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漫铜雀宫

第四章 火漫铜雀宫

铜雀宫是景王府最西面的宫阙,与沈华景住的帝辰宫和埋香郡主住的沉香苑相距甚远,是一个被长久忽视的宫阙。

若非王妃娘娘林七搬进去,恐怕没人会想起堂堂景王府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前几月里,铜雀宫还是杂草丛生,无人踏足。

自打林七搬过来后,播下书茗从南楚带来的花种,虽然死去了大半,但是存活下来的荚梨花,莘苌花,毕竟为这不受宠的后院添了几分生气。

也有眼尖的仆人,注意到沈华景对林七并非真的不闻不问冷酷无情,开始往铜雀宫走动,虽然从来见不到林七,但是和书茗却是一来二往,有了些许交集。

总之,晚风夕阳下的铜雀宫,论迎风起舞的灵犀花,论天高云阔的七尺蚕珠,论青青湖边草,已经成为王府胜地。

最初铜雀宫门外也有层层带刀侍卫,后来沈华景笃定林七没有逃跑的打算而且也跑不了,就撤掉了守在铜雀宫外的侍卫,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打算。

所以尽管白日里偶尔有人在铜雀湖畔垂钓,在铜雀宫里赏花,到了茫茫黑夜,若沈华景不来,偌大的铜雀宫只剩下林七和书茗相依为命。

深夜时,鬼鬼祟祟的黑影飞进了铜雀宫。

林七浅眠,见门外有影子晃动,心下觉得奇怪,书茗应该早睡了,她撩开帐子,试探问,“书茗?”

没人回答。

她皱眉,越发觉得奇怪,披起羽衣起身开门,才走几步,灯影晃动,几个黑衣人已经手持长剑,刺了过来。

她微微惊讶了一下,拔腿便跑,刺杀?谁会杀她?

沈华景!

呵呵!

是她的夫君啊!

前几天的伤还没有好,现在估计又要受伤了。

她的夫君,一心一意的要置她于险境。

或者说,一心一意的要置她于死地!

背后的黑衣人纵身一跃,已到她的身前,冷酷肃杀,一看就是经过地狱般训练,百里挑一的好手。

甚至比南楚的锦衣卫还要凶残。

四下都被人围住了,已经没有逃跑呼救的可能。

其中一位,手持大刀,向她的头削来,她连连后退,黑发被削落了几丝,黑衣人第二刀削来,她也无处可逃。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软剑从身后弹出,抵开了大刀。

是书茗。

书茗将门之后,能文能武,善绣善毒,此时此刻,能救她的,也只有书茗了。

“公主你先走,”书茗一手使毒,一手用剑,朝林七说道,她眼前又有几人中毒而亡。

南楚的巫毒,天下闻名。

多待这里也只能拖书茗后腿,她转身往铜雀宫外跑去,正要离开,突然看见所有黑衣人集体攻向书茗,她已招架不住,腹部中了一刀。

林七愣了愣,这些人要的只是她林七的命,书茗却是无辜的。

她若走了,书茗必死无疑。

书茗的大姐,十年前晋楚之战护主而亡。

书茗的二姐,她出嫁那天,刺杀沈华景失败而亡。

书家无男子继承香火,全倚仗老将军的名气和几个女儿在宫中独当一面才没有倒,如果书茗也死了,那书家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儿,林七跑上前去,大喊道,“你们不过是想杀了我而已,好,你们放了书茗,我自行了断。”

她对于南楚而已,不过是一个和亲的人而已。

以后南楚复国,还有她的弟弟林衍。

“不,”林七摇着头扑过来,涕泪横流,“公主是主子,在哪里都是,南楚亡了你仍是主我仍是仆,奴婢的职责就是护卫主子,为主子战死是莫大的荣耀。”

书茗似乎坚定了决心,不待林七有所反应,提剑再次加入打斗,将林七护在身后。

又是一剑刺进书茗右臂。

“哐当”一声,书茗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黑衣人杀红了眼睛,提起刀剑涌了上来,林七侧身弯腰,拔出靴中七星短刀,推开书茗,替她挡开一剑。

这短刀,还是当年在南楚,拜亦白为师时,他送她防身的呢!

