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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本性

“怎么死的。”

帝君批改着奏章,眉目的冷峻不改,轻描淡写地问道。

太医一怔,迟疑道:“像是自己突发急症死的。”

“急症?”帝君抬眸看他,觉得太过敷衍,这样的说辞可无法对兵部侍郎解释啊。

太医扑通跪下,“回帝君,臣和几位太医都实在看不出死因,没有外伤,没有中毒,但是又七窍流血,人都死了,但尸体还在冒血。”

“哦?这么说,真是得了罕见的病死的?”未免也太过巧了吧,早上刚处理帝嗣之案,晚间就出现妃嫔死亡,是巧合,还是李佳人知道什么真相?被人杀人灭口?

太医无奈地摇摇头,“臣也不知,看样子是。”

帝君看他真是不知的模样,毕竟太医们的医术虽高,却并非所有病症都精通,何况是这样诡异的死法,他们不是东古,更不是千下,不能要求太高。

“帝后在哪。”帝君软了语气,问道。

“帝后在替李佳人处理后事,说要派人去侍郎大人那里安抚。”太医怯懦地回答。

帝君点点头,倒还周全。

安了心,便道:“嗯,你们没事了多去临仙宫替帝后把把脉,熬些补药给他,这些日子他为孤为国都辛苦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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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剑的死因蹊跷,太医们几次尸检无果,最后迫于兵部侍郎的让死者安息的要求,他们只好发丧。此案就归到了无头案,存放在宫正司。

但兵部侍郎却暗暗记下了这个仇,他根本不信他的儿子是会得急症死的。一定是那个顾文敏,自己被抓不甘,竟然害我儿!

时隔两天,顾文敏吊死狱中。说是自杀,但是仵作发现尸体的脖子上除了吊绳的勒痕之外还有一道极细的伤口,根本是人将其勒死之后做出的一个吊死的模样,以乱试听。

人死在刑部,狱卒们无一例外地接受调查,最后查到了兵部侍郎的身上。

午川本想找个机会去兵部侍郎的脑子里看个究竟,但无奈在李玄剑身上消耗太多精力,日前太医又莫名其妙来给他把脉说他身体亏损严重,要卧床休息,还开了极苦的药。

闷闷不平的午川撑着腮帮坐在桌前,又一次被太医要求把脉。

正此时,帝君来了。

“帝君?”

午川站了起来。

太医匆匆也收回手站起来行礼。

帝君问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摇摇头,“帝后的身子还是很虚,要好好调养一番了。臣还要再开些药给帝后服用。”

“嗯。釜,你跟太医去抓药吧。”帝君摆摆手,兀自走到午川身边,执起他的手,“李茂已经招供了。说李氏确实提过要利用顾氏谋害帝嗣的事。”

午川眸中波澜一下,这算什么?直到人证物证摆出来,帝君才会真的相信他不是在撒谎吗?

淡淡一笑,“那就好。”

“你还在生气?”帝君引他坐下。

“没有。”午川仰起漂亮的蓝眸,勉强地扯出一抹微笑,看得帝君身子一僵,忽地松开了手。

“帝君?”午川以为是自己的情绪被帝君看出来了,当下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小气,毕竟帝君是一国之君,就算质疑你也有他的道理,自己怎么能搏了他的面子?

然而帝君却站起来,背过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你们太像了。你越来越像他了……”

午川身子一颤,莫名的哀伤,苦涩溢出嘴角,“帝君……还在想伤狂吗。”

伤狂。

这个名字已多久没人在他耳边提起。

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

“你们实在是太像……”帝君暗暗攥着衣袖。

午川淡淡地瞥着帝君的袖子,心中自嘲,如何不像?自己这副模样可不是当初帝君你在破庙中告诉我的吗,你记得越清晰,我便模仿的越相近。

十五年了,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是吗。可帝君的心里却只有他吧。”

“不是的,安初。”帝君转过来,情急之下喊出的名字让午川身子狠狠颤栗了一下,激得他体无完肤。

安初。

是啊,不管帝君心里是伤狂还是安初,那个人都不是午川。

“帝君请回吧。川儿累了。”午川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帝君本就在午川面前狼狈过、碰壁过,眼下又毫无面子地被下逐客令,脸色瞬间阴沉到极点,他的帝王风度让他勉为其难地保持着冷静,“那你好好休息。”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午川这才抬起眸子来看那背影。

从前他是懂得的,可如今却越来越模糊了。

到底什么是爱呢?

