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万事有缘由

不知是不是少年哀伤的情绪太过明显,亦或者即便他此刻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旁人也能察觉他心中所想。

总之云子桑离开的瞬间,鸢尾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紧了紧,三年的时间,有多少人可以这般坚持?她自问少年已经做得足够好,可若是白映儿一天不醒来,鸢尾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好言好语的对待这个主子。

看着那人寂寥的背影,鸢尾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情绪,留下的只是一片沉静。

端过水盆,小丫鬟卷起衣袖清洁了一下手帕,走到白映儿身边。

小姐一直都是这般样子,三年过去,如果不是经常有灵药养着,恐怕如今的情况犹未可知。

面色苍白的人儿即使是在昏睡之中,身形样貌也看得出比起以前更为明艳。虽是一直紧闭着眸子,却已经给人舒适之感,其实难以想象,女孩睁开眼之后会是怎样的风华。

鸢尾听说小姐在很小的时候身体受创,养了十年都不见好。可司扶公子却说,或许这三年算是因祸得福。昏迷的时间里,女孩被调养得很好。身体也如同正常少女般发育,甚至已经差不多褪去了一半的青涩,变得有一般闺秀的样子。

小丫鬟轻轻的抓起白映儿的手,拿着温热的帕子在上面以适当的力度揉擦,不是单纯的清洁,更多的是揉开血液的循环,疏通脉络。

这也是司扶要求的。亏得鸢尾本来习的就是医药之术,虽然比不得白映儿和司扶那般不按常理出牌的丹药师,却也熟知人体的各处穴道。如此,这些事情对少女来说也不算难事,三年如一日,她每天的必修课便是如此,安安静静的做着,也没有想过白映儿会有任何反应。

只是今日仿佛又有不同,她感觉得到床上的女孩似乎有些微小的动静。虽然感到不一般,却也只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几年前,她就已经大惊小怪很多次,不仅惹恼过司扶,也害得大家全都空欢喜一场。

什么都没有变化,如今已算最好的变化。

鸢尾知晓自己不该奢求什么,也明白若是小姐醒来,要面对的恐怕是更大的风雨。这样固然安安静静,但也确实省事不少,她不知道现在云子桑的势力已经到达什么程度,只觉得害怕,到时候即便是白映儿醒来,这人也无法护她周全。

这样的想法在心头掠过一秒,随即便消失无踪。因为鸢尾再明白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容得她想得更多。

小姐的好坏也不是她可以去评论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的思绪还是被手上的感觉牵引走了,她家小姐仿佛,真的有了知觉?确定不是因为自己的双手力道的掌控值得床上的人儿惯性式的反应,鸢尾定了定神,仔细的观察着白映儿的面部。

“奇怪......”没有任何异常,自己难道又眼花了吗?还是这几天心思太重没有睡好,导致产生了错觉?

鸢尾这般想着,也无奈的摇摇头。暗道现在可不能像以前那般一惊一乍的了。若是又因为自己的错觉让全府的人难受,她怎么承担得起。

之前太多次的不懂事,已经让鸢尾觉得愧疚不已,所以她是决计,不会再冒险说这些莫须有的东西给众人听了。

也正因着这般心思,导致众人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白映儿即将醒来,故而也无从准备。

其实要说,现在的女孩,不,应该说是少女。因为白映儿现在出落得亭亭,真的不再是以前那孩童模样了。

白映儿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二十一世纪的高楼大厦让她不知过去的十年到底是一场梦,还是一次诡异的异想天开。

可奇怪的是,亲眼看到一切现代化物品的女孩,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确切的说,她现在就仿佛是自己幻化出来的一缕意识,只能感知周围的世界,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白映儿也记不得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转念,好似本来她就该死去,可是为什么,她还能存在呢?耳边,是怎样冗杂沉重的咒语,怎么觉得那么熟悉?

白映儿所有的感知,都被那突然映入耳帘的声音吸引,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古香古色的屋子。

只是这里,为何会让人觉得如此熟悉?

