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他去找刘心武，刘心武在床上躺着，正在考虑今天大家不干活因为什么，他想到了自己，是不是那些人嫌自己恶心，如果是自己……王益民来了，他推开大门直接进了院子，站在院子里大声地喊他。刘心武来到院子里，问王益民有啥事。王益民瞧了瞧他的院子里，一眼破败的的景象，几棵光秃秃的槐树，就像几个伶仃的病人。一辆四轮车，散了架子似的趴在院子中央。厨房里是一地的碗盘的碎片，那块青石高傲地躺在铁锅里，锅底一个窟窿，里面还有几片干枯的菜叶子。

王益民想挤出一丝的笑，但他努力地去挤，却没能够办到。他是来告诉刘心武不要再去工地干活了，眼前是景象实在让他难以开口。刘心武啊刘心武，你的日子咋弄得这样啦？人家当干部的家里都是红红火火，你咋弄得屌蛋精光，只剩下一个鸡巴两个卵子，穷得叮当响。哎！人啊，不务正业，靠耍威风弄几个钱花花，这也是该有的下场。

王益民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沓钱，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他说，心武，昨天你干了一天活，给你一百块钱吧，置买些吃饭的家伙好好过吧。刘心武呆望着王益民和那张钞票，心里马上明白了咋回事，这验证了刚才的猜想，今天建筑队的停工是因为自己，是因为人们不愿意看见他，看起来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让所有人厌恶的人了，成了一个让所有的人恨之入骨的人了。

一个可怕的影子在他的眼前晃动，那就是他的老爹。老爹当了一辈子的干部，触恼了村里的老少爷们。在村里没有几个人理他，出门见到的都是透骨冷的眼光，都是阴冷的脸庞。老爹在极度的冷落了中死去，死的是那样的凄凉。刘心武想到这里，后背的汗水浸湿了衣裳。他知道，这是村里人用的一个毁人的方法，晒人。你十恶不赦，好，大家都不理你，用冷眼，黑眼，白眼瞧你，用让你想都想不到的方法对付你，让你惆怅，忧郁，烦恼，狂躁，比死还难受。

爹死的时候，坐在门前，一个孝对着他撒尿。爹急了，骂孩子。孩子的娘出来了，打孩子，骂孩子是畜生，畜生也比你强，好鞋不踩臭屎，你理他干什么？那声音绵绵软软，却是一条柔韧的沾了水的皮鞭，无声无息，抽得老爹一哆嗦，浑身的血一起往上涌，冲破了脑门，一头栽倒了大门口。

一村的人都不理他，把他看成了死人，那是对付他老爹的办法。想到这，刘心武的五脏六腑就像被掏了出来，他成了一个空壳，只有头脑在迷迷蒙蒙地思想。他想，我就这样了吗？我能像老爹一样的死去吗？

王益民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院子里铺满了阳光，几只老母鸡卧在阳光下，铺展开翅膀晒着太阳，舒坦地拉下了眼帘，让刘心武有一点活下去的期望。手里那张钞票被他攥成了一团，他感到了它的存在，就把它展开抚平，一百元，卖锅碗瓢盆足够了。自己要活下去，这些东西一件也少不了。

他决定去一趟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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