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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客酆都

一般人死后,鬼魂将被套上枷锁,由牛头马面一条铁链牵至阴槽地府,而满花甲、正亡故的佛家弟子圆寂后,则不在地府采取强制措施的范围内,像开会一样,只需要按时报到就行。厌世师太这种耄耋老尼,政策更加宽松,她的灵魂想去哪儿去哪儿,游山玩水也好,休闲度假也好,探亲访友也好,累了困了,人世间也没有牵挂了,就去地府歇歇脚,然后到酆都崔府报到,看看自己被安置在什么部门,新的工作岗位在哪儿。

一般人的鬼魂被押到地府后,统一被羁押看守起来,由判官崔钰差杨大护法等一干人进行审理,并对其人间的所作所为逐一查明,再判决亡人该入哪一“道”。而厌世师太这种德高望众的寺庙住持去的无疑是“天道”,除非在人世间犯过不能饶恕的错误,才会被贬入“阿修罗道”。

阴槽地府拢共有6个“道”供崔钰决策,即“人道、天道、阿修罗道、饿鬼道、畜牲道、地狱道”。

凡八十以上高寿的佛家子弟,一律作为天界的后备干部来重点培养。因此,厌世师太生圆寂之前,地府对她的考察考核早就开始了。

崔钰听了考察组的汇报后,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最后挥手制止了汇报,独自一人静静地想,该不该将厌世从后备干部花名册中删除,让她投胎“阿修罗道”呢?

作为地球的同乡,崔钰想让她去“天道”下设的“天人道”给观音菩萨当侍女。而作为地球上不同国籍,尤其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结下深仇大恨的中日两国国人,相互之间没一点疙疙瘩瘩,这不可能。因此,崔钰在厌世的去留问题上一直犹豫不决。

崔钰知道日本侵略中国是75年前秋天的事儿,那日牛头急急忙忙地来到府上,说一个非正常而死的亡人刚刚被抓时牛得雷人,押解途中一再嚷嚷自己是平型关德沟的杨巫师,1400多年前与判官大人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请示他该如何处置?

“拉虎皮作大旗,别理他!”

崔钰自阎王从大隋皇帝杨坚那里借调地府工作后,迄今已足足1426年,人世间想攀它高枝的鬼魂不下一个亿。可它从来就没有法外开恩,尽管这其中的上千万人的确是自己血脉相传的后裔。连自己的子子孙孙都如此这般,甭说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了。

牛头讨得上司的态度后,立即出门去收拾这个胆大妄为的鬼魂,它刚刚离开崔君府,那亡人又仗势欺人地逼着马面带他来见崔判官。.

牛头攥着打魂鞭,风驰电掣地飞向他时,杨巫师竟然大呼判官其名,并朝崔府冲闯而来。

“崔钰啊崔钰,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这事你得管啊!”

这鬼魂竟然直呼判官大名,马面不知其来头究竟多大,当然不敢亏待他了。而牛头却着急地向马面嚷道:“抓住他!赶快抓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牲!”

崔钰在地府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小小鬼魂竟然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这还得了?!

“大胆狂徒,你是不是想入十八层地狱想疯了?!”崔钰骂骂咧咧地从府里走出来,他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鬼魂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崔钰。”

鬼魂又喊了一声,来到判官跟前,还不满地朝它抖了抖手上的锁链。崔钰看了看他,愣了!

“殿下!”崔钰轻轻地说。

鬼魂轻蔑地眇了它一眼道: “你还知道我是殿下呀,附马爷今非昔比,都坐上地府的第二把交椅了!”

崔钰赶忙命牛头马面将鬼魂脖子上的枷锁和手上的锁链打开,然后上前握着他的手,问道:“殿下,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都是瓦岗寨那些个刁民折腾的,杨花谢李花开,李密、李渊李世民。”

鬼魂一边说一边甩掉崔钰的手,昂首朝天而又耷拉下头,将委屈化成泪水,凄风苦雨道:“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大隋灭亡后,我杨广投胎转世数十轮,总算在山西平型关找到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苟且偷安,没想到狗日的小日本……”。

崔钰赶快恭请大隋皇帝杨广投胎转世的德沟巫师杨万银进府,好茶好酒招待一番,然后问道: “殿下投胎转世20余次,怎么单单这次想到来找崔钰呢?”

杨广银不屑一顾地以1400多年前的架势,瞥一眼崔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果不是被小鬼子残杀而死,担心你误判将朕投入‘畜牲道’,或者打入十八层地狱,我才放不下这张老脸呢。”

崔钰想起杨广银的遭遇,最终决定将厌世师太从天界后备干部中除名,然后翻开生死簿,找到她的名字后用朱笔一勾,并注明:“阿修罗道”或者?

