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祸不单行
之后的几天，宰渊皆是草草出战便收兵回应，直到一日午时，探报匆匆赶来，伏于君然、储莫御和左楠身前道：“刚刚得到消息，青引与华宜正在猛攻蓝耀旧土，平镶国主与我国三大将军正在拼死抵抗。”
本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汇报，却让身前三位了解甚多。至此恍悟之后才明白敌军的数量一日日减少，原来是去打蓝耀旧土的主意了。现在兵力都集中在沧浪，蓝耀旧土那边的防御自是薄弱。
“平镶国主和我的三位兄长可有受伤？”
“没有。”
“那便好。”君然低喃一声，随后便不再言语。
而储莫御自此时思考的方向却是大不相同。联盟之时未曾言明哪国军队去蓝耀旧土驻守，如今桑轶出现在那里，当真是未雨绸缪还是狼子野心？不过庆幸的是，蓝耀旧土的驻守不致迅速溃败，不然以君逸、君焰和君庭的兵力，根本不足抵挡。暂且不论失了疆域，能否保住性命也未可知。他敛了敛神情，问向传报的人：“你在回来的路上可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人？”
“没有。”
“且先行退下吧。”
话落，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左楠轻狂冷笑道：“看来今日注定热闹非凡。”
储莫御与君然会意，纷纷朝左楠看去。左楠迎上两人的目光，淡定的走出了营帐。
正如三人心知肚明的那般，如果宰渊日日未败而走的行为正是为落千颖和白芷领军攻占蓝耀旧土做掩护，那么如今功成，她们必然会派人通知宰渊让其退兵，按探报所说，蓝耀败势已趋，此刻回防支援，定然不及。所以，不论现下青引和华宜的人是否回来传话，今日今时，必须让这支落单的队伍有去无回。
顿时之间，刚经过一战的连玦与明烨将士还未停歇，便全都枕戈待旦，只等将军的一声令下。大约经过一刻钟的整顿，兵力比之敌军三倍有余的队伍朝宰渊驻扎的营地浩荡而去，而剩余的则分拨至蓝耀旧土，即使赶不上，也盼能接应逃窜而出的将士。
宰渊虽未收到落千颖退兵的通知，但他也在估算着什么时候脱身为好。即使当初约好等消息，不过现下形式，他可不会一味以自己为诱饵，何时撤兵，自然是以生命存在为前提。
忽然，一个小卒匆匆跑了进来。只见他一脸慌张道：“大人，连玦与明烨军队主动攻来了，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宰渊看着来人的担忧模样，却莫名的喜欢上这种表情。他扬起嘴角，轻笑道：“你只管去通知其他人待命便是。我随后就来。”
大概是知道此战危殆，之前久久不得破而让人畏惧的阵法再次现了出来。虽两侧守护队伍缺失了落千颖和白芷两位首领，但四人阵法之威力还是不容小觑。
颜湘看了看骑马随行的左楠，笑得灿烂。她自是无畏闯阵，这一笑只为了感谢他并且让他从中得到宽慰。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笑容会给予怎样的宽慰，但她就是莫名的觉得，她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马匹奔跑的速度渐渐放慢，颜湘与银月并肩道：“我很愧疚让你们厮杀于战场，因为这本该与你们无关的，但只这一次，请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他。”
银月知道颜湘所指，看了夜影和采鹞一眼后便郑重的点了点头。颜湘莞尔，纵身跳下往阵形靠近。而另一处，左楠那指节修长泛出淡淡红烟的手指，正在玄妙而唯美的变幻着。
随着一波一波的将士入阵，颜湘混在其中，被圈进了一个小型方阵中。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如沙漏一般渐渐流失，但又在即将消无的时候残留着细细的一缕，若有若无的感受着左楠的控制。忽的，眼前的景象大变，于苍山之巅，盛开着大片如繁星般璀璨的六月雪。
只见一个身影颀长的男子单手负于身后，静静的伫立在花海之中。颜湘隐约觉得，那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极是熟悉，就像…就像她经常看见左楠穿的那件紫色暗纹袍。但不同的是，那人的头发是白色的，不是色泽光亮的银色，而是属于岁月赋予的沧桑之色。
不远处的一棵参天松树突然晃了晃身形，接着，便见漫山遍野的六月雪如海浪般层层摇动起来。似是看见风来了，男子偏过头，迎着风来的方向，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渐渐的，他轻轻阖上了眼，安逸的感受着风穿过指间缝隙的轻抚。颜湘怔怔的看着他，虽然此时眼前出现的是一幅远景，但她却能清楚的看见男子线条精致的侧脸和偶尔微颤的纤长睫毛。