自己当初以为爱他,义无反顾地修炼上古黑法秘术,将自己脱胎换骨变了容颜,一步步算计走到他的身边,以为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可以相互懂得,相互珍惜。

可原来他根本不懂,那根本不是爱。

当他用同一张脸去争宠的时候,他才明白,帝君爱的从来不是这副相貌,他只是喜欢伤狂眼底的赤诚。

真正的爱应该是坦诚的,纯洁的,而他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他不是输给了伤狂的脸,而是输给了伤狂的心。

假如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定会以真正的午川的模样告诉帝君,自己是多么的喜欢他,想靠近他。

可是时光已无法回转,他错的太多。他赶走了伤狂,才发现自己给不了帝君幸福。

爱情是无法复制的。

但他越陷越深,已经从安初的影子里、伤狂的音容中,迷失了自己。

他变了。

同样变的还有午杰。

破庙中的相依为命的兄弟,本来都是自卑又要强的“坏孩子”,从被欺负变成欺负人,傲慢无礼,阴谋算计,一副小人物的嘴脸。

然而因为伤狂,他们都不知不觉地变得“善良”,变得“自尊”。

他们从前没有感受过光明,以为自己只有黑夜就够了,但是当他们遇到如阳光一般明媚的伤狂,他们才发现他们是如此的需要光明。

他们不是坏,只是从没有人教过他们好,在淮口那样凶残的地方,善良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午川一直这样觉得。甚至以自己在淮口骗到伤狂的扇子,夺走了本属于他的地位而沾沾自喜。

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从来没有赢过伤狂。他是偷走了伤狂的地位,可伤狂也偷走了他的壁垒——保护他脆弱人性的壁垒,让他看到自己的丑陋,让他后悔错过的友情,让他深深地自责,错过了通往光明的机会。

伤狂不在乎地位,他夺走便夺走,可他在乎弥足珍贵的真情,便输的一败涂地。

他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有一个如伤狂般温柔的朋友,有一个如午杰般关心自己的弟弟,有一个如方化般忠心的下属亦朋友,或许他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另一半。

为什么非要痴迷于帝君呢。

躺在床上,他忍不住翻身看向卧榻下守夜的午杰,轻声叹息,“如果告诉你,你会不会恨我。”

“小主?”

原来午杰也只是潜睡,听见午川轻飘飘的声音,还以为他在说梦话。

午川一惊,因为帝君的武功尽失,他对自己体内真气的束缚便减去了许多,因为无论怎样帝君也感受不到他的功力了,但没想到的是,他恢复了真气却居然没有察觉到午杰还醒着。

他是怎么了?

窥探术对自己的损耗已是到了这个地步么。

“小主?”

午杰半坐起身子,轻声唤道。

午川的心一阵翻涌,他多想和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相认啊。

“嗯。”午川激动地呼吸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说罢!

说罢!

午川,就任性一次罢!

“小主怎么还没睡,你刚才说什么,可是想要什么?”午杰完全站起来了,披了衣裳侯在床边,恭敬地看他。

午川借着月色打量他,忽然问:“你觉得本宫是个怎样的人?”

午杰一愣,迟疑了。

其实他以前不挑主子,感觉只要有钱赚有权势就好,甚至从前答应午川去刺杀伤狂的时候,他都只是为了名利和地位,但现在午川若再叫他去,他想,他应该是不会去了。

后宫里每个人都在为了谋生而耍尽手段。所以他不觉得午川的行径有什么,但是在他一直监视无伤宫的那段日子里,他看到了后宫里的另一种生活,或者说是他在这世界中看到的另一种生活。

主仆说话间就像朋友。

他无法体会那种亲密到底是怎么产生的,直到那一次伤狂对他一个无意的搀扶,使他瞬间领悟了。

“小主想听实话吗?”午杰出人意料地坦诚。

似乎这个夜晚注定是要倾吐心肠的一夜。

午川淡淡一笑,“如果你准备说实话的话,就坐下吧。”午川往里面坐了一点,将床边留给了午杰。

他半信半疑地坐在床边,有些不好意思。

午川叫他坐在那一头对着自己,同被而盖,他忽然湿了眼眶,说:“其实主子你并不坏,唉,是命不好,受了太多苦,才害怕失去得到的。做了很多错事。”

“就像你?”

“还有我哥哥。”

午川心一颤,“嗯?”

只听床那头的阴影中轻飘飘传来一声淡淡地笑声,“哥,你终于忍不住要告诉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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