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心里的疼痛008
尽管陈国亮和倪佩霖都在一个办公楼里办公,两个人的办公室又都在六楼,但是自从柯剑南搬到一号大院以后,倪佩霖就进入了他原来的办公室。.从那以后,陈国亮就再也没有走进过这间屋子。究其原因,这或许不是因为陈国亮高傲,也不是因为倪佩霖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过他,而是倪佩霖来到北城以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毕竟,他是从省城戴帽下来的,又是在京城做了很多年的驻京办主任,不管是在省城还是在京城,那可都是比北城大了好多圈的大城市,他倪佩霖也算是见多识广,见过大人物有着特殊关系的特殊人物,所以难免会对北城这些土豹子们不放进他的法眼里,加上他平时说话总是夸夸其谈,言必称京城,也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他不待见别人,别人对他也不免会产生出些许的隔膜,因此,除了那个房地产开发商陆贵民和大项目办的李伊君以前还会隔三差五地出入于他的办公室以外,市直机关里的领导干部没事谁也不愿意往他的办公室里跑,更别说其他的几个副市长了。他们宁愿有事在政府办公会上说,或者习惯性地直接去找柯剑南了,实在必须要向倪佩霖汇报的,一般也都只是在电话中说说或者直接到会议里去谈了,倪佩霖好像也已经适应了这种状态,他喜欢在会议室里谈事远胜过在他的办公室,所以就造成了倪佩霖的办公室至今还是门可罗雀的现象。
今天如果不是倪佩霖的极力邀请,陈国亮也还是不会主动走进倪佩霖的办公室的。陈国亮从小到大都是在北城长大的,也是北城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里面唯一的一个在北城土生土长的市级领导干部,说不出是自卑还是自傲,在北城的领导班子里面,除了倪佩霖,他可以说是最为特立独行的一个。以前是因为他从小就接受他的老丈人潘世良的恩惠,担心别人会耻笑他是吃软饭的,在人前人后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后来跟潘雪儿离婚以后,又因为跟李伊君的事弄得满城风雨,让他觉得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姜延平准备调去省里的那一阵子,他曾经想如果他能当上北城市的市长或许就会因为他的升职而使他再一次地扬眉吐气,重震当年由一名普通的人事局局长一跃而成为北城市副市长的雄风,那时的他只想到柯剑南和肖亦轩是他的对手,只要柯剑南一当上市委书记,那么市长的人选肯定就会是肖亦轩,所以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把柯剑南和肖亦轩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上突然杀出了一个倪佩霖,把他原来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打碎成了泡影。所以他对倪佩霖从骨子里有一种本能的怨恨和排斥。别说主动去他的办公室里汇报工作了,就是在楼梯口处偶尔遇到了,他都会感觉自己好像是在蒺藜窝里捉虱子浑身不知道哪儿痛哪儿痒了。
陈国亮从外面回来,首先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从穿衣镜里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这张在以前他曾经引以为荣的国字型的方脸,不知道从何时起已经长出了一些多余的赘肉,变得没有了以前棱角,连他自己都不太喜欢他的这张脸了。可是现在,他还是得拿着他的这张脸去为自己虚张声势。他抬起手来使劲扭了扭自己的下巴,好像这样那本来已经缩进肉里去的下巴阂就会从里面凸显出来似的,他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地吐了一口大气,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出门向倪佩霖办公室走去。
倪佩霖这时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喝茶一边翻着报纸,看到陈国亮进来,马上满脸含笑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老板台显得很热情地过去跟陈国亮握手,显得有些夸张地说:“呵,陈市长,您可来了,我可是泡上茶恭候你多时了。来来来,坐下坐下,你看看,这可是连我都舍不得喝的上好的龙井,刚才你说你很快就过来了,我就提前给你泡上了,快来品尝一下,看是不是口感特别好。”陈国亮微微动了动嘴角,算是回过去一个不易看出的微笑,然后又伸出右手去简单地跟倪佩霖握了一下,就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陈国亮下意识地看了看茶几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却并没有去碰它,只是调转头来看了看倪佩霖戴着的草绿色的宽边大沿帽,想笑却只是抿了一下嘴唇却没有笑出来,他怕倪佩霖看到,赶紧又把目光调开去看着墙脚边的一盆长得很好的绿萝,然后慢条斯理地问道:“倪市长叫我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吩咐的吧。”
倪佩霖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茶几的对面,为了跟陈国亮保持比较近的距离,他自己也在陈国亮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笑了笑说:“是啊是啊,我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您说呢。首先我向您道歉,昨天是我不对,我说的话是有些过头了,刚才我去柯书记那里汇报工作,已经被他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了,他说我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北城市领导班子的形象了,让我们停职检查。他让我回来找你谈谈,把我们之间的问题先解决了,写出书面的检查报告报给他,还要当面向他承认错误,否则的话,他宁愿我们不开那个全省的工作会议,他说我们两个人从今天起谁也不用再上班了,直到我们的问题解决掉为止。我看柯书记动了真气,所以不敢怠慢,赶紧回来给你打电话了。我想我们两个大男人,不会连处理这点问题的心胸也没有吧,再闹下去不只是柯书记不高兴了,恐怕我们还会受到组织的处分,真到了大会嗅做检查的地步,我们两个人的脸上就都不好看了。陈市长,今天我在这里也给您赔礼道歉了,您就给我这个面子,这事我们从现在就像翻书一样翻过去别再提了,您看这样可以吗。”
