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溪若之谜
“或许是师兄真的一个人呆的太久了吧。”烟苓忽然幽幽出声“可能命运冥冥之中便有这么一段安排，你师父他是一个信感觉的人，他选的事选的人，不会因为任何理由、发生任何事而更改。”
听烟苓这么一说，挽今好像忽然有些明白了师父当初的选择。或许师父和溪若的缘分，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不，或许更早。挽今抿了抿唇。可能是从那一来二去的信件便开始了，只是这二人都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只是那落染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也硬是死皮白咧的要收溪若为徒。三圣为了争一个弟子差点在众目睽睽之下撕破脸，这还是冉云建派以来的头一遭。别说是溪若，就是跪下台下的一干冉云弟子也是目瞪口呆。”
“那后来呢？”挽今内心有些小激动。
烟苓看了眼挽今满含期待的小脸，不禁勾唇一笑“那个时候冉云的掌门还是我们四圣的师父。他老人家本就偏爱他这个大徒弟，后来师兄受了妖毒便不愿见人。师父怜惜他，最后还是将溪若归到了师兄的门下。”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师父深居简出、孤单一人，能有个人陪陪他也总是好的。
“后来溪若与师父的感情，便是在接下来他们这段日日朝夕相处的时间里产生的吧。”挽今若有所思的说道。
烟苓垂下了眸子，密密的羽睫遮住了她的眼，使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那个时候的溪若简直就是师兄身后的一条跟屁虫，师兄走到哪里，她也走到哪里。她的笑容极明媚，便如这冬日的暖阳，软软柔柔，融化世间一切的冰霜。虽然师兄看不见，但她对着师兄的时候却也总是笑着的。我以为溪若来冉云只是为了查清她哥哥的死因，却没料到她会为师兄付出这么多……”
师父无恙便好，溪若就算是死也是心无所怨……
“溪若是个聪明的女孩。在朝夕相处中，她知道师兄身中的并非是妖毒而是一种世间最为可怕的诅咒，而她也渐渐能猜出到底是谁害了师兄，却是顾及师兄的心硬是一个字也没有点破。”
烟苓双目紧闭“师兄身中的诅咒极其霸道强悍，每月的十五都会遭受剜目的痛苦。溪若想尽了一切办法无果，后来……”
挽今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说到后来，烟苓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后来溪若没有办法，忽然她想到自己的本体便是风灵珠，风灵珠是治愈任何伤害最有效的法宝。所以她……”
“所以她用尽风灵珠的灵力去挽回师父的双眼？”挽今推测道。
烟苓摇摇头，美目中已雾气氤氲“那时的你的师父受害已久，双眼早已完全溃烂，连眼珠都已没有，又谈何救治。”
挽今一惊，没想到师父已到如此境地“那溪若究竟是如何办到的？”她从哪里来的通天本事，去再给师父拿一双眼睛？！
“溪若知道师兄虽看似淡泊但心气儿极高。他深居简出、颓废不谙世事，都是因为这双眼睛。她便是拼了命也想让师兄重现光明。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勇气，迷晕了师兄，硬生生的将自己的元神和本体分离，将风灵珠碎裂成两半，化为了师兄的眼眸。换句话说，现在师兄的眼，便是溪若本身啊。”
说到这里烟苓已是泪眼婆娑。同身为仙灵，只有她能切实理解溪若这么做究竟意味着什么。
将元神与本体分离，就等于蜗牛将保护自己的壳硬生生拔除。仙灵本就是靠本体的灵力生存的，没有了力量的来源，溪若这么做就无异于自己杀了自己一次啊！
她本就已离死不远，还敢亲手将自己的本体风灵珠一碎为二，填充为师兄的眼珠。而后还不知道保存自己的灵力，硬是用尽仅存那一点力量帮师兄完成最后的修复才肯罢手。
“那时她的元神也快消散。师兄没想到自己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溪若会是这个样子，几乎快要癫狂。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拦下了他，他下一秒就会把自己的眼珠重新挖出来。”
挽今听完心里完全被震撼，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溪若这个女子，竟会有如此的气魄。
“阿今，你知道溪若看见师兄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烟苓看着挽今，泪已是止不住的流下。
挽今摇摇头，心里也只觉涩涩的难受。
“她说……”烟苓有些哽咽的说不出来“她说‘师父，你的眼睛终于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在十五的时候，一起去看月圆了。’”
月圆，人圆。她竟是一直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想和师兄一起看一次月圆。师兄那样温润的人啊，听到这句话以后差点要动手杀了晋博。”烟苓抬袖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哑了口茶，强将心中泛起的酸涩压下。
