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夏侯子尘篇
“滚。”
只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字眼,当头就将老鸨和水仙儿一顿棒喝。
老鸨的被脂粉堆叠的老脸是一阵青一阵紫,好不难堪。
水仙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初来乍到,就被老鸨拉了过来,她自然不知道发生了给她。
本来以为让她伺候肥头大耳的达官贵人时,她心生推却之意,但当目光触及到眼前的男子时,她才心猿意马起来。
哪知,他激动地将她拉入怀中后,还没等她欣喜便被这个夏侯公子狠心推倒在地,这让她怎么不诧异和失落?
老鸨打着哈哈走了上来,将摔得七荤八素的水仙儿扶了起来。
如今这夏侯公子是她清风水榭的常客,花在这儿的银子数起来也足以让她的手抽筋了。
不管他之前因为何故在此逗留,如今他既然成为了她的金主,她料想着便不能让他一怒之下拍拍屁股走人。
这水仙儿她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怎么可以就因为他的一个‘滚’字而真的滚呢?
“夏侯公子,新来的水仙儿可是跟你画中之人长得最为相似的,如今佳人在怀,你怎么二话不说就叫她滚呢?好说歹说,她也是老身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啊,夏侯公子你说是吧。”
老鸨思索再三后,憋着通红的脂粉老脸劝慰道。
暗里暗示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不能让自己的钱打了水漂;明里也是给足了夏侯子尘面子,希望他能咽下水仙儿这口热菜便咽吧,可不能浪费了。
老鸨转头间,撇着嘴对水仙儿使眼色。
水仙儿本来就对夏侯子尘一见钟情,如今老鸨已经找了台阶给她下,更是为她苦心孤诣说足了话,她若是再无动于衷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心下一动,水仙儿扭着细长的柳腰攀附上让她春心荡漾的男子身上,甜腻着嗓音对着夏侯子尘抛媚眼, 丰润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夏侯公子,奴家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买下她并带她回府,当然做妾是必然的了。
不过,对于她来说做喜欢之人的妾总比在这青楼里被千人枕万人骑没有自由的好。
夏侯子尘并没有再将她推出去,此时的他紧闭双眼,试图让怒火熄灭,更忍着心底的恶心不将这该死的女人推开。
老鸨见此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仿佛很满意水仙儿无师自通,她媚笑的点了点头后悄然退了下去,随手带上了门。
“松手,别让我再多说一遍!”
水仙儿正要解去他扯下的衣带,却冷不丁的遭受到他的驱逐,惊吓之余再也没有勇气动上让她心痒难耐的身体。
夏侯子尘并不是惜字如金之人,但对于一个对他上下其手的女人,他已经懒得多说一个字。
原本以为找个与蔚言相似的女子,就能解了对她的相思之苦。
然而,当事实摆在了面前时,他发觉一切的念想都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果然,他早已经中了蔚言的蛊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思念越发的泛滥成灾。
等了片刻,发觉他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俊逸非凡的面容闪过一丝痛楚,水仙儿轻咬着丰唇转而走到了一旁的琴架前款款坐下。
素手轻扬,露出了衣袖中白皙柔嫩的柔荑抚上琴弦,紧接着一曲清幽的琴声传了出来,琴乐中的哀伤之情溢于言表。
夏侯子尘微微诧异,睁开了那双深邃如玉的琥珀色眼眸诧异的看向了抚琴的水仙儿。
“公子,奴家虽不知你为何而忧,自知无法疏通你心中明月,便只好为你抚上一曲。”
水仙儿俏脸微熏,不知是因为房中的薰香缘故还是面对着喜欢的男子,竟然染上了有别于胭脂着色的淡淡红晕。
那一眼间,夏侯子尘以为蔚言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曾经沧海难为水,犹记得他也曾端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二次见面时满目惆怅的那个女子抚上过一曲柔肠之音。
记忆缠蜷,汹涌袭来。
“蔚贤弟,你可还好?是了,都做了魄都的户都侯,怎会不好?”当时的他黯淡着眸子轻叹着。
他记得她尴尬的苦笑着回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如今这魄都百姓哪个不知哪个不识,你可真是给为兄长脸。”
一言毕,他紧接着自嘲一笑。
“蓄爷大驾光临寒舍,让奴家甚感蓬荜生辉!”当时的他骚手弄姿,惹得女子羞涩连连。
“他还真是如此地可爱……”那时,他心里如是想到……
继而,他面色一凝正经问道:“不戏弄你了,想听什么曲?这就特意为你献上一曲!”
