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你是,我也是
赤介连连躲开白翁的招式,等着他的回答。
“你不声不响离开叶景院,却来问我?你莫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回去?!我还以为你这些年变了性子,却是和以前一样无心无情!”
“今日我便替六师叔教训你!”
话毕,白翁亮出雪剑,那通体的白色,如霜如雪。
“白翁,我在问你,叶景院如何?!”赤介仍旧不出招,他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叶景院那点结界的程度根本挡不住元须。
一剑刺来,赤介躲了过去,白翁于半空中旋转一圈,两掌打在赤介的后背。
瞬间,那青衣之上殷出了大片血色。
一个不稳,赤介以剑拄地,勉强稳住了身形。
白翁一边奇怪为何赤介如此不堪一击,一边又愤怒于他的行为,再次走上前,直逼赤介:“我再问一遍,你为什么要杀六师叔?!”
那一双眸子血红一片,本来不想这样,决定一切听她的意思。
可那昔日情景不断闪过,六师叔待他如己出,是狐族中唯一一个他称得上血亲的妖。
如今……
“不为什么,杀了就是杀了。”
赤介那极其冷淡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你!…好,好,果然,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白翁再次挥剑,朝赤介砍去。
一直没有动的赤介,斜擦着地面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我还没有听到…叶景院如何…”
青袖一挥,气息四散,树枝因承受不住那突来的力道,纷纷折了下来。
右手再度执起那银色的剑,左手覆上剑身,注入自己的妖力。
纵然有些勉强,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地步。
白翁黄眸一眯,狠声道:“正合我意!”
黑夜中,一青一白,分开即合。
“呼”的一声,一阵突来的邪风将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瞬间分开。
“别打了!”
来人迅速将赤介拉至一边。
“白翁,收手吧。”
然后旋身一转,拉着赤介离开了此地。
白翁看着转眼消失的两人,眼中愤怒不减,稍作冷静过后,同样离开了这。
赤介十分老实的跟着那人上了万后山,原因是他被人点了穴道。
“怎么会这样?!”
看着赤介那满身的伤势,他实在是不解。
“无事。”
“无事?一转身,两只半大的狐狸便互咬起来,让人怎么放心?!”
“……”
“我来是与你说,寻儿出了点事,你与她待的时间长,也许你能知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赤介眉间一皱,连叶天音都束手无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寻儿她……”
“到底怎么了?!”
收到赤介的紫眸冷对,叶天音惊了惊,他知晓赤介的脾气,于是避重就轻的说了说。
“如此,我便来找你,你…”
话还未说完,赤介一闪身便不见了……
叶天音摇头深深叹了叹,他知道区区一个穴道困不住他,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被他自行冲开……
只是,那身伤到底怎么来的,他得去问问双亦那老不死的。
只两天不见,就发生了这些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还未进入洞中,双亦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老不死的,你怎么才来?!”
这一介明神当的可真够好。
“双亦,你这毛病也该改改了。”
双亦很自然的摇摇头,“不成不成,我若改了,你该寂寞了。”
叶天音暗叹,谁会为了挨不了骂而寂寞?
“说吧,到底什么事又把你吹回来了?”
“千云可在?”
“在啊,一直都在。”双亦倚了洞壁,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甚是惬意。
“前些日子千云去过叶景院?”
“没有,千云只去过一次,就是去找你的这次,不过,我知道你说的哪件事,我已经告诉赤介了,那次不是千云,而是让人给算计了。”
“算计?”
“怎么,不信?我家千云可是乖的很,除了我的话,其他人的都不会听。”
叶天音点头,这点他倒是知晓。
“可知让谁给算计的?”
“不知,赤介一直没说。”双亦仔细回想,那狐妖能忍的很,就算是一刀捅进他的妖心,他不想说那也没办法。
“赤介知晓此事?”
“恩,我告诉他了。”
“那寻儿怎么会不知?”
