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段历史的沉沦
皇帝的驾崩,代表着一段历史的结束,对于百姓来说,可能是无所谓的,因为谁当了皇帝于他们来讲,不过是换了个年号而已。
但是对于后宫的嫔妃,意义就有些非同凡响了。
那些已经有了子嗣的妃嫔,大多数都可以留在宫中养老,而那些从来没招过皇上面的妃嫔,可以在皇上驾崩之后,被遣送出宫,至于那些说受宠又没有子嗣,说不受宠又总能得到临幸的妃嫔,就真的是很尴尬了,也真的是最为悲催的。
她们大多数的命运都是要跟着驾崩的帝王陪葬皇陵,说是自愿的,其实又有哪个是真的愿意这么年轻,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可是她们没有选择,因为在皇上驾崩之后,就会有专门的太监,强迫她们服用下毒药,然后追随着帝王出殡的脚步,一同抬去皇陵之中。
也正是如此,所以现在那些哭的最惨的,都是那些徘徊在中间的妃嫔们,她们害怕,恐惧,生不如死。
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明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而去等待着死亡降临的这段时间。
还有什么比皇室还要残忍?恐怕真的没有了……
花月满和沈晟婻这种最为无关紧要的人,跪在众人的最后面,看着前面那些哭到几欲昏阙的妃嫔们,头疼欲裂又力不从心。
忽而,沈晟婻拉了拉花月满的袖子,小声的询问:“你看见我爹了么?”
花月满恍然大悟,怪不得堂堂的一国太尉会出现在宫门口,原来是受了沈晟婻的所托。
只是……
她更加好奇的是:“你和你爹怎么说的?”
沈晟婻很是得意的道:“我和我爹说,要是你回不了宫,我也不活了。”
花月满汗:“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个不孝女。”
怪不得沈太尉一副看未来毛脚女婿的目光,和着是以为她和沈晟婻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戏剧性的扭曲。
沈晟婻回答的很直白:“我是为了谁才不孝的?如今皇宫内外守卫森严,那些士兵恨不得连飞进来的苍蝇都一只一只的捉下来查看。”
她说着,白了花月满一眼:“你是疯了才会挑选这个时候出宫,要不是我连我爹都威逼利诱了,你早就在天牢吃牢饭了。”
想着那耿直的铠甲队长,花月满无言反驳:“辛苦你了……”
沈晟婻叹了口气:“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偏偏要这个时候出宫,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要是万一我顾虑的没有这么周全,你将如何是好?如今太子爷不在,你要是当真进了天牢,谁又有那个翻天的本事将你弄出来。”
花月满此刻正心虚着呢,今天的事情也真是多亏了沈晟婻,所以无论沈晟婻如何的责骂,她都忍了。
“我有急事要禀告皇上——!”黄木舟忽然急冲冲的走了进来。
“黄羽林,这个时候无论有什么事,都往后拖拖吧……”大内总管带着几个太监,拦住了打算直接冲进寝宫的黄木舟。
黄木舟一把挥开了那群太监的手:“放肆N时轮到你们这些个阉人对我指手画脚?”
大内总管不敢再多言,却也并不打算放行,就这么僵持着。
沈晟婻见此,忍不住的赞叹:“黄羽林果然是条汉子,说话办事一向耿直。”
花月满呵呵一笑:“耿直也不见得就都是好事,你看着吧,黄木舟早晚要败在他这张不懂得积德的嘴巴上。”
“吱嘎……”一声轻响,寝宫的门缓缓打开,皇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前脚一迈,后脚又关上了房门。
“何事如此大喊大叫?”
黄木舟面对皇后也仍不畏惧:“微臣有急事启奏皇上。”
皇后笑了:“皇上病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往后拖延,黄羽林如此的在龙吟殿里横冲直撞,可是觉得此事比皇上的安危还要来的重要?”
黄木舟吃了一瘪,声音明显降低了不少,但口气依旧声音:“微臣不敢,皇后言重。”
皇后挑了挑唇:“若当真是着急的事情,黄羽林不妨和本宫说说,当然,黄羽林也可以选择不说,只是本宫要提前声明,本宫也不知道皇上会何时才能醒来。”
这话真狠。
花月满听得冒汗,要不就和她说,要不就憋着,按照黄木舟这耿直的性子,恐怕是憋不住,只能就范。
果然,黄木舟无奈之下只得道:“才刚天牢闹了刺客。”
皇后秀眉一皱:“士兵可有伤亡?”
