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掌门之死
“对，师兄当时却是不信。但到最后，他还是信了。”烟苓说完便叹了口气。
“为什么？”挽今一惊。她不相信师父会就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因为溪若确实是对师兄有所隐瞒。而后发生了一件事，使师兄不得不相信。”
“什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师父彻底对溪若产生怀疑？
烟苓低下了头“师兄亲眼见到溪若杀了掌门。”
“怎么会？”挽今简直不敢相信烟苓所说。溪若会杀了掌门，这怎么可能？！
“师父向来疼爱师兄，师兄亦敬师父如父。溪若杀了掌门，这比溪若杀了他自己还让师兄难过。师父也是被气疯了当时才会想当着冉云所有弟子的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的散去了溪若被镇锁在镇魂珠里的三魂七魄，也就是她的元神。”
“怎么会？师父难道不想想溪若要这轩辕令有什么用，她又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害掌门？”这怎么想也想不通啊，难道……思索到这里，挽今心下瞬间一凉。
“就是因为师兄知道溪若一心为他着想，两人相互隐瞒，才滋生了这间隙，令小人得逞。”烟苓又是一叹。“师兄以为溪若是一心为了他着想，想让他登上掌门之位，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兵行险招。”
“可是，这……”挽今觉得此事还是有些说不通。
“对，当时我也觉得奇怪，但也不得不信了这种说法。毕竟那时的情景就摆在那里，谁也无法辩驳。”
“那当时溪若难道没有解释吗？”
“有。但那时师兄眼见溪若杀了掌门，完全听不进溪若的解释。只知道是溪若亲手杀死了掌门，是他对不起冉云历代前辈所付的重托，对不起冉云所有弟子。他是掌门做下的大弟子，冉云四圣之首，必须以匡扶冉云为己任，必须逼自己对冉云有所交代。便不得已想亲手散了溪若的元神，再自尽已赎她与他的罪孽。”烟苓一笑，那笑透尽了凄凉与沧桑。
“后来溪若因师兄对她的猜忌也是失望透顶。面对着要散去她元神的师父，她并没有任何挣扎。当时绝望的她只说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话？”挽今不禁问道。
烟苓眸中又泛起了雾气。
“师父……你为什么，不信我。”
需要证据的相信，又谈何相信。
烟苓永远不会忘记溪若那张充满绝望的脸。她大笑，笑的疯狂，直到眼角都笑出了血泪。她怎么不会想到那些她与之朝夕相处的师兄师弟，有朝一日会全都对她执剑相向，直欲逼死她。她倾心付出一切的人，最后会要亲手散去她的元神。
可笑的是，她却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不信她，那还有何可说，被最爱的人剖心噬骨又是什么滋味儿。
烟苓紧闭着眼，她能深深理解溪若当时的悲凉“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溪若入了魔怔，人人都欲将她处之而后快，为掌门人报仇雪恨。”
“后来师父动手了吗？”挽今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这样的结局。
烟苓眸中雾气氤氲，她低垂着羽睫，没有说话。
还是动手了吗……挽今心下一片惨然。被天下人抛弃，被最亲的人背叛，原来溪若竟也是遭遇了与她同样的经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与荒芜，她体会的深刻。
“师兄并没有动手。”烟苓摇摇头“他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便举剑想了结他自己的性命。后来……”
“后来没想到他的剑竟被溪若拦下。溪若只说了三个字，便自行了结，散去自己的元神……”说完这句话，烟苓几欲哽咽。
溪若伤痛欲绝。她原来对师兄有多爱，现在对他便有多恨。
烟苓明白，溪若散去元神并不是想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在以自己的死来惩罚他，也惩罚她自己。
所谓相爱相杀，恩怨情仇，不外如是。
什么是爱情？不就是你来攻我的城，轰轰烈烈，流血牺牲吗……
“后来师兄因溪若的死几欲癫狂，逼死溪若的人，就是平时最疼她的他啊。他本想自行了断，也随溪若而去，最终还是被我拦下。”烟苓的嗓音几乎虚无：“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与他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我用白绫出招击他，他一招也没还手，硬是被我打的半死，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挽今的心忽然像是被人揪住，生生的疼。