那生死簿合上不到一顿饭功夫,厌世师太的灵魂便飘到酆都崔府,用纤纤细手轻轻的敲门:“绷绷,绷绷绷,绷。”

从这彬彬有礼的敲门中,崔钰感到,厌世师太已经来到。而按照地府的规矩,像她这种功德无量的耄耋老尼,崔钰得亲自出门迎接。因为中日两国的过节,尤其是杨广银的悲惨遭遇,使崔钰决定破破这个规矩。

崔钰说:“说曹操曹操到,杨大护法替本判去接她吧。”

虽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崔府大护法杨广银还是慢慢走到门后,吱嘎吱嘎嘎地推开朱红大门,见门口站着个白眉银发老尼,便恭恭敬敬地将她让进府里。

“崔君啊,贫尼厌世打扰了。”厌世师太恰到好处的言行,让杨广银觉得,她应该由崔判官亲自迎接,方可彰显这酆都府乃礼义之帮。

杨广银一脸难堪,难为情道:“崔判他脱不开身,差本护法前来恭迎师太。”

厌世知道自己指鹿为马后,也是一脸尴尬,强装笑容道:“阿弥陀佛,贫尼凡眼昏花,对不起呀。”

杨广银说:“没啥,真的没啥。”

厌世在与杨广银客气时,心里一直琢磨这个问题,如果崔钰并非脱不开身,那就是冷漠自己,自己的去向恐怕要大打折扣。

想到这事,厌世随杨广银来到府上,只见崔钰伏案而坐,连头也没抬一下。它这种一反常规的态度,使厌世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来啦?”

“来啦。”厌世回答了崔钰一句,接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崔君日理万机,大忙人一个,贫尼真不该前来打扰。”

厌世以为,崔钰会这么应对一句:“哪里话?本判没有时间亲迎师太大驾,失礼了。”

可她万万没料到,崔钰连一句逢场作戏的话也不给自己,仍然半闭着一双牛眼睛,冷冷地说:“怎么不回一趟老家呢?富士山下还有樱花吗?”

这话令厌世心里一颤,原来崔钰在秋后算账,即刻对自己的去向担忧起来。

“贫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心中装的是佛,眼前尽是苍生,四大皆空,六根清静,哪来的家呀。”

厌世沉着应对地将意思表达得滴水不漏,让崔钰感到这日本女人不是省油的灯,他动了动脑子,然后又刁难起对方来。

崔钰睁开双眼,徦巴意思而含沙射影地说:“本判原本想亲自迎接师太的,无奈昨夜为你的去向考虑了一宿,对不起啊。”

厌世已经从对方的态度上,彻底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好去向了,就人不求人一般高地顶撞挖苦道:“贫尼让崔君费心啦,除了人道、天道、阿修罗道,难道还有适合贫尼去的地方么?”。

崔钰又半闭双眼,手里的朱笔不断地敲击着案台,自然自语道:“天界人员严重超编,才从人间而来,又去人道,这多没意思。因此师太的去向,还真的让本判伤透了脑子。”。

说着,崔钰忽然睁开眼睛,看着厌世道:“有个地方倒是严重缺编,不知师太受不受得了这种委屈?”

厌世说:“初来乍到,有碗饭吃就不错,贫尼岂能挑肥拣瘦。”

崔钰说:“毕竟功德无量,师太高风亮节,令本判佩服,佩服。”

厌世冷冷地说:“贫尼不敢当,让判官大人费心罗。”

崔钰又假惺惺道:“都怪本判一时脑热,天界的编制让五台山抗日尼姑队那帮人给占满了,连她们后来才圆寂的清正师太也只能委屈地在天人界做个小小的护花使者,惭愧啊惭愧。”

“做护花使者有什么不好?正好与我师傅相聚呢。”厌世不想在这崔府口舌下去,便说:“判官大人做决策吧。”

崔钰嘿嘿一笑,心里说,一个肮脏的日本慰安妇,还想当圣洁的护花使者,亏你想得出来。

它蔑视地掉着眼角,又说起让厌世莫名其妙的话来:“都怪那净坛使者太贪,从天人界打入阿修罗界。那净坛使者不是那个吗?因此,阿修罗想以色遏贪,天天上本判这里来要人。”

“崔钰,你……”厌世听出它话里有话,脸气得煞白。

“崔钰,崔钰,俺老孙来矣!”

府外突然直呼大名地嚷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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