少女模样的白映儿不断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自然的,也看到了床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以及床边一个娃娃脸的孝子,他抿着唇,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不知为何,看到那少年的时候,白映儿的心会觉得有些疼痛,不仅如此,也觉得热热的,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睡了,快醒来吧。

少女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就一直都是清醒无比的啊!

视线往上,床上的小婴儿紧闭着眸子,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待到白映儿看清那婴儿的模样之时,心头却没来由的猛地一震。因为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眉眼之间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没来由的,少女觉得很是烦闷,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却是自己什么也挽救不回也无力改变的。若是现在白映儿有表情,恐怕又会是说不出的惊恐,她轻轻颤了颤,只觉得这样还不能完全表达了情绪。

等到终于缓和下来,少女才想着去看看床上的另一个人。

女子的样貌不知该用怎样的辞藻去形容,秋水般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婴儿,眉如黛,脸型是标准的瓜子,精致的美人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令人惊艳,白映儿虽然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却不影响她感觉现在这个女子承受的痛苦。

白映儿的脑海里固执的告诉她,这个女子就是她的身生娘亲。少女意识中在反驳,怎么会是娘亲?她白映,在占有这个身体之前,一直是孤儿的!

即便当了十年的白映儿,女孩还是不能接受脑中自顾自冒出来的想法,半点不觉得若不是自己潜意识里这样以为,一切又怎么会如此理所当然。

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白映儿却明白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因为女子脸色泛白,本该如火般艳丽的唇现在也是苍白如纸,配上她仿佛受了重伤的模样,没来由的,少女觉得心疼不已。感觉到,现在的女子仿佛大限将至,却又被什么东西吊着一口气,固执的护住面前的小婴儿。

仿佛,自己的安危半点不重要,只要这个孩子安好,那便什么都不再是问题。

“诗姑姑,小白她......”在白映儿怔忪的时间里,那床上女子的神色似乎有些放松,似乎是自己的目的达到,连眼睛也微微的闭了起来。

小男孩的声音把少女的思绪拉回,好奇心很重的白映儿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何况,她也很想知道婴儿时候的自己的身体,到底出过什么事故。

一声轻叹,绝美的女子睁开眼。

神色虽然是放松着的,却没来由让人觉得心疼不已,因为现在的慕容诗,满眼的哀伤似乎做完刚刚的事情,对她来说是永远无法被救赎的错误。

声音不禁有些哽咽,那女子苍白着面色,开口道:“慕容家的追魂术太厉害了,若是我不强行把映儿的魂魄分离,想来到最后这孩子依旧逃不过一死。”

仙洲慕容,世袭灵主之位的慕容家,怎么会容许他们一族最精纯的血脉,与外人剩下孩子?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女儿的身体里有一点关于慕容家的传承,那么刚刚出生的白映儿怎么会逃得过那些老家伙的追杀?

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选择,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思索,慕容诗只能强行分离白映儿的一魂,在那魂上刻记最基础的幻术阵法,一旦映儿遇到生死大劫,一魂就会回归。这大概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使自己的孩子受伤最小的法子。

其他的,她已经没有精力去顾虑。

即便是现在,这个秘术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她能承受。以施术者灵魂为筹码,才能躲过天罚。故而此时的慕容诗,与云子桑嘱托完最后一句话,便沉沉的睡去。

小男孩的眸中情绪复杂,深处却是可见的执拗。他知道魂魄不全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也知道失去灵魂的诗姑姑现在完全如行尸走肉。

只是,既然是姑姑自己的决定,想来也是情非得已,现在他只想快点长大,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太糟糕,他发誓不会再有下一次。

所以这些年来,小男孩不断的修习武术玄术,所求不是为了有多高的武学造诣,为的只是为了保护身边想保护的人。

现在,慕容诗的情况不容乐观,想来,也只有回去仙洲,才能生存下去。

这般,倒是圆了那群老家伙的心意,小男孩这般想着,心头很是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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