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来人是镇里和悦饭店的老板马芬。芬芳的芬,却是个男的,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秀秀气气。刘心武一开门,马芬没等他让就挤进了院子里。他从黑色的挂包里拿出一个账本,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刘心武,嘴里还吐出了比蜜还甜的话语。
“哥,很不好意思,俺爹有病住了医院,需要钱,我想让你把这两年的帐结一下,真对不起,要不是摊上我老爹这事,我是不会伤哥哥面子的。”
刘心武的心咯噔一下子,他没有看账本,他知道赊欠马芬的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里面有公事也有私事。年前支书刘旺问过他欠了和悦饭店多少帐,他说估计不少。他和支书去和悦饭店算了算,两万多元。刘旺一愣神,问刘心武,怎么那么多,刘心武支支吾吾说不清。刘旺认认真真地看看账目,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数字,没有记录吃饭的事由,更没有第二人为证。他急了,说我们搭帮子工作,你不能这个样子,你到会计那查一查,看看我有多少吃喝帐,刘旺生气归生气,还是答应还这笔账。他说,你不是把秀水河堤上的树卖了吗,这笔账就从那里出吧。
卖树钱差不多填进了红柳的发廊里了,没有剩多少。他是红柳发廊的常客,开始,他是奔着那几个川妹子去的,他把几个川妹子尝个遍,水灵是怪水灵,就是没有老板红柳骚情。红柳是镇上最漂亮的女人,浑圆的腚子和扑棱棱白鸽子一样的大奶子,使刘心武着了迷,他要红柳。红柳说,我的身价高。他问?身价有多高?把一沓红红的百元大钞塞在了红柳的内衣里。红柳给了刘心武,刘心武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红柳确实比那几个川妹子有滋味,相比之下,那几个小妮是没有成熟的青瓜蛋,而红柳就是又甜又酥白香瓜。在红柳身边,红柳甜甜地叫他老公,他称红柳是老婆。老公,老婆多么亲密,就这样,一把把的钞票换成了让刘心武缠绕在大脑里挥之不去的甜言蜜语。
面对着马芬,刘心武额头上的汗就像蚯蚓一样钻出来。这么一大笔帐可怎么办,找刘旺,那时自讨没趣。人家已经把帐给马芬交待的清清楚楚,连一点含糊的地方都没有。当时感动得马芬还请了他俩,弄了一大桌子菜,还有两瓶老烧酒,他俩喝得一塌糊涂。马芬也是一塌糊涂,掉进了煤池里,把鼻子擦掉了一块皮,落下了一块红伤疤。刘心武看见了那块红红的疤,就更加地恐惧。
刘心武哆哆嗦嗦,就像站在寒冷的冬夜里:马老弟能不能宽容我几天,我想想办法。
马芬说,哥,你快点,我老爹的病可耽误不起。
马芬走了,刘心武呆呆地站在门前,很久,他才转过身,关好大门,去找王学智。
王学智正在吃早饭,看见了刘心武进了门,他忙打招呼,刘心武就进了屋。王学智问吃饭了吗?刘心武说没吃。王学智相让刘心武坐下吃饭,刘心武真的坐了下来。王学智的老婆用眼斜了斜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吃着饭,刘心武问王学智有活干吗,那声音很低,丝毫没有了前几天那牛皮哄哄的底气。王学智斜楞着眼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王学智矮短身材,白白胖胖,却是一对鸳鸯眼,一只大的似鸡蛋,一只小的似糖丸。他看东西都是自然斜,人送外号王斜眼。刘心武又说了,老弟我的主任不干了,往后哥哥就跟你搬砖提泥。王学智还是斜了斜眼,不紧不慢地说,哥,我可不敢使你,再说了,西乡的大活已经干完,昨天就减了人员,我今天让你去了,人家那几个不骂我才怪呢。
刘心武看王学智真不给他活干,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回家,不回家啥法,现在是人嫌狗不待见。想当初俺威风八面,现而今,当个提泥的小工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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