“我让他活下去，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他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溪若。”
“那事实的真相又是什么呢？”挽今不禁问道。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落染与我还有你师父争着收溪若为徒的事情吗？”
挽今颔首“记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烟苓一声冷笑，这个局布的着实精妙。“其实那落染还有一重身份，那便是魔界少主阡陌。”
挽今一惊。
只听烟苓继续说道：“那次冉云的镇妖阁遭受魔界的严重破损，使魔界少主逃了出来。谁也没想到，在冉云四圣奉命下山捉妖归派的时候，阡陌竟然会杀一个回马枪，杀了与其他三人走散、功力最薄弱的落染师弟，夺了他的躯体，将元神钻入其体内，伺机报复围困了他数千年的冉云。当时阡陌与我和你师兄二人抢溪若，估计就是他与落染的躯体还不能很好的融合，便想吸食风灵珠的灵力来增强他的力量。”
挽今心中黯然，没想到这个阡陌少主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心机。
“那那天晚上的黑雾便是这阡陌使的怪了，对吗？”挽今问道。
烟苓点点头“对，有了这轩辕令，便可打开镇妖阁，放出里面所有的邪灵。当时没有人会怀疑他这个冉云四圣之一的掌门真人弟子，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溪若。”
挽今心下已有所了然，可她仍是有些不解：“那溪若又怎么会杀了掌门呢？”
烟苓叹了口气：“所以我说，阡陌这局布的实在精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实师父他……是自杀。”
“什么？！”挽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掌门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还让所有人误以为是溪若杀了他？这怎么说也说不通啊。
烟苓不置可否的一笑，那笑里饱含沧桑与无奈“阿今，你没有做过掌门，所以你无法理解一个用自己一人之力撑起整个门派的人的心思。那时掌门做的任何事情，不管是对是错，都会牵动整个冉云派。冉云在他们心中，比他们的性命重要千倍万倍。所以，他不得已便出此下策。”
“我明白了。”挽今抿了抿唇，幽幽的叹了口气：“是掌门他自己自杀，再嫁祸给溪若。只是想让师父离开溪若，承担冉云的重责，成为一派之主吧。”
身为修仙之人动情本就是错，更何况还是与自己的徒弟。这根本便于这世俗礼法不合，简直就是天地不容的苟且*之恋。一派掌门更是应该心如止水、动不得半点私情，况且溪若还是个偷盗轩辕令的罪人。
“掌门本就偏爱师兄。要不是师兄中了诅咒双目全盲，估计一早就想把掌门之位传位给他。晋博师弟被幽禁，我身为一女子又已是大邑国的祭司，自然也是不便继位。现在师兄的眼也好了，自然是想把位子传给他。只是没想到师兄会拒绝吧。”
“师兄是为了溪若拒绝的？”挽今试探性的问道。
“对，既然他与溪若的情天地不容。他便要带溪若远离世事，浪迹天涯。”
师父果然够深情，挽今不禁为师父的决定动容。只是可惜，没想到最后掌门的孤注一掷，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掌门死于溪若手下的事也并不难理解。只是师兄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杀死自己师父的人，竟会是师父自己。”
“得知最后这个真相，恐怕师父当场就崩溃了吧。”挽今心里一阵唏嘘。真没想到一对有情人在重重的磨难下，最终竟是会以这样的结局散场。
“后来幸得师兄及时查清了事情的真相，阻止了阡陌的诡计，也使镇妖阁免于崩塌。而当真相大白、一切尘埃落定后，师兄唯想以一死来偿还对溪若的亏欠。但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便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烟苓缓缓道。
弥天大谎？
烟苓点点头。这是她这一世撒的唯一一个谎，但至今却仍不知这谎撒的到底应不应该。这谎言虽是成功的阻止了师兄的自尽，却让他的余生都生活在痛苦与折磨中。这也亦是烟苓不愿看到的。那样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一剑杀了他干脆。
“我骗师兄说溪若的元神并未完全散尽，因为天庭上仙的体制比一般仙人特殊，会比一般仙灵多出一脉仙魄。所以溪若三魂七魄尽散，但仍有一脉仙魄存活，只是不知她这一脉仙魄身处何方罢了。他踏遍了千山万水仍是搜获不到溪若的一丝音讯，于是他便一直在等，等着他的溪若气消了回来，回到他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