“晋博?”挽今皱眉，忽然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等等，这不就是原来的四圣之一，现如今冉云派掌门的名字吗？
“对，就是他。”烟苓颔首。
挽今心下已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了然。果然，最可怕的，莫过于人类最原始贪婪的欲望。
这事说穿了也很简单，不过就是因欲望而生的邪念。
当时师父双目未盲之前，原身为冉云四圣之首，锋芒正圣，无疑便是下一任掌门的接班人。而后也身居四圣之一的晋博师叔觊觎掌门之位，日夜担心师祖将掌门的位置传位于师父，便假借妖毒之手来暗害于他。
而有师父虽与世无争，但却是有一颗玲珑剔透心。他早已知晓是晋博暗中害了他，却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冉云的稳定也是顾念同门之情而只字未提，只是独自一人在青玉宫不问世事。
并且师父的性子一向淡泊，不喜欢与外界接触。估计他心里也是觉得除去暗算了他，晋博比他更适合做一派之主，便想成全他。可怜了单纯的溪若，竟成了这肮脏欲望之争的牺牲品……
挽今心下早已不是滋味儿，她问道“溪若便是这样灰飞烟灭了吗？”
“不。”烟苓摇摇头“我说过，这些事情远没有你想想的这么简单。那时没有人能拦得住近乎癫狂的师兄，幸亏掌门及时赶到才制止了这同门相残的局面。还用镇魂珠镇住了溪若的元神，使她不至于立时灰飞烟灭。从此溪若便附在了真魂珠上，她的身份也真相大白。”
“那之后师父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挽今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溪若被镇魂珠镇住了元神，师父现在又怎么还会是独自一人这么多年。
“唉……”烟苓幽幽的叹了口气“其实之前的溪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正的不求回报的付出与守候。阿今，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这世间最可怕的，不过一颗人心啊。这世上的事兜兜转转，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挽今面色一沉。
“溪若的命是保住了，晋博也被掌门幽禁了起来。本来我也以为那两人遭遇了这么一番变故，本也就会开始直视自己的心了。谁也没料想到之后还会生出这么多的变故。”
“变故？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晋博被原掌门幽禁，又怎会成了冉云现任的掌门？”挽今怎么想也想不通，赶忙问道。
烟苓抬头望向夜空中的圆月，真的不忍心再将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阿今，你知道吗？最后，是师兄逼得溪若自行散去魂魄、灰飞烟灭。”
“怎么会？”挽今一惊，似完全不敢相信。他二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师父又怎么肯会下得去手。
“也是我大意啊，没想到他竟然会处心积虑隐藏的如此之深。”烟苓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而后冉云忽然发生了一件极其灵异的事。一天深夜，冉云忽然被一片极诡异的黑雾笼罩，那时所有人都在沉睡，而那诡异的黑雾竟可将所有人都锁在梦魇里。”
“那是需要多强大的灵力才能办到啊。”挽今不禁有些疑惑。
“对，那个人的灵力极其强大，甚至连师兄、我、掌门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察觉，都中了他的招。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瞬间调动这么大的灵力，此人绝非等闲。”
挽今心下一震，想不到冉云竟然还隐藏了一个这么危险的人。
“那晚溪若偷偷跑去书阁翻看《混沌志》。虽然大家是知晓了她的身份，掌门也默许了她继续呆在冉云做师兄的徒弟，但她并没有向众人说明她来冉云的真正目的。只是师兄信她，所以他便永不相问。而溪若也相信师兄，怕他会为了她的事而担忧，毕竟凡人私窥天庭秘事，是会遭天谴的。那时师兄虽是半仙，但还不算是真正的仙人，所以溪若也没有告诉他。没想到双方都是好意，却偏偏是这好意，造就了如今的悲剧。”
烟苓顿了顿，眸色微沉“那天夜里冉云千百年来一直悬在书阁之顶的镇派之宝轩辕令不翼而飞，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慌了神。正好那天夜里有人曾看到溪若偷偷进入书阁，之后又有很多弟子举证说有好几次见到溪若偷偷进出书阁。那时人们本就对溪若来冉云的目的有所怀疑，一时间所有人都说是溪若偷了这轩辕令。”
说道这里，挽今更疑惑了：“溪若偷这轩辕令又有什么用，师父不可能会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