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痛定思痛（2）
放寒假了，单小雁又找章凡商量，要带女儿回春江，女儿半年都没有回来过，外公外婆想得要命，章凡起初不同意，说女儿寒假期间还要上奥数，单小雁听后很不高兴，说：女儿才上二年级，就上什么奥数，寒假也不让她好好休息，干嘛把她搞得那么辛苦哩。.
对女儿的教育俩人一直都有分岐，章凡认为女儿天资聪颖，可以早点培养，再说现在孩子们竞争都很激烈，不能让她输在起跑线上。单小雁却认为应给女儿更多自由的空间，让她自由生长，她也无所谓她将来上不上名牌大学，她认为女孩子应学一点音乐舞蹈，培养她的情趣，所以女儿很小的时候她就将她送到少年宫学跳舞。可惜自从女儿转到省立附畜，就放弃了舞蹈的学习，她对章凡只抓女儿的学习，不注重培养她的兴趣爱好，很不满，他们当初在一起时就为这事有过争执，如今更是说不拢，只是单小雁现在已失去了女儿的抚养权，她做不了女儿的主，说也是白说。
但她据理力争一定要接女儿回春江，俩人说来说去，最后章凡同意，过春节时，让贝贝回春江呆几天。
这对单小雁来说已是极大的胜利了，她欣喜不已，于是这个春节贝贝成了家
里的贵客。腊月二十九，她和弟弟单小勇一起开车到省城，将贝贝接回春江，带到外婆家，见到久违的外孙女，老两口高兴得热泪盈眶，抱着外孙女亲不够，一家人终于过了个团圆年，女儿给家里带来了无尽的快乐，一家人将贝贝捧在手心里，宠得不行。
或许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没有哪个年，像今年这样让她兴奋快乐，也没有哪个年像今年这样让她悲喜交集，她感到了骨肉之情的珍贵。
可女儿只呆了三天，大年初三，贝贝又被章凡接走了，她无比失落，但也无法强留，女儿已不是她的了，今年能回家过年，已是章凡的最大让步，她只得抹着泪与女儿告别，不过临别时女儿对着她的耳边悄悄说：“妈妈，我还会回来的。”
女儿的话让她心里顿时变得热哄哄的，她一把抱住女儿激动地说：贝贝真乖，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妈妈、外公、外婆还有舅舅永远等着你。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她好似忽然发现，女儿长大了，懂事了。
女儿走了，她又过起了一个人的独居生活，上班、下班、跳舞、睡觉，生活单调得如一条直线，唯一的寄托的是一个月可以看一次女儿。
这天傍晚下班回家，她打开煤气，下了碗水饺，一个人的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她很少做正餐，也没有心情做，一般中午都在单位吃工作餐，晚上回来下碗面条或水饺对付一下，双休日则回父母家吃。
她刚吃了几个饺子，家里的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自从章凡带女儿走了之后，家里的电话已很少响起，一般人也不知道她家里的电话，现在都是手机联络，只有自己的父母弟弟有时还打打家里的座机。
她好奇地拿起听筒，刚“喂”了声，就突然传来了女儿急促的声音：“妈妈！妈妈！”
她一阵欣喜，“贝贝！是你？你、你怎么想起来给妈妈打电话了？”做梦也想不到贝贝会打电话回来，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妈妈！呜……”女儿突然在电话里哭起来。
“怎么了？宝贝，谁打你了？”
“没、没有，是、是爸爸。”女儿边哭边说。
“爸爸怎么了？”
“爸爸出车祸了？”
“什么？”她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别哭，宝贝，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妈妈。”
“爸爸骑车下班时，被车撞倒了，呜…呜…”
“撞得厉害吗？”
“爸爸、爸爸腿摔断了，被送进医院了。”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真的？在哪个医院呀？”
“奶奶说，在省立医院。”
“那奶奶现在在哪儿？还有爷爷，他们在家吗？”
“爷爷和奶奶都到医院去了。”
“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他们都到医院去了，他们不让我去。”
单小雁的心一阵揪痛，赶紧安慰着女儿：“贝贝！别哭，相信爸爸会没事的。”
“我怕！妈妈，我怕！”
“别怕，宝贝！一人在家不用怕，也千万别乱跑，爷爷奶奶会很快回来的。”她嘴上这么说着，心却像被火烧着一般焦灼，恨不能一步跨到女儿面前。
“听话，贝贝，安心做作业吧！妈妈明天就去看你。”
“好吧！妈妈再见！”
“拜拜！”
放下电话她再也吃不下去了，章凡出了车祸，让她一下子丢了魂似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伤得重不重？她决定明天去省城看看。
他们离婚大半年了，当得知他出了车祸时，她还是感到心被扯得痛，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与章凡做了八、九年的夫妻，那该有多少恩呢？何况他们婚姻的破裂责任完全在她，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对不起的男人大概就是章凡了，她永远有愧于他，所以章凡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当初之所以同意离婚，也是由于感到在章凡面前她永远抬不起头，背不起那沉重的十字架。
第二天一早，她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大巴。
到了省城，已接近中午，她先到沃尔玛超市买了一大堆营养品，什么西洋参、蛋白粉、奶粉，还有水果，拎了一大包，来到省立医院住院部，估计章凡一定住在骨科，她找到骨科，查到章凡的病房，骨二科八病室302床。
