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太清宫对战贺钰(三)
苏演按照贺钰所说,自己起身之后将大司徒扶了起来,其余大臣心中再苦也是不敢言说的,只能颤颤巍巍跪着。
苏演把大司徒扶起来,贺聪也向前想要扶起福王妃,贺钰看着他一步步上前,扫了墨侍一眼。
墨侍看得明白,知道贺钰这是怒了,立即对着贺聪喝道:“大胆福王世子,大殿之上岂可无礼,跪下!”
贺聪进退不得,贺封贺鸿不开口,显然没有他指出来贺钰身世的权利,一时间不敢动作,后悔自己鲁莽。福王妃自然是脸色难看僵硬至极。
贺聪不跪,苏演看了看贺钰,没有犹豫走到贺聪身边状似长辈对后辈安抚似的拍了拍肩,只不过两下便站好,但是贺聪的表情却迅速扭曲,苏演退开的刹那,一股力道把他压下,两腿一弯跪在地上,对着贺钰。
贺钰:“王兄不在了,所以礼教都废了吗?子不教,母子过,王嫂便也不用起来了,朕今日替王兄好好管教他的妻儿。”
贺封眼看着贺聪和福王妃的不甘,知道再不管就要失去人心了,沉声道:“长嫂如母,皇上此举不妥吧。”
“在这朝堂之上,国师这是要让朕放弃大家而顾小家吗?”贺钰不怒自威,俯视着贺封显出几分轻视,“那么国师身为后辈,怎么不见国师向朕行礼?”
“皇上身为一国之主,更应该以身提倡孝廉,故而应该对长嫂福王妃孝敬有加才是。”
一甩龙袍威势十足,“罪妇无德,不配!”
贺封被堵的死死地也无话可说,这才看向贺鸿和贺广博,得到两个人的赞同,便开口道:“皇上,今日吾来此是因为一道卦象。太清宫百年来替天传旨,保佑大夏百姓安居乐业,历任国师一生为天下占卜三次卦象。近日本座夜观星相,发现异动,于是也占卜一卦,特来觐见皇上禀明。”
贺钰已经猜出来贺封要说什么了,不予置喙,看向贺广博,“太常大人进宫又是为何?”
贺广博虽然畏惧贺钰,但是身为贺家族长,阅历无数,而且有贺鸿在,还得到了贺封的保障,也就有恃无恐了,对贺钰道:“福王之死存疑,老朽日前正好得到一条线索,发现皇族有血统存在疑问,也是来告知皇上的。”
贺钰再看向贺鸿,“王弟呢?藩王私自入京,可知是死罪?”
贺鸿:“王弟听闻福王噩耗,特来进京吊唁,悲伤之余忘记向皇上请命,望皇兄不要怪罪。”
“既然是前来吊唁,为何不知王弟前去王兄寝陵的消息?”贺钰幽幽道:“欺君之罪,亦是死罪。”
贺鸿:“王弟自然是听闻王兄枉死,死不瞑目,不敢再去惊扰亡灵,只好找出真凶,以慰王兄在天之灵,方证王弟一片真心。”
贺钰也不再看贺鸿,看向贺聪,“你又是来做什么?”
贺聪被贺钰吓得说不出话来,若是他说也是为父申冤,为何不陪母亲一起?想不出来怎么回话,一时间结巴起来,“我,我——”
“皇上,他是陪老朽来的。”贺广博开口护棕聪。
贺钰看贺广博的态度,知道强求不得,再一次转向贺封,“天象有异为何不与钦天监大臣说明,经过钦天监求证再禀报于朕方是正途。难道是国师年少无知,所以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贺钰说得确实是正途,但是历代国师向天问道,占卜卦象都是历代国君亲自去太清宫求才能求道国师指明。但是贺钰可不可能去求贺封求一道陷害自己的卦象,贺封便自己跑来了。按照以往确实算是“纡尊降贵”,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太清宫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行走,若非无路可走,贺封未必会走到这一步和贺钰正面相对。
贺封眼眸一冷,沉声道:“事关皇室正统,关系大夏百姓生息,不敢怠慢!”
贺钰冷冷看贺封一眼,再次看向贺广博,“国师说皇室血脉正统有问题,太常大人也说皇室血脉有问题,那倒不妨直接说出来吧,到底有何问题?”
贺广博并没有直言,而是看向贺聪,福王妃看准了脸色抢在儿子前说道:“皇上不是已经看到血书上面所写内容吗?凶手受谁指使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望皇上给个交代!”
贺钰不理福王妃,凤目不怒自威,将整个大殿扫了一遍,主要看了好几眼贺鸿,才问出一句:“刚刚数位大臣都已经看到血书的内容了,不知信的有几个?”
