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半块玉璧
洛天随即应下，随着葛明而向着典籍堂殿内走去。
葛明一路前行，仍在不时的往口中倒着酒，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开口问道：“顾火那个怪老头，可曾难为于你？”
洛天想到顾火长老，不由得心中也是颇为无语，不过还是回道：“未曾，弟子取出了师尊赐下的身份玉牌，自然是水到渠成。”
“呃！”顾火接着喝了两口酒：“天下兵刃，千法百象，终归是殊途同归。你使长枪，亦不修剑，师尊在剑道之上也不能多加指点于你。不过，兴许是我多虑了，你来历非凡，手段惊人。年纪轻轻，便具有如此战力，实乃我平生仅见。”
说着，葛明引领着洛天走到了典籍堂后的一间静室之间，想来应是葛明的卧房。洛天四下打量，只见静室之内，灰尘密布，地上散乱的摆着数个蒲团，一张供案之上，供奉着两尊塑像，而塑像其前，香烛早灭，蛛网密布。
唯有在左手边的一面墙壁之上，挂着一副画。画间有一女子，容颜英秀之间透着一股温婉，英姿飒爽却有几分秀丽可人。身着红色霓裳，手持离焰剑，似在翩翩起舞。
“这便是师尊已故的道侣么？”洛天心中暗自揣摩，葛明却在供案之前点起了三根檀香，而后缓缓转身，看向洛天，声音略显沙哑，缓缓开口问道：“洛天，你可知，你来历不明，又非剑修，而师尊又是终日以酒度日，全无半分教导之心，为何会收你为徒？”
洛天也是早有疑惑，不过见葛明此刻如此坦率的直言说出，当下也是恭谨回道：“弟子不知。”
葛明闻言，淡淡微笑，只是这微笑在其苍老憔悴的面容上，浮现而出却多了几分沧桑，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说道：“这典籍堂，是落神子师叔祖，随天剑门一同创立，比传承七峰还要更早一些，年代何其久远。这里供奉的两尊铜像，一尊是步剑尘祖师，一位是落神子师叔祖。存管诸多法决典籍，自是重要无比。代代都有长老亲自守护，而到了我这一代，已经是第三十五代。”
洛天也不接话，只是微微点头。葛明又接着说道：“当年我入驻典籍堂时，上代长老曾传我一物，据长老所言，这是当年落神子师叔祖留下的信物，若是一日待有缘之人出现，此物有感之时，便让我交给他。”
说着，葛明掌心浮现出一块玉石，萤萤闪光，碧芒隐隐。
洛天凝神一望，那玉石竟是半块玉璧，古朴无比，断裂而来，像是一件残破的法器。心中渐渐疑惑之时，那半块玉璧却蓦然一震，接连震了数下，散发淡淡金光。
金光刺目，洛天只觉得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传来，联想葛明先前所言，难道，自己，便是这半块玉璧的有缘人？若是如此，那葛明为何收自己为徒也就合理了许多。
“你所想不错，当日你随掌门来到典籍堂之时，这半块玉璧便是如此一样，略微震动，弥散金光，我想，你便是上代长老口中所言的有缘之人。”葛明淡淡开口。而后将玉璧引向洛天，洛天连忙接住，玉璧温热，颇具灵性，虽然只是半块，却融进了洛天手心之内，不见踪影。洛天顿觉惊讶，刚想开口询问龙魂，可认识这半块玉璧，龙魂却在龙渊戒内浮现而出，口中轻咦一声，而后淡淡开口：“竟是半块王脉血玉？你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不过用处却也不大。”说完，身形一闪，却又消失了。
洛天不禁略显无奈，刚想询问龙魂，所谓的王脉血玉是何物，不料龙魂却又消失了。长呼了一口气，望向葛明，问道：“师尊，这玉璧，消隐于我身体之间，一时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有静观其变了。”
葛明神色复杂，不过还是静静点头。
洛天沉吟片刻，从戒指中将冰羽剑取出，递给葛明，开口又说道：“这把冰羽剑，弟子难以重铸，还请师尊收回。”
葛明眼见洛天拿出了冰羽剑，蓦然长叹一声，将冰羽剑接过：“怎么，是顾火那老儿不愿重新炼制么？也是，本就是一把废剑，又何必重铸呢？呵呵。”
“师尊，并非是顾火长老不愿重铸，而是弟子蓦然明白，即使费尽心机，重铸冰羽剑，修补剑灵，衍生出新的剑心，却再也不是那把跟随着师尊征战一方，厮杀无数的冰羽剑了。剑如良人，去了便是去了，良人又如剑，断了就是断了。再作挣扎，也回不到曾经，换不来当初。”
