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窒息
慕安立马起身,褚非离倒也没揭穿瑾妍,他只站定身子等着走向他的慕安。
“瑾姐姐你要练到何时才能回梅园?”走到褚非离身旁的慕安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酉时,你也要好好练习骑马哦,那可是检验一个男子汉的首要标准。”瑾妍笑着说道。
慕娍妍先前觉得瑾妍是在利用安儿免除责罚,如今看来,她不仅毫无利用之意,还字字句句地鼓励着安儿。安儿的病情除了爹娘和几个贴身丫头以及表哥之外,这慕府上下再无其他人知晓。可刚刚看慕瑾妍的样子,只拿安儿当三岁孩童般对待,想来她已经知道安儿的病情了,她非但没有嘲笑安儿,还不动声色地鼓励他,看起来这慕瑾妍的品性貌似还不错,自己以前是太小看了她。
“那个,那个谢谢啊。”慕娍妍看到褚非离和安儿的身影已经拐进了一片竹林中不觅踪影,她走近瑾妍的身旁,双手绞着垂在身前的一丝秀发坚难地说道。
瑾妍当然知道慕娍妍听似不够诚意的道谢是在谢什么,只是她如今双膝又麻又疼得厉害,不想再跟这刁蛮小姐多做纠缠,于是她闭眼,摆了摆手。
慕娍妍自打出生就是被众人捧在手中的明珠,平日里只有别人巴结奉承她的。今日,她不过是见慕瑾妍真心待安儿,而她先前小看了瑾妍时时刁难与她,如今见她谈吐不凡,气度上佳。才想着降下身段道个谢,也好和缓下彼此间的关系,那知这慕瑾妍虽是跪着,却高傲地摆摆手,这难道是想把她当下人一样摆弄吗?
慕娍妍站在原地又恼又怒,好一阵后,她见慕瑾妍依旧闭眼一动不动,她脸上泛起一阵青白,然后一路小跑进了竹林。
也不知过了多久,艳阳高照下昏昏欲睡的瑾妍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她以为是路过的丫头们,也就懒得睁眼,她闭眼揉着双腿。
步子近了,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响动,瑾妍方才觉得不是过路的丫头们,忙睁开了眼,却见吴妈扶着芸娘站在自己的面前。
“娘亲,您身子还未好,来这里做什么?”瑾妍心中一惊,着急地问道。
“我不过来,你打算跪至酉时?”芸娘心疼地说道。
“跪就跪,她爱罚,我就跪给她看,我慕瑾妍才不会怕她的。”瑾妍赌气地说道。
“瑾儿,不可意气用事,身子骨是自个的,这要是真跪至酉时,你的双腿还要不要了?就算你的膝盖受得住,可这天已进了早夏,午时、未时烈日当空,你这身子如何受得住这热气?”芸娘语重心长地说道。
“怕什么,反正这慕府财大气粗,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废人。”瑾妍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不爱惜自个的身子,为娘看来真是、咳、”芸娘说到动情处,不禁咳了起来,吴妈忙上前给芸娘抚背顺着气。
“娘,我错了,您快别生气了,我以后一定改。一定爱护自己和爱护您!”瑾妍见芸娘又气又怒,忙说道。
“夫人,大夫人已经允了,咱们还是先带小姐回去吧,日后您身子爽利了,再慢慢教导小姐也不迟。”吴妈见芸娘停了咳嗽,却板着脸也不理睬瑾妍小姐,便出声劝道。
“嗯,回吧。让小姐做我的软轿吧。”好半晌后,芸娘应道。
“小姐,大夫人已经免了您的责罚,您先回吧。”吴妈一边扶着瑾妍,一边对懵懂的瑾妍说道。
“她要罚,我就该叩头谢罚,如今她免了罚,我是不是就该感恩戴德的去叩谢她呢?”瑾妍没有起身,她有一种被人左右戏耍的感觉。
“你还想如何?”本已转身的芸娘转过身恼怒地问道。
“我对她说过要跪至酉时,自会跪到那时刻,方会回梅园。”瑾妍的倔脾气一上来,也不管什么烈日当空,双腿疼痛,她只固执地跪着,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想抗争秦碧安,还是想抗争这种命运被人左右的感觉。
“难道你要看着为娘也陪你一起受罚不成?”芸娘怒气难当地说道。
“娘,瑾儿不是这个意思,我有我要坚持的原则,您回去吧。”瑾妍说道。
“看来你大娘罚得轻了些,你要跪且跪着吧。”芸娘颤着声,一转身竟真的走了
吴妈看看芸娘,再看看慕瑾妍,然后轻叹一口气后转身随着芸娘的身影去了。
午时,热气扑打在地上,石板上亦炙热一片,瑾妍跪在滚烫之中,泪却莫名其妙地滚了出来,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她更是会将无措、害怕深藏起来。
如今不就是受点罚、让人给了点委屈吗?还有就是自己的身份不明不白孤立无援吗?再怎么着,还有个肯维护你的娘亲芸娘啊,再说了,过些日子待柳儿的伤一好,你往那郊外的杏中一跳,找回了记忆有了真正的亲人,一切就好起来了。瑾妍一边哭着一边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地安慰着自己。
也许是哭累了,瑾妍双手往脸上一抹,心里顿时也舒坦了不少,她抬头却看到竹林旁一个白影闪动,她忙揉了揉眼,四下却一片空白,看来是自己哭太久眼花了。
渐渐地,瑾妍的膝盖麻木到失去了感觉,只是头顶那火球依旧炙烤着身心,她抬起头,望了望一片花白的天空,只觉得心中似被一层厚重的幔子笼着,渐渐地幔子越笼越紧,压得她喘不过气,瑾妍抚着胸口,张开嘴,用力地呼吸着,整个人却丝毫用不上劲。
难道自己要找回失去的记忆了吗?因为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和自己仅存的溺水时的感觉丝毫不差。
蓦地,瑾妍心中一喜,眼前却渐渐黑了,整个人毫无感觉,直直地倒在了灼人的光影中。
瑾妍醒来时,锦云正红着眼,躬身给自己插拭着额头。
“原来还在这该死的慕府里。”瑾妍不由得拍着额头呻~吟道。
“小姐,您躺好,热气刚打了头,你这会子又烧着,让奴婢给您用这冰水拭拭额头,解解热气。”自紫铜盆中拧起帕子的锦云转过身,对刚支起半个身子的小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