫人迎面而来。

于雪暗道不好，连忙低下头，跟着晚晴的步子前行。惠儿跟在她身边多年，对她想必也十分熟悉，再加上惠儿如今是赵淑玉身边的人，若在此刻被她认出，那可就不妙了。

晚晴从惠儿身边走过，有意挡在了于雪前面。然而就在这时，惠儿却忽然伸右手，拦住了她的去路：“这不是晚晴吗？怎么这个时候不在珍婕妤身边伺候？”

晚晴一脸平静的回答：“原来是惠儿，娘娘身体不适，我正要去请太医。”

惠儿一笑，指了指身后的宫人手中端着的盖有明黄色的锦布的托盘：“这不，皇上方才赏赐给娘娘的如意，我还要拿回宫中。”

知她有意炫耀，晚晴却反倒放心一下，至少这说明她没有注意到于雪。晚晴说道：“既然是皇上赏的，还是快些送回去给安昭仪吧。”

“那是自然。”惠儿脸上有得意之色，随后又迈开了步子。

晚晴见状，也不禁松了口气，带着于雪离去。

惠儿刚走没几步，耳上的翠玉坠子一松，掉在了地上。惠儿连忙回头去捡，好在只是金丝脱落而已，并没有摔坏。这耳坠可是安昭仪赏的，惠儿一直戴着，倘若有何损坏就不妙了。惠儿刚要起身，却注意到跟在晚晴身后的太监。

惠儿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顿时惊讶万分。

一旁宫女见她神色有异，不禁问道：“惠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惠儿不答，咬咬牙，说了三个字：“我们走。”

那宫女闻言，虽心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