陈国亮说:“倪市长,您就别这样说了,我们两个人其实本来就没有什么,都是因为李伊君那个女人,我不怕您笑话,我想其实您大概也都听说过了,我跟李伊君的婚姻本来就只不过是一个形式,这个婚姻不是我想要的,以前是因为她有了我的孩子,我要承担起责任,可是后来孩子没有了,本来我想着她会同意跟我离婚,没想到这个女人却是宁死不肯。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女人,我折腾不过她,也懒得去管她,本来大家商定好的,又定了协议书,我们各过各的,互相之间相安无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两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以前他却又神经病似的吵着闹着非要搬到我那里去住,结果搞得我有家不能回,这不,我已经在北城宾馆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她一个人折腾也就罢了,怎么又突然间弄出一个孩子来,我又一直没有跟她一起住,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也不知道,这不是故意给我弄难堪吗。您也别怪我生气,昨天我一听她说又有了孩子了,我的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我是被她折腾怕了,前一个孩子已经把我害得这么惨了,几乎让我搭上了这条命,这一次她这又有了一个孩子,这叫我以后怎么办啊,我的这张脸以后该往哪儿搁呀。”
倪佩霖吃惊地说:“我说老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什么孩子是谁的你也不知道,李伊君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老婆,她打电话告诉你她怀孕了,这本来就是给您报喜,而你却说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难道你是在怀疑李伊君她还有别的男人……,你是不是说她在这一个月以内在外面和别人有了孩子了。”
陈国亮说:“她在外面有没有别的男人我怎么会知道,我可没有说她的任何事,我只是说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不是我的。”
倪佩霖紧张得脊背都要往外冒汗了,他把身子探向陈国亮,小心地问:“这么说老陈,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在李伊君搬到你那里去的这一个月以内,从来都没有和她同过床共过枕吗。”
陈国亮使劲地摆了摆头,好像是在极力想摆脱掉脑子里面的一个他不喜欢的念头,他有些烦躁地说:“同床共枕的事好像有过那么一回,那是在她搬过来的那天晚上,当时我和我的一个朋友正在我家里面喝酒,不知道怎么就喝得烂醉了,醒来后竟然发现我正和她躺在一个床上,我的那位朋友却是躺在外面的地板上,周围房间里的环境一片狼籍,我当时也认为那天晚上跟她做了什么,可是后来越想越不太对劲,既然我和我的那位朋友都喝得烂醉如泥人事不醒,那肯定也是不可能再做那个事了,更何况我是知道我自己的,只要是喝醉了酒,那个家伙什根本就是起不来的,所以我敢肯定,那天晚上我是不可能跟她做那种事的。”
倪佩霖说:“那么从那天以后,难道你们就再也没有在一起过吗。”
陈国亮说:“再也没有过,这个我敢起誓,从那天早上我从家里逃出来以后,就从来没有再回去过,有一些日常用的必须品,我也是派我的那位朋友回到家里去给我拿过来的。”
倪佩霖越听越心惊肉跳,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急出来了。他试探地问陈国亮:“老陈,那以你看,如果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那么你认为会是谁的呢。”
陈国亮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说:“昨天从北城国际饭店回来以后,我也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说真的,昨天曾经有过那么一瞬间,我也怀疑过这个孩子有可能会是你的,我说这话您也别介意,您跟她的关系这么近,难免不会日久生情。”陈国亮看了看倪佩霖额头上的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接着说:“您看,我当时一激动,把您的头上都打了一个疱。可是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是你的,那她肯定会缠着你和你结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您闹矛盾呀,你是单身,而且做市长夫人一直以来又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她怎么会放弃这样的一个大好时机呢。再说了,她吵着不去你那里上班也已经吵了有两个多月了,这在机关里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这个孩子又怎么会是您的呢,您看我想到哪里去了。”
倪佩霖的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他很高兴地说:“你呀,怎么会想到我的身上来呢,怎么会呢,哈哈哈哈……,不过老陈,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说该会是谁的呢。”
这时,陈国亮的眼睛突然间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老半天但是没有说出话来。倪佩霖这时也忽然不说话了,他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两只瞪得溜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陈国亮,无比惊讶地说:“老陈,你是不是想说……”他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上面。
陈国亮的眼睛也是直勾勾地看着倪佩霖,他说:“您的意思是……”
倪佩霖摇了摇头:“我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啊,但是,除了上个月他来北城时深更半夜拉着李伊君去了游泳馆,然后又是神秘地失踪,我们还能找到其他的让李伊君突然怀孕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