她一直以为这东西派不上用场,除了十年前在战场上借人用过一次,真的从来没半点用场,但亦白无论如何一定要她佩戴在身,她也就听他的话佩带着,没想到一佩戴,居然就是十几年。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真的需要借刀防身。

大刀对阵小刀,她被震得连连后退。

那人的大刀,也裂开了口。

短刀七星,刀中之王,至刚至柔,天底下,只此一把。

其他的黑衣人继续进攻,又有一刀,刺进书茗的左臂,她承受不住,颓然晕倒在地。

林七正要拉起她,忽然觉得一股股热气腾来,接着是红光满天,抬眼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铜雀宫内,从帷幔到书卷和屋梁,全部起了熊熊烈火。

火舌不停的往里席卷,浓烟滚滚。

“嘭!”顶上的屋梁倒下,砸在一个黑衣人身上,那人起身飞开,无奈火舌烫人,速度太快,他还没有闪开,已经被生生的砸下。

活生生的一个人,瞬间变成了焦炭,面目全非,散发出一股肉被烤焦的味道。

场面太过嗜血,火势也太大,黑衣人们面面相觑,再也顾不得了林七和书茗,互相看了看,点头飞出。

这么大的火,他们有武功在身都未必出得去,林七和书茗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是死路一条。

“咳咳,”浓烟呛人,直入肺腑,林七扶起已经昏迷的书茗,顾不得全是疼痛,一边躲着火势,一边往门口跑去。

火舌蔓延,烧焦了她身上的衣服。

她只觉得面庞滚烫,皮肤噬骨的疼痛。

好不容易带着书茗踏着火势挪到门口,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一把大刀已经迎面砍来,带起一股烈风。

上林苑,沈华景正在和大明帝国的皇帝沈华年把酒论世,忽见长安城内火光满天,雄气,悲壮。

火光映红了星空,黑夜如同白昼。

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怎么回事?”

沈华年摇头,“朕让他们去看看。”

“似乎是宫间街着火了。”沈玄带刀走进大殿,朝沈华景禀报。

“宫间街?”铜雀宫离宫间街只有一墙之隔,现在已是深夜,林七估计早已就寝,沈华景霎时凝神,绷直了身体,不敢去想后果,朝沈华年敬酒,“请陛下先容臣弟告退。”

“皇弟何须惊慌?”沈华年疑惑不解的问道,“这天底下,有谁敢在景王府放火?”

真是笑话了,自己作为大明帝国的主宰都不敢在沈华景面前放肆,得看他的脸色行事,若谁敢在王府放火,岂不是会被沈华景的铁衣卫追杀到天涯海角?

沈华景自知刚才反应过激了,一笑而过笑道,“陛下言重了,臣弟只是觉得,天色已晚,长安城内又有火起,陛下应该有政务要忙,所以先行告退。”

“原来如此,”沈华年微笑道,“朕是有一些政务要处理,皇弟自去便是。”

沈华景起身,拱手告退,君臣之礼做得完美得无可挑剔。

沈华年也起身,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回到龙座,端起酒杯,“来人啊!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向不苟言笑而且云淡风轻的沈华景居然也有变脸的时候,沈华年握紧了酒杯,脸上的笑容尽腿,沈华景,你终于让朕抓住了真正的软肋!

沈华景快马奔出皇宫,问沈天,“究竟怎么回事?”

王府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着火?

名义上烧的是宫间街,尽管这条宫街所住非富即贵,实际上,只有他沈华景最容易招惹仇家下手。

他无论是在朝廷还是他国或者是江湖,都树敌万千。

所以这放火的矛头,应该是指向他沈华景的!

他开罪敌人,他屠杀俘虏,就算是有报应,也应该应在他自己身上啊!

为什么是无辜的林七?

林七!

她重伤在身,可怎么办?

前几天在大殿,他还在心里想,林七是不会死的,她会陪他走一辈子。

怎么一转眼就这样了?

其实他不想折磨林七的,一点都不想,他只是嫉妒林七爱的是姑苏亦白而不是自己,每一次他问她问题或者生气的时候,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是他们确确实实已经是拜了天地的夫妻了啊!

每一次面对林七,他都告诫自己,不要发火,耐心的听她说她的意思,不要嫉妒,这个女人已经是自己的了,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她慢慢磨合。

可是一面对她那冷漠淡然的眼神,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了。

每一次折磨完她,他也心痛后悔得要命,有时候暗中着人观察她,却发现她依旧我行我素,对他的所作所为彻底忽视,几乎不放在心上。

他心中也就越来越火大。

“禀告王爷,这火是有人蓄意为之,也是冲着王妃来的,火起之后,铁衣卫在铜雀宫外捕获了六名一流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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