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来运转1

江南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烟。

思思撑着一把淡雅的绿色花伞，步履轻盈地走在通往教学主楼的校园甬路上。

“尤思思！”和她同行共伞的女孩子几乎是在叼着她的耳朵叫。女孩子身着一袭大红汉服，映的脸盘都红粉粉的，美丽动人。可惜思思不为所动，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

“尤思思！尤思思！”继续叫。思思把苫到左手，右手堵住右耳朵。

“尤思思！尤思思！尤思思！”女孩子又飘到她的左边，锲而不舍，行动之间，鲜红的衣袂飘飘，好像早晨日出时绚烂瑰丽的朝霞。

“我说这位小姐，”思思终于没好气地停下，“你就别再缠着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是我求你了！”女孩子嬉皮笑脸，极力讨好，“我知道你最善良了，最好心了，最乐于助人了。你看你连一只临死的猫都帮、都救，我可是一只人哪！”

“什么一只人？明明就是一只鬼！”思思让伞面下倾，遮住自己的脸孔，刻意压低声音，“我是不会答应的。你不要再说了，让别人看到我对着空气说话，很好玩是不是？”

“不是，我。。。。。。”女孩儿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尴尬。

思思咬咬嘴唇，狠下心，不管不顾地向前走，进入主楼的一层大厅。那抹大红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哀伤的目光穿透了思思的后背。

思思心中的怅然如微风一样掠过。

系办公室在七层。思思走出电梯，来到中文系学生管理科门外。门关着，她有些小紧张。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辅导员巴巴地通过班长专门通知，她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来这里。

临出宿舍前，李莉冲着她挤眉弄眼的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弄得她无言以对。

徐巧菊黑着一张脸，坐在笔记本电脑前，膝盖上搁着一个书本大小、有很多按键的黑匣子，噼里啪啦的打字，似乎声声都在弹劾那一段姐妹情深的历史，春节时候的祝福短信也好像不是她本人发过的，更别提靠祝福短信来破冰。

李莉同样注意到徐巧菊的异样装备，特地问了一句：“巧菊啊，这是什么？”

“是亚伟速录机，”徐巧菊暂停，只要不是和思思对话，她都能笑得如三月和风，还把黑匣子举起来，向李莉晃了晃，“我在学习速录呢。你知道吗，据说速录师将是2014年最热门的十大职业之一。学好了，一分钟能打二三百字呢。”

“真的呀！”李莉的惊讶倒是十足十，“那么快Ｍ人的语速差不多了。”

“本来就是呢！”徐巧菊兴致勃勃，越说越起劲，“学好了速录，就可以去上会，和明星、商业精英、行政要员面对面，还能拿到几百块的时薪！”

“啊呀呀！”李莉感叹，不知说什么好。

“你知道我是从哪里了解到这门技术的吗？”巧菊自吹自擂，十分活跃，“从王珞丹主演的电视剧里知道的，就是那部《我的青春谁做主》，里面的钱小样三个月学会了速录，每个小时能挣到五百！咱们学中文的，学啥都不精。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如果一门技能在手，走遍天下都不怕！”

思思默默地出门来。

曾几何时，巧菊曾经也和自己这样笑语晏晏。但自己至今也不明白，友谊的隔膜是何时产生的，又是怎么产生的？世间的种种美好，是否都如昙花一现？

她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抬起手来准备敲门。她相信自己还没有扣下去，门就自己从里面打开了，13级的辅导员程导出现在门口，白胖的脸如同刚蒸熟的大包子：“你可来了，我等你好半天了！”

“导员。”思思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快来坐。”办公室里只有程导一个老师在，他热情地搬过一把椅子，思思刚刚惶恐地坐下，辅导员又亲切的问，“喝水吗，还是喜欢茶？”说着就取了一次性纸杯，亲手去接水，吓的思思赶紧又站起来。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程导开着玩笑，看思思窘迫地红了脸，才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自己坐到办公桌后面，沉吟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问：“思思同学，入学以来还习惯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要我帮忙的？啊，别多心。我就是例行工作，和同学谈谈心。”

思思这才稍稍把心放下。程导真不愧是做学生思想工作的老手，十分健谈，不到三分钟就把思思的情况摸了个遍。首先表示对思思的不幸遭遇感到十分沉痛，鼓励思思一定要坚强，向前看，争取品学兼优。说着拿出一摞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表，分析给思思看，几门主课都学得不错，英语应该再好好搞搞，office要娴熟。又随手打开电脑上的学生量化系统，指点着里面的各类分项，意味深长的劝告思思不要只是一门心思的只顾学习，也要适当参加一些文体活动，拿一些奖项什么的，这样才能提升量化分，对拿到奖学金、评优乃至将来毕业找工作都大有裨益。云云。

思思听的一个劲儿眨眼。她不明白导员好好地跟自己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讲这么一大通做什么。她刚才看了成绩单，自己的成绩在班级里排到第五名。不坏，但也不是特别好，也许能拿到一个低等奖学金，但评优自己绝对还没有想过。

辅导员变戏法一样，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张申请表，笑容满面的递过来：“思思同学，你入学以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性情坚韧，非常符合国家励志奖学金的申请标准，所以系里考虑给你一个名额，奖金是5000块；同时你会获得‘优秀团员’的光荣称号。还有，鉴于你特殊的家庭情况，系里经过研究决定，给你特等助学金3000块。。。。。。”

思思捏着那两张表，如坠云里雾中。直到最后，程导温厚的大手拍在她单薄的肩膀：“思思啊，有什么困难就跟系里讲啊！学校就是温暖的大家庭，领导和老师就是你的亲人。。。。。。”

思思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这份温暖和关怀始料未及，高额的奖学金、助学金以及荣誉称号更是从未想过。这样一来，八千块到手，再加上开学前帮那个蔡老师找回宠物，死活塞给自己的一万块酬金，真是赚大发了。

目送思思走出办公室，胖胖的程导如释重负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疾步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座机的话筒拨了几个号，满脸堆笑，上身前躬，语气十分恭敬：“肖校长！事情全部办妥了。是的，思思同学来过了。你放心，我一定。。。。。。好的，谢谢领导！”

打完电话，他亢奋地搓着手，根本坐不住，干脆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抚一抚大背头，满脸梦幻般的憧憬。哈哈，仕途大道一片星光璀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