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线索
说到底，五怀城也是月铭笙的地盘，当时姬无渊潜入并与林牧染通信的事，终归是没逃过月铭笙的眼，姬无渊的藏身之处，也被顺藤摸瓜地找了出来，百余人的精锐队伍围剿之下，姬无渊险些在五怀城丧命，亏得林牧染赶来，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姬无渊。
那些暗卫看着林牧染拿着的令牌，不敢造次，让林牧染带着姬无渊逃了出去。随后等这个队伍的领将知会了月铭笙之后，才知道林牧染原来是假传谕旨，可这时姬无渊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留下一个浑身染血的林牧染，站在书房前，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月铭笙大笑几声之后，咬牙放过了她。
只要谢景迟还活着，林牧染就不会有事。
姬无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敢放任林牧染回到五怀城中，自己一人离开。但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姬无渊心中的痛与愧疚以及自责才愈发深重。
回想起往事，那一幕幕似都近在眼前，姬无渊一时出了神。姬无涯在一旁看了看他，也没有出言打扰。有些时候，摆脱不一定是最好的，记得也不一定是最差的。如果他淡忘了这些，在谢景迟和林牧染归来之后，挑起往事，只能让淡忘了这一切的姬无渊更加痛苦。
林煜对着这两个热心王爷，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颇为关怀地说道：“这事不急，有两位王爷的支持，保下一个文灏，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姬无涯反驳道：“饶是两个王爷，也无法通天，前头还有一个太子压着，这事儿还是要看太子的决策了。不过我瞧着父皇的身子也快要好起来了，想必这事还是要父皇卡着拿主意，这下我们两个，更难说上话了，还是要林将军亲自上阵才好说些。”
姬无渊亦是有此担忧，说道：“其实本来就不是件容易办的事情，毕竟是通敌叛国的大罪，文灏一人没有什么功绩，如何能讨一个赦免的谕旨，又如何能与将军府缔结姻亲？”
其实这件事里，最难的不是让文灏活下来，而是如何能让文灏与林牧染名正言顺的履行婚约。文宗闲有通敌叛国的大罪在前，皇上如何能放心文宗闲的儿子活着，活着也就罢了，还与有军权的人结了姻亲。如若文灏想要报仇，又该如何是好？
这些，林煜又如何能不明白？其实这事倒是有一个简单的法子，林煜用一身荣耀和军权，去换文灏活下来，这样消了皇帝心中的疑虑。只是这样一来，将军府的一切尊荣将不再，以后的日子如何，也未可知。林煜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为了妹妹的一个心上人，这样豁出去到底值不值得？
而让林煜放军权的事，说起来总有一点儿阴谋策略的味道在里面，所以姬无涯和姬无渊两个人，也都自觉地没有去提。不过三个人都算是官场老手，对这事也是心照不宣了。姬无渊倒也不认为林煜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姬无涯亦然。
三人又是换了话题，聊了些轻松惬意的，便是回到了营中。营中的将士们唱着歌，有些还在说说笑笑找乐子，营中倒是一片其乐融融。毕竟大胜一场之后，难得的轻松的时间，归来的三人想着自己尚且去寻个地方放松了一下，倒也不拦着他们，甚至很快地就加入其中，寰军在此驻扎了一夜后，接下来便又以横扫之势，收服了禺氏剩下的城池。
禺氏国灭，从先前的负隅顽抗，到最后的摧枯拉朽一般的落败，这一切让周围的小国看在眼里，惊恐在心里。于是除了陵秀之外的南疆效果，纷纷上书以表衷心，愿永世为臣，年年朝贡。而陵秀国，倒也是挖空心思想要讨好寰朝，只是都被姬无涯拦了下来。因为陵秀的助力，害的大寰多死了少说三万人马，陵秀的罪过，与禺氏相比，并没有少了多少。
禺氏要灭国，陵秀国亦是如此。
在收了禺氏之后，林煜和姬无涯、姬无渊合计了一下，没有立即班师回朝，只是修了折子上书，请朝廷派人来接管禺氏各个城池，并请追加十万人马，用于镇守各个机要城池，以及出征陵秀。
同时，姬无渊又向肃王等人送了信，又追加了一些亲信来，用于去寻找月铭笙。月铭笙的通缉令已经四下帖了出去，可是至今没有一点消息。姬无涯在帐中走来走去，寻思着到底如何才能把月铭笙逮出来，同时也是忧心，不知这两年谢景迟过得可好。
禺氏的局势渐渐稳定了下来，姬无涯在禺氏皇宫之中暂且歇下了，林煜点了一些兵马，去安排城防工作了，虽然仗打赢了，但是安危问题不得不防。姬无渊一早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出了城，姬无涯也不知他要去做些什么，但也没拦着，最近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便随他去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姬无渊回来的时候，却是带回来了一条好消息。