过了一会儿，男子睁开眼，狠狠地挥袖后便猛地转过了身。而那张脸，和左楠一模一样。倏尔，他面对着颜湘渐渐走来，随着步伐的移动，身后衬作背景的六月雪大片大片的消失，而那先前的白发竟也随着六月雪的消失慢慢变成黑色。此时，风吹起他的宽大衣袍，伴着扬起的黑色长发，定格成了一幅画。正当颜湘惊诧这男子的面容时，场景又是大换。
刚刚还温馨诡异的氛围，却被眼前的巨大沟壑惊出一身冷汗。而画中的男子步伐依旧，只要他再朝前一步，就会跨进深渊之中。颜湘挣扎着想提醒，却发现完全发不了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左楠走下去。然后，让人没有察觉的是，那一刻的动作像被刻意放慢一般，犹如定格。突然，颜湘脑中轰的一声被惊醒，而眼前的画面也随之破碎。待她回到现实场景，却见一杆长枪如出一辙的直指她的胸腔。
颜湘恍悟，躲闪攻击后飞身打散了大方阵内的四人小方阵。困在阵内的士卒瞬间清醒后只听得一声女音从空中传来“大家一定要保持清醒，你们所看到的都是幻象。”
宰渊听得这一声提醒，转身将目标锁定在了颜湘身上。霎时，一缕掌气朝她袭去。颜湘反应不及，生生呕出来一口血。左楠见势，不顾颜湘此时的意识，直接将她全然控制了起来。而宰渊此时忙于和颜湘打斗，无暇守护方阵。由于方阵失了宰渊布下的失魂引，整体气息紊乱。况且那些鲛人弟子修为不足，以致于闯入阵中的士卒渐渐挣脱控制。一时之间，场面异常混乱。
而此时，颜湘的身形与打法与之前截然不同，掌风处处凌厉，闪躲迅速而敏捷、虽然宰渊渐渐感受到了不敌，但马上的左楠的嘴角却时不时的溢出血来，脸色苍白仿若下一秒便会昏厥，但他强忍的面容和额上的细密汗珠表明他此时非常虚弱。
最后一击，颜湘趁宰渊预防不及，往他的肋骨处豁掌而出。本以为这一掌至少可以让颜湘全身而退，左楠也便撤了力，体力不支虚伏在马背上。可没算到的是，曲心绮敲赶来，将宰渊护住躲过了那一掌。
宰渊看见曲心绮，心下又惊又喜，他有些累的倚在曲心绮的肩头，轻声的问：“叶菱她…带出来了吗？”
还未等曲心绮回答，叶菱就来到他身边，眼睛微红的轻“嗯”了一声。宰渊放下心，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战场，有些可惜而无措道：“他们…”
“你和她先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若是你们今后没有地方去，就来我这儿。”曲心绮将宰渊交给叶菱，朝他们点了点头。目送两人离开之后，他腾空而起，大声道：“华宜主将已俘，众将及早弃械投降，归降者，一律不杀收编。”
听及此，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士卒顿时纷纷起了弃器。或许是两方力量悬殊，敌兵都是明白的。
颜湘并不知左楠是如何受了如此重的伤，因为在他施术期间，银月他们确实将他保护的很好。可是，他这一头白头发又是怎么回事。颜湘发呆的盯着那略显苍老的颜色，犹然记起了今日闯阵时幻像中呈现的。原来，那幻像并不是捏造的，而是曾经确实存在的过往，左楠的过往。
“颜湘，蓝耀旧土丢失，今日拨去救援的士兵全部困陷在了那里，我们得连夜去商讨对策。”苏紫瑾进帐告知颜湘这个消息的时候正见她一副神伤的样子，说着说着，不禁放低了声音。
颜湘听着苏紫瑾前后不一致的音调，疑惑的看向她。随即两人都沉默一阵后才想起对方刚刚说了什么。她莞尔轻笑：“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到了会议厅之后，商议内容不外乎如何使伤亡降到最小的事情。众人将颜湘姗姗来迟，纷纷将目光看向她。颜湘正了正神色，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来晚了些，你们继续。”
储莫御仿佛又见到了颜湘往日在连玦宫中的一副恭维模样，顿时将矛头指向她道：“这次我们联盟国被俘的士兵太多，远多于今日俘获的别国战俘，对此，誓女有什么看法？”
颜湘找了一个角落刚准备坐下，就立马被点名了。她本想是来看看，走走过场的，毕竟聪明的人这么多。但显然储莫御就是不让他如愿，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恍然之间，她突然觉得有左楠在好像什么事都轮不到她头上的感觉。
“今日一战，本就兵力悬殊，耗时也不久。如此说来，短短几个时辰，派去援救的士兵就被俘了，其速度之快让我觉得有点蹊跷。再者，被俘消息并不是被拨去的将士回来传的消息，而是我们战后另外派人去查探情况的士卒回报的。陷入这样的困境，竟然没有人回来禀告？所以，蓝耀旧土那边定是发生了一些我们还没有掌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