“其实,我前来是想……好吧,就听你想弹的吧!”当时的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将烦恼托出,现在想来她恐怕为了不让他担忧才不愿说出实情的吧。
原来,那时的她就想着为自己着想了。想到此,夏侯子尘不自觉地温情一笑,甜进了心里。
“一曲笙歌,赋你满江惆怅!”既然她不愿说,他又何必提及?抬手抚琴间轻柔的琴音缓缓而出……
女子惊讶过后席地而坐,最终沉醉于他的琴声里。
窗外勾栏轻起微风,拂过屋内漫天盖地的珠帘玉幕,也拂拭了他平静的心湖!
绯色玉幕中的抚琴身影白衣卓绝,那一刻艳绝天下的他令女子迷失了神色……
没错,当日的他早已将女子迷醉的神色刻在了心里,成为了永远都割舍不下的记忆。
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勉强撑过这一年来的苦楚,才不至于……随她而去……
“公子……”
一道清甜的声音将他久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中,嘴边蔓延的丝丝甜蜜猛的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哀舛。
“住嘴!”他怒吼一声,不悦的神色烙在了女子心头,惊得她心尖打颤不止。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打断了他的念想,生生将他拉回了惨绝人寰的现实中。
只一瞬间,他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掐上了她细嫩的脖颈。
水仙儿并不知轻轻的一唤会招来杀身之祸,脖颈处突如其来的痛苦让她喘不过气来,只有用身体的挣扎来反抗和叫嚣自己的委屈。
“公……子……求你……放过……奴……”
支离破碎的问话艰难吞吐,水仙儿的双眼因为剧烈的身体反应,翻起了白眼。
夏侯子尘深埋着脑袋,阴霾的琥珀色眸子在听到她的求饶后倏地重了几分,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
“呃……救命……”
随着力道的加重,水仙儿的身体凌空离地,脸色由涨红转成了猪肝色,双脚因为找不到着力点而开始前后踢蹬,双手掐上如铁般桎梏的大手,试图让他松开。
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在她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的时候,夏侯子尘淡然的眸子一瞥看向了她酷似蔚言的脸蛋,心底轻颤的他反射性的手一缩。
水仙儿的脖子当即如临大赦,身体也随之摔落在地。
“咳咳~”
一阵剧烈猛咳,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夏侯子尘眼神微眯,俾睨脚下的女子。
几乎不带一丝感情,夏侯子尘阴沉着面容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大手捏起她尖细的下巴逼迫得面色痛苦的她与之对视。
“若不是看在你还有那么一点和她相似的份上,你早就去阎罗殿报道了。”
性感的薄唇轻启,道出的话对于她来说却是人世间最残忍的存在。
呵,她早该有自知自明的啊。怎么还奢望他会对自己温柔相待?
水仙儿自嘲一笑,先前对男子的倾慕之情在他对自己生出杀念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而,为何会感觉到心痛?水仙儿敏感易碎的心,就这么挤在了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身上,毫无保留。
“既然公子不喜,奴家滚便是了。”水仙儿黯淡着眸子踉跄着站了起来。
她的声音可能因为方才被他卡喉的缘故,现在变的沙哑异常,听在夏侯子尘的耳朵里更是难听。
“等等,我允许你走了吗?”
“公子先前不是叫奴家滚吗?”
夏侯子尘听出了女子的委屈,忽然大笑一声。
“留下伺候,方才的琴音尚可,接着弹。”
话刚一落下,紧接着补充道:“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停……更不许出言打扰!”
他就像是夏日里善变的天气,将水仙儿的心撩拨得高低起伏,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犹豫再三,她认命地坐回了原处,小心翼翼地弹奏起琴弦来,生怕一个不甚让男子再次性情大变。
夏侯子尘这次终于不再刁蛮于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指间随着琴音的变幻而扣着桌面,旁人看来他好似再欣赏品味。
然而,并非如此。
从他紧抿的唇齿中,可看出他刻意的掩饰。
蔚言……你都死了,为何还要折磨我?我这颗心,仿佛生来便为了你存在。
当初,你就不该救我,你应该让我经受诅咒死去才对。
不该,真的不该。
只一夜品尝过你的滋味,便让我此生难忘、食髓知
味,以至于夜夜忍受煎熬……
倏地,眼睛猛然睁开,死死地盯着抚琴的女子。
他低吼:“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