她来到八病室，站在门口朝里一看，见病房里有四张病床，章凡躺在靠窗的一张床上，她悄悄走到床边，发现他眼睛闭着，似睡非睡，他的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手臂打着点滴，他眉头紧蹙，脸色苍白，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她看了看床头的护理牌，上写着：章凡，男，36岁，粉碎性骨折。
她的鼻子一酸，想掉泪，但忍住了，想到这儿不是她掉泪的地方。她也不敢叫他，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这时，他睁开了眼睛，怔住了。
“不好意思，把你惊醒了。”她手足无措地，怯怯地问：“怎么样？痛得厉害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十分好奇地道：“你怎么来了？”
他想欠起身子，但动不了，眉头又是一阵紧皱，表情痛苦。
“你躺着，别动！”她想上前扶住他，又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谁告诉你的？”他皱着眉头问。
“是、是贝贝。”她嗫嚅着。
“贝贝？”
“是啊！贝贝昨晚打电话回家，哭着对我说，爸爸被车撞了。”
章凡眼圈红了，可嘴上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个孩子！”他又望望她，说：“坐吧！”
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幽幽地说：“这么大的人，怎么骑车不小心哩。”
“唉！昨天下雨，穿着雨披，过马路时没看见一辆面包车正迎面过来，躲闪不及给撞倒了，一下子摔出去老远，腿立即没了知觉，我想坏了，送到医院来，果然粉碎性骨折。”
“幸亏只摔了腿，要是撞到其他要害部位可怎么办。”
“是啊！说不定就与世长辞了。”
“你别瞎说了，不管怎么样，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以后可千万要当心了。”
“唉！天灾人祸，有时想躲也躲不过啊！”
他好似话里有话，她细细品味着他的话，脸色有点不自然，俩人突然沉默起来，好似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一会儿，她转了话题，又说：“我发现，贝贝现在懂事多了。”
“这个孩子，有点早熟！”
“不是早熟，她是真的越来越懂事了。”
俩人正说着，忽然章凡妈妈拎着保温瓶送饭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
章凡妈妈一眼看到单小雁，脸立刻拉了下来，“你怎么来了？消息倒挺灵通啊！”
她赶紧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从前的婆婆。
“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来打扰章凡，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自谅一点。”说着又白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
“妈！”章凡不高兴地瞪了母亲一眼，母亲不吭声了，坐到一边生气，几个人都很尴尬。
章凡指指站在一边的那个年轻女子对单小雁说：“介绍一下，这是衅，黄芸。”
又对那位年轻女子说：“衅，这是单小雁，贝贝的妈妈！”
那女子礼貌地对单小雁点点头，说：“你好！”
单小雁呆住了，也立刻明白了，她大概就是章凡的女朋友，贝贝说的新阿姨了，她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她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细眉凤眼，朴素大方，看上去很有几分文人的气质，心想，这个女子很文静，是可以配得上章凡的，她的心头升起一缕惆怅，勉强朝那女子点点头，笑笑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然后又对章凡说：“你好好养息吧！我走了。”
章凡也不留她，只对那女子说：“黄芸，替我送她一下。”
黄芸跟着单小雁一起出了病房，将她送到了住院部门口，单小雁回过身对她说：“谢谢你，请回吧！他正需要你。”
“那好！你走好！”
“哎！”单小雁又叫住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事儿吗？”她问。
“他是个好男人，你一定会幸福的，还有，我的女儿，贝贝，请你善待她。”
她笑笑说：“你放心吧！”
单小雁勉强挤出笑容与她道了再见，怏怏地走了。
病房里，章凡老大不高兴，正与母亲拌嘴，责怪母亲不该这样对待单小雁，母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要怎么对待她？像欢迎上大人一样欢迎她？她对你的伤害还不够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老说有什么意思？好歹她也是贝贝的母亲嘛！”
“章凡，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不是心软你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不过我警告你，以后还是少和她啰嗦，千万不要对不起黄芸，人家还是个大姑娘呢，你可要……”说到这儿她立即打住了话头，她看到黄芸已经回到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