跪了那么长时间已经有人体力不支,靠着别人扶着才没有直接趴倒在地上,此时贺钰又开口问,自然没有人敢回答。苏演和司徒是唯二个没有跪在而且又看到血书内容的,自然也难以开口。司徒被那么一吓又要跪下,苏演看不过去把他提着不让他动,自己则跪了下去,“臣,相信。”
苏演这一说完,气氛骤然冷凝,司徒年老也经不起这般,还是跪了下去。贺封也料想不到苏演竟然会帮助他说话,虽然知道苏演只是实话实说。
贺钰:“国师,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血书上写了什么,不如国师还是把卦象亲自口述一遍吧。墨公公,你把血书也拿下去,给诸位大人看看,让他们务必看清楚。”
贺封简直觉得贺钰是疯了,不过他也不可能后退,见墨侍已经拿着血书走下来,才开口道:“天现异象,紫微星和龙檀星错乱,帝王之位上面坐错了人,皇上认为此事可算大事?”
贺钰显出几分兴趣盎然的模样倚在宽大的龙椅上显出几分漫不经心,说话都含了几分笑意,不知道是真的高兴还是嘲讽了,“国师的意思是朕是龙檀星,那紫微星是谁呢?”
贺封脸色顿时难看,他也不是紫微星!
贺钰:“让朕猜猜,是国师吗?应该不是,国师的命格不够,那是德和亲王吗?王弟倒是与帝位有些缘分,可惜了,王弟有负先帝重托,父皇病危之际十数道加急圣旨硬是没有把人召回来,也不是那命定的紫微星吧。还能是谁呢?太常大人的年纪也太大了,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在地下了,这龙椅冰凉,太常大人怕是受不起。还有朕的好侄儿,聪儿,你说,你是紫微星吗?”
福王妃被贺钰的问题问道一阵恍惚,若不是因为贺泰遇刺一时,她儿子本来就是有紫薇命格的,但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贺聪眼里有不甘有愤恨,最后却只能全部压下去,他就算有那个命格,也没有那个命去得到皇位了!
贺钰似乎恍然大悟,看着贺封笑起来,“朕好像还真的知道了谁是紫微星。太常宫里不是还住着退位让贤的魏王吗?不知道国师说得可是不是他?”
贺封脸色被贺钰一通话刺激的更加难看,“不是。”
贺钰也不笑了,语气也淬了冰一样的森寒,“国师若是不敢指出来紫微星,何必来这大殿一趟!”
贺封掐指一捏,说道:“紫气东来,皇上若是想知道,不妨多等片刻。”
贺钰看也不看贺封,而是看向贺鸿:“王弟,你脸色似乎不好,难道是因为还不能给王兄找出凶手所以自责吗?”
贺鸿自然是因为贺钰提到了武英帝的事情而痛苦,当初他能做到心狠,如今却只能每每化作利刃刮得他心疼万分自责万分。十几道圣旨诏他回京,他全部视而不见,枉为人子。
想到那时放弃皇位都是为了眼前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来亲自揭开他的身世,贺鸿有些看不起自己,但是被贺钰问道,还是抬头对贺钰摇头,“谢皇兄关心,臣弟无碍。”
这时墨侍已经把血布给所有人看完了,拿着血书回来重新站到贺钰身后一侧,表情严肃。
“满朝文武只有苏卿一人说了真心话,朕却是不相信大夏只有这一个肱骨之臣。众卿平身吧!”贺钰说完看着福王妃和贺聪道:“罪妇便先跪着吧,世子你也先陪着你母亲,尽尽孝道。贺钰如今只能判断贺泰的死和福王妃有关,还不知是贺聪犯下了真正的杀孽。
诸大臣都起身了,贺钰继续道:“既然都看过了,信的向前一步走,让朕瞧一瞧有多少人想要为福王找出真正的凶手。”
苏演叹气:“皇上错了,血书与凶手没有关系,不要牵扯到一起。”
贺钰看着苏演,知道这位难得给自己一个好脸色,也不怪罪,只是目光扫向所有大臣,“该动的动一动,让朕瞧瞧吧,有苏相在前,还怕什么?”
尽管有苏演在前,他们还是不敢站出来。虽然他们都知道血书所写八成是真的,但是血书是真,证据又在哪里证明血书上面的内容是真呢?所说死无对证,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贺钰问了两遍最终也不过几个御史台的人敢于承认,站了出来,贺钰看到其中一个最年轻的,那是苏演的一个门生,他认得,叹了口气。
贺封此时掐指一动,立即转身,同时呼一声,“来了。”他只能算到这一步,也不知道紫微星是谁,所以着急回头看向大殿之外。
贺钰也皱眉看过去,同时外面传来一道高呼:“皇后娘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