“有人举报，说是在温胥城附近见到月铭笙了。”姬无渊扯下面巾，眸中隐着雀跃的光彩，“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说那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所以也不大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姬无涯蹙了蹙眉头，疑惑道：“孩子？多大的孩子？可是禺氏的王族的遗种？”
“不像是，那孩子说是一岁左右，走路都不会，只能让月铭笙抱着。禺氏王族没有一岁左右的后代，所以，我怀疑……那个孩子可能是月铭笙自己的。”姬无渊说到此处，脸色微微一变，“也只有自己的孩子，才能在这种时候还一直带着，毕竟他如今正四处流浪，逃躲追捕，带着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多得是不方便。”
姬无涯的脸色同样也变了变，月铭笙此前是没有立正妃的，自然也是不会有人给他剩下一个儿子。但如果是私藏起来的相好，有这么一个私生子，倒也很有可能。只是一岁多的孩子，说明是两年前怀上的，那个时候禺氏与大寰开战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禺氏正节节败退，月铭笙应当没有那个心思去找什么相好情人。
可如果说月铭笙喜欢的人的人选，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在他的监控之下。
便是谢景迟。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都没有说出来。姬无涯道：“现在出发？”
“就现在吧，拖拉一会儿，说不定这点儿线索就断了。先去看看再说，如果是了最好，如果不是，就只能继续漫无目的的找了。”姬无渊再度蒙上面巾，外面风沙很大，姬无涯也是如姬无渊一般的打扮，两人牵了快马，差人知会了林煜一声之后，便是策马出城了。
不像是两人刚刚奔赴辽西时的赛马，这次两人并驾齐驱，都是拼了全力，想要快一些到温胥城去，不是为了一争高下，而是为了早些得到一个答案。
温胥城自从被姬无涯放了一把火之后，就变成了一片废墟，罕有人烟。但是如今寰军入主皇城，局势渐渐稳定了下来，也有着不少流离失所的人，就进入了温胥城中，准备在此安家落户。姬无涯与姬无渊两人彻夜赶路，于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赶到了温胥城，两人在城门前下马，牵马入城，到处可见搬运木材或者废石瓦砾的人。
城中的人都联合起来，清理起了废墟，等着重建家园。姬无涯左右看着，四下还遗留着当年大火的痕迹，姬无渊只看着城中的模样，也能想象的出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惨烈，不禁感叹道：“从前倒是不知道你有那样的能耐，竟能将投石机的射程扩大了一倍。”
姬无涯随意笑了笑道：“无意之间发现的，用来作了孽。”
“作孽也好，为善也好，都过去了。”姬无渊在一个路过的孝子面前蹲下，孝子手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块，对于大人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拿起来，可对一个三岁孩童而言，却是很重的物件了。姬无渊拉下面巾，笑道：“酗子，在忙？”
那孝子看着姬无渊虽然沧桑了一些，但仍然不失风采的脸，也是有不小的好感，当即咧嘴笑着回答说：“嗯啊，母亲说等把这些石头都搬开了，就能再建一个漂亮的屋子了。”
姬无涯也上前，俯身摸了摸孝子的头发，笑道：“这么小就懂得帮母亲了，要继续加油啊。”
孝子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就抱着石头继续向前走了过去。姬无涯道：“这么多人，怎么找，提供线索的人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带着孩子，定然无法劳作的。”姬无渊自信地勾起了唇角，“温胥城中有一块儿地方，老弱妇孺都在那边待着，就算他能动，他的那个孩子，也是会在那群人里。”
姬无涯点了点头，随着姬无渊一起打探了一下，便向着城池西南角的破庙走去。没到之前，姬无涯和姬无渊两人还在发愁，如果只有一个孝子的话，该如何辨认，等到两人真的走入破庙之中，才恍然大悟，何须辨认？
哪怕是孩子，也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
破庙之中，有一个明显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孩子，趴在草席之上，草席下垫着一堆厚厚的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