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在严家村的生活

我们全家逃到严家村后,生活又面临新的困难。当时村子里的米倒不缺,但要拿钱去买。钱从何来?父母筹划后,首先是做“擦脸粉”卖。父亲见那时市面上女人化妆用的“鹅蛋粉”很有销路,原因是价格便宜,擦在脸上面,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制作又不难。但“鹅蛋粉”像鹅蛋一样大,一合只是装一个。使用的人拿在手上,不小心易落地打碎。父亲就想出一个办法做小“鸡蛋粉”。盒子约10公分见方,1.5公分高,是纸盒。每盒可装6个,“鸡蛋粉”使用轻巧,碎了一个损失也不大。市场上都欢迎。于是,就决定做此生意。父亲主要在城里负责联系销路,母亲和我们兄妹在农村制作。制作的方法是先买一种石头做原料,这种石头云南话叫“马压石”。质地脆软可以用马拉的碾子把它压碎。然后将压碎的小粒碎石,放入大石磨里磨成粉。粉中还分粗、中、细三等,要用不同的筛子筛。细的才可以做“擦脸粉”,粗、中的都要重新磨。细粉筛好后加水和揉,像揉汤团那样,不软也不干。再用铅皮剪成一个像鸡蛋那样大,宽一公分的椭圆小圈,做模子。把模子放在木板上,将湿粉团揿满模子,然后用刀将模子外面的粉割掉,留在模子里的粉是很平的,接着轻轻地将模子拿起来,只剩下椭圆的粉块在板上。就这样一个一个地耐心做,顺序排,一大块木板做满,就另换一块继续做,做好的就拿到太阳下晒,晒干后收起来,一个一个用手擦,把毛糙的地方和有起角的边擦掉,每个都要擦得光滑漂亮,大小一样。下一道工序是放入硬纸盆中盖好,就是成品。做纸盒、贴商标原来也是自己做,后来销量增加就包给人家做。每天忙到深夜,那时没有电灯,只靠“香油灯”(即“菜油灯”)。

粉是白色的,晒在谷场、草场上,日本飞机来会成目标被轰或射击。故警报一响,马上收起来,日本飞机走后解除警报又搬出去晒。由于日本飞机来得频繁,一天至少两次(一次侦察,一次轰)多的三、四次。所以我们是非常辛苦的,好在成本低,销路好,生活能够维持。疏散到农村的小学已经开学,我坚持要读书,父母无奈只得让我去读。经过考试,被录取,入当时由城区迁到四甲村的螺蜂初级小学读四年级。“四甲村”离“严家村”五里路。初小毕业考入“七甲村”有高小的桃源小学,读了一年半。这期间我的读书生活是这样的,早晨其他人还在睡觉,我起来把炉子发好,全家的饭菜烧好,菜多数是干菜、咸菜之类,放在饭上一蒸就可以吃。我吃好早饭,把自己中午的饭菜盛好,用破棉絮裹好包紧,放在书包里,带到学校作中饭吃,晚饭回家吃。“七甲村”离“严家村”七、八里路,每天走远不怕,最怕的是“野狗”,稻子将成熟的时候,豺或狼常躲在稻田里捕捉各种动物吃,遇到孝也会被吃的,当地人说“野狗”指的就是豺狼。我上学都要经过许多稻田小路,非常害怕,总是拿着一根棍子准备对付豺狼。星期六或星期天,我的差使是:星期六放学回到家,急忙吃饭。饭毕,趁太阳下山之前赶到城里,城里有电灯,农村没有。由严家村到城里父亲落脚的地方大约有10多公里路,要走两个钟点,从下午5点走到7点左右。(白天敌机炸,晚上生意倒热闹)我最怕的是走到离土坝还有四五里这一段。一路没有村庄,极少行人,都是田野、坡地,有的地方坟很多,据说常有群狼出现。我每到这里,简直是气都不敢喘,壮着胆在跑。一只手拿棍,一只手拿电筒,直奔到“土坝”才觉得安全。那时我们没有电话,找到父亲后,父亲一方面叫我告诉母亲商店要“鸡蛋粉”的订货量,一方面把买来的“马压石”在城里碾碎或用商标的盒子等,当夜一齐送上船,叫我带回严家村,船上可以睡觉,有时父亲也回来。这就是我过的星期天。回到家,马上就将做好的“鸡蛋粉”船运到城里分送各商店。送货的事主要是大哥去帮忙,我搬不动。

父亲很会动脑筋,国难时期,许多人牙膏也用不起,就做牙粉卖。“粉”也是用“马压石”做原料,只是要筛得更细,加入鄙,香水,还有什么我也记不清楚,刷起来还有点儿甜味,蛮不错,我也用来刷牙,成品大约是外壳长10公分,宽8公分一包,里面的粉包更小一点,牌子是“黑人牙粉”。“大舅爷”的客厅和有空的地方,几乎全变成我们的“工场”了。我们收入好起来,给“大舅爷”的钱也多,因此他不仅喜欢我们,还尽力为我们宣传。“大舅妈”眼睛不好,视力很弱,主要是烧柴草被烟熏的,除自己种田外,只管自己的孩子和家人食用,脾气很好,对我们孝多照顾,我们都很感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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