黄木舟摇头:“并没有伤害任何人,那些刺客似乎是要去天牢里找什么人,而且刺客们所打开的牢监只是女子,无一男子,看样子他们要找的人是个女人。”
皇后斟酌了一会,忽然听闻寝宫里响起了太医的声音,来不及多想,只是稍加嘱咐:“既然没伤亡,就不要太在意,没准是乱党的调虎离山。”
语落,转身又走回了寝宫。
沈晟婻瞄着黄木舟讪讪离去的背影,狐疑着道:“死女人,你说哪个刺客这么无聊?好端端的往天牢跑?据我所知,天牢关押的犯人,可都是陈芝麻烂谷子时候的事情了。”
无聊?
不见得吧……
花月满想着刚刚皇后和黄木舟之间的对话,只觉得耳朵轰鸣,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司慕冉既然能够如此清晰的掌握者现在祈天的一举一动,又怎么会算计不到她离开时候,老皇帝的病危,和皇宫的守卫森严?
而他却还坚持让青竹挑这个时候带着她出宫,见面……
如果不是沈晟婻心思缜密的求沈太尉去宫门口接应她,这个时候坐在牢房里吃牢饭的那群人里面,就一定有她一个。
而那些刺客只找女人,不找男人……
是什么,又疼又冷?花月满不知道,她现在只知道,如果那些刺客当真是司慕冉吩咐的,如果司慕冉从一开始就真的是别有用心,那么她一旦被刺客劫持出皇宫,想要再正大光明的回到皇宫里,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而那个时候,无路可退的她,只能跟在司慕冉的身边。
花月满想笑,却笑不出来。
司慕冉啊司慕冉,原来你也有如此算计我的一天么?
沈晟婻见花月满神色不对,小声问:“死女人,你怎么了?怎么一副想笑又要哭似的表情?”
花月满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气:“没事,我就是有点冷。”
对,她就是有些冷罢了……
从酉时到子时,沈晟婻和花月满根在所有的妃嫔后面,一直静静地跪着,那持续不断的哭声不断,让人心慌慌的。
花月满只觉得头痛欲裂,双脚发麻,就在她研究着要不要找个理由出去透透气的时候,紧闭的寝宫门被缓缓打开了。
先是太医们纷纷垂着面颊走了出来,无声的站在了一边,随后是皇后搀扶着皇太后走了出来。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皇太后颤了颤嘴唇,噙着干哑的嗓子,缓缓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
“啊——!不——!”
随着皇太后的话音落下,那些原本已经哭到精疲力竭的妃嫔们,再次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
知道什么是用生命在鬼哭狼嚎么?就是现在。
皇太后在这些妃嫔的哭声中,缓缓叹了口气,不自然的瞄了一眼身边的皇后:“皇上驾崩后的后续事宜,哀家已经全权交给了皇后去办。”
最后,皇太后的目光掠过众人,重重的落在了花月满的面颊上,不过只是一瞬,便轻叹了一声:“都节哀吧……”便由着身旁的太监搀扶了出去。
两名丞相在皇太后离开了之后,才拿着一个类似于卷轴的东西走了出来,随着他们的途径之处,妃嫔们停止了哭声,院子里的大臣们停止了议论。
那两名丞相站在龙吟殿院子和外殿的台阶上,缓缓打开了手中的卷轴,随着他们字语清晰的读出来之后,花月满才后知后觉,原来那就是遗诏。
“朕今寿至,龙御宾天,朕之一生,无寸功于社稷,无利于百姓,愧对祖宗,今天下之势,实为朕之所忧。”
“朕虽不才,然余皇子刘默,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其深肖朕躬,可以承宗庙,望众卿鼎力辅佐,且勿辜朕之所望。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臣等一定尽心尽力辅佐太子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百官的跪拜中,花月满知道,这预示着一段历史的落寞,也同样掀起了另一段历史的昌盛。
而刘默,终于坐上了那把椅子……
花月满并没有见过遗诏,也是第一次听这种东西,所以她并不觉得这遗诏有什么不对,倒是一旁的沈晟婻,忍不住的皱眉。
“不对,这里面缺了东西。”
花月满一愣:“缺了什么?”
沈晟婻朝着跪在前面,那些蠢蠢欲动的妃嫔们扫了扫:“对于其他人的安排,以前我跟在父亲的身边,有幸进宫见过一次先帝的遗诏,因为这种东西不是临时拟定的,所以很全面,不单单包括登基的皇子,更是连器重的大臣和妃嫔们也都有所交代,但是眼下这遗诏……”
花月满心下一惊,如此说来的话,确实是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