葛明闻言一怔，被洛天意有所指之言一时堵住心扉，嗓子里只觉得憋的难受，待听到洛天所言的剑如良人只说时，双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深深的呼吸数下，而后语气苦涩，心情激动，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是啊，回不到当初了，生生世世，再也回不到当初了呢。。。”
洛天见葛明有些失神，一时感怀，满脸伤心之色，刚要告退离开静室。葛明却仰头大口的灌了数口酒！这才平缓了心绪，缓缓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天行师兄为何将你带来天剑门，不过如今你既然移入天剑门下，那么一个月之后的宗门选拔，你便去吧，想来这天剑门内的众多弟子之间，能与你为敌的，少之又少！两月之后的天风城内宗门大比，天剑门今年若是再无弟子，能够占据前十的一席之地，便是已然连输了三届，到时候，碍于规矩，恐怕要迁移山门。你说，如何？”
洛天面露犹豫，自己身份不可暴露不说，之前还与金槐宗等人结仇，虽被师尊掌门压下，不过若是自己代表了天剑门出战宗门大比，恐怕会招惹更多麻烦，不过听到葛明说，天剑门若是再如往年那般，就要迁移出天风城，心中也是一凛。
天剑门建立已经好几千年，早已是扎根在这三万里天风城内，其内纠葛复杂，不比那些二三流宗门，说迁移便举宗迁走，葛明师尊明为指派，实则询问，也是看自己愿意与否，既然这样——
“弟子愿去。不负师尊所望！”洛天语气坚定，当即答道。
葛明闻言神色无波，面上浮现出了一抹深深的疲倦，当即轻轻的挥了挥手，开口说道：“好！除此之外，也无他事，你便退下吧。出去时顺路帮我看一看你莫离师兄，是否顿悟，晋入了骨芒之境，我倦了。”
洛天点点头，而后转身朝着典籍堂走去。
等洛天走远，葛明却大口灌着酒，走到了女子画像之前，伸出右手，轻抚画像之间女子的脸，口中不知喃喃自语着什么，眸中竟泛起点点泪光：“良剑如人，断了便是断了！说的多好，伊君，伊君，你听见了吗？君不见沧海桑田，怎不叫太上忘情？！”
岁月的古老涌向未知，一片黑暗的前方，没有你仗剑陪伴，叫我如何安心闯荡四方，快意恩仇？
记忆的微笑被洪荒淹没，嘴角泛起的那一抹苦涩，是你与前生向上苍借来的欢愉。
葛明大口喝酒，只愿沉醉不醒！
典籍堂外，不知何时，响起了风声。
洛天还未走到殿外，只听到一声剑鸣，其声清越，高亢嘹亮！洛天连忙跃出，只见江莫离此刻蓦然间睁开了双目！身上气息一变，一股骨芒境的波动散开，随后便是紧接而来的天罚！
江莫离双目之间露出一丝不屈，以往的自己，浑浑噩噩，总是不愿过多计较，而今天师尊的一番话，却像是洪钟大吕一般，将自己蓦然敲醒！
男儿生于天地，逆天修行，本就步步生死，又何必故作清高，受尽旁人诋毁谩骂？若是自身变的强大无比，试问又有谁敢张狂？到时候，若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不言其他，吾自当一剑斩之！
天罚临体，江莫离盘膝坐下，身侧的石板上，顿时裂开道道裂纹。
叶慕凡和沈碧虹都是一脸紧张，叶慕凡更是低低轻呼：“师兄，一定要渡过啊！一定要渡过。”
江莫离刚入骨芒，修为又属寻常，身罚来袭，顿时压的江莫离浑身浴血。江莫离死咬牙关，想起种种遭人欺侮的画面，不禁心中斗志升腾！
“为了还我清白，为了守护所爱，为了将这天下不平之事，皆然一剑斩之！我一定，要撑住！撑住啊！江莫离心中一遍遍的大吼出声！双目之间，浮现浓浓血丝！
而在半空之间灵气汇聚，这是突破骨芒之时，周身凝聚而来的天地灵气。天罚若是渡过，便会涌进体内，洗脉伐髓。
洛天见江莫离苦苦支撑，双眸之间精光阵阵，一改先前的温雅平和，反而有些凶性弥漫，江莫离整体给人的感觉，犹如换了一个人。
若是未曾顿悟的江莫离是一把丹青水墨的折扇，那如今顿悟之后的江莫离，便是一把出鞘了一半的神剑！洛天望向江莫离眼中那坚定无比的光芒，心中也是一番感叹，师尊果然深不可测，只是一句话，便一改了江莫离师兄的心境。从此以后，江莫离师兄以剑自比，剑已出鞘，如何藏锋！这整个天剑门内，又有谁敢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