双亦白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啊,那是你的孙女。”
“叶景院以前与你无关,现在总与你有点干系吧?你若不管,早晚会赖到你身上。”
双亦直了直身,将狗尾草拿出来,认真的说道:“愿闻其详。”
……
叶初寻的房间里仍然静寂。
下人们进进出出,不断送来参汤,水,棉巾。
参汤用了一碗又一碗,却始终不见效。
稍微喝进了一小口,随后又吐出来,每吐一次还搀着一丝血。
若是平常人,这个吐血的频率,恐怕早已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只是那皱着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
月无良伸手抚平,随后又开始皱起。
那毫无血色的樱唇不时出声说着什么,他仔细听了很久,却始终不得答案。
纵然沉稳如他,也不得不心急如焚。
原因是这病来的莫名其妙。
“初寻,你想说什么?”
连续守了她两天,她的面色除了苍白以外,并没有瘦削下去,反倒是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卫应不时过来劝他让他歇息一下,都让他坚决拒绝了。
谁来守着她,也不如自己来的放心。
甚至自己都不放心自己。
“无…无良…”声音弱的几乎听不到。
金鳞忽然大叫,“无良哥哥,寻姐姐在叫你。”
月无良放下汤碗,快步走近床边,握起叶初寻的手,轻声道:“初寻,你说什么?”
奈何叶初寻那边再没有任何声音。
就算这样,他也是非常高兴。
这说明,她还是有点意识的不是?
甚至,她在昏迷时还会记挂着他不是?
“月当家,赤护者回来了。”
清儿话音刚落,赤介便推门而入。
下人们一看到赤介,那是快速的纷纷退下。
瞬间,屋中只剩下赤介和月无良。
“她如何?”
“既然你回来了,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参汤一日三次,即使她喝不进去也要不断的滴入,还有,她好像……很难受。”
赤介越过月无良,走到叶初寻的床边。
月无良一看如此,很识相的退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看着那苍白的脸庞,他有些怔神。
才两日没见而已,怎么会这般?
饶是心中疑问诸多,却也问不出口,也不会有人回答。
早就知道她身体极其不稳,时好时坏,却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终。
他慢慢坐下来,看着旁边的参汤,试了下温,正好,约莫是刚才他来之前,只喝下去一半。
自从他出生以来,几百年没有喂过别人汤药。
是以,这是第一次。
轻轻的用勺子将参汤送往她的嘴边,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赤介不禁暗喜,月无良说她喝不下去,刚才明明就喝下去一点。
一勺接着一勺,好像上了瘾一般。
“得……”
看着她有些梦魇的迹象,他放在参汤,仔细辨听。
等她说完,他一字一字的连起来,终于明白那一句话是:
得珍爱之人,永世不离分。
赤介凝眉,不曾想,她竟有这样的想法。
“无…良…”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竖起了狐狸耳朵继续听。
“无…良…”叶初寻又说了一遍。
月无良?
她竟唤的月无良的名字?
而不是他?
赤介皱眉好一会,才慢慢舒展开来,站起身准备离去,回过头又看了看她。
修长的手指轻轻碰触那苍白的脸庞,极其小心的。
随后快速抽回。
连他自己也不敢想象,自己刚才竟然……
带着些许的疑惑,他轻轻的退出了房间。
出门一看,月无良竟守在门旁。
“如何?”
“喝下去了。”他回道,但此时心中却极其发闷。
“真有此事?”那温和的脸上布满了一丝喜悦。
从不喜形于色的月无良,竟然也有这种表情?
“她到底为何这样,你可知晓?”
“不知。”
月无良无奈一叹,“我以为你会知道的更多些,原来不过如此。”
赤介顿住身形,冷言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让她太辛苦,若是你不能帮她,便离她远一些。”
青衣转身,伸手抓住那月白色的衣领,“月无良!”
“呵…不对么?难道看她这样你一点不会动容?”
一向如玉的君子也有咄咄逼人的一面。
“赤介,我自诩不是什么好人,当然你也不是,但是我只希望她能过的好点。”
“想必这是我们第一次有这样的对话,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若做不到就躲的远些。”他实在不想看她辛苦的一面。
那日莲花阁中,她偷偷落下的泪,他不是没有看见。
谈及到他赤介的名字时,她紫眸中微微的闪躲,他也照样看个清楚。
如今,她莫名的吐血至神志不清,浑身疼痛不已。
他竟只一句他也不知道?!
赤介放下手,不再怒瞪月无良,而是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良久,他听到房间传来一句。
既轻,又低。
你是,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