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里成了动物园

方维仁低着头快步往家赶。就在进入院子的那一刻，他大吃了一惊，以前只有在电视台《动物世界》栏目才能看到的一幕，又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

在靠近院落的排水沟的地方，一条草绿色头呈三角形的蛇，头从盘着的身子向上翘起，口里吐着信子，正对着门的方向张望；在另一侧靠近他们平时凉衣服的大槐树下的地方，也有两条和门口那条颜色一样的蛇，在互相追逐着。

方维仁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在他的印象中，他和妹妹最怕的就是蛇了。有年春节，方舟的一条玩具蛇也把他和方静吓得不成样子，还引起一家人的哄堂大笑。看到此，他不由得倒抽了几口凉气，往后退了几步。

“哎哟，哥，你干什么，你踩到了我的脚。”一个声音在方维仁的背后响起，回头一看，正是方静。

“静妹，怎么又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你看，蛇！蛇！”

“蛇，在哪里？”方静问道。顺着方维仁所指的方向，她也看到了那三条蛇。

“哥，怪了，怎么搞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是刚从拆迁会现池家。”

“让我来。”方静在院子门口找到了五尺长的竹杆，拿在手上晃动着，“看我能不能把它们赶走。”

方维仁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文静而内向的方静，竟然敢拿起竹竿去赶蛇。不过，戏剧性的是，那条盘着身子的蛇，并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是昂着头，随着方静手里的竹竿在舞动；并且，原来在槐树下游动的两条蛇，看到了方静手里的竹竿在晃动，也一起向盘着的那条蛇快速地爬了过来，方静被迫退到了门口。

“怎么办？”方维仁问道。

方静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沉吟了一下，才粉脸通红的说道：“怎么办，哥，我想试试看，消防队能不能来！”

“消防队！怎么能随便通知消防队！”

“哥，你忘了啊，这些就是消防队的事。前年，张大伯家门前树上的马峰窝，就是消防队摘掉的。我想，他们应该来的。”

“那怎么联系得上他们呢？要不要拨打‘110’，由他们转消防队。”

“那到不必，王新朋就在消防队，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他们会很快过来的。”方静拿出手机拨起号来。

方静说的没错，不到20分钟，消防队就真的赶来了，开消防车的，正是王新朋。另外，还有两名消防战士。在等待消防队到来的时间，方维仁把拆迁会上的内容都讲给方静听了。

“方大哥，让你久等了。”王新朋算是给方维仁打了招呼，随即把头转向方静，“方老师，还以为下午的联谊会才会见到你呢，想不到……”

方静羞红了脸，望了望方维仁，又望了望王新朋，笑道：“你不是说过，我家的事，就是你的事吗？对了，今天，于公于私，都有你的一份，要先聊聊，还是要先去赶蛇啊。”

王新朋没有搭话，只是微笑着和两名消防战士拿起拿起消防器具，走进了方家的院子。

方静拉着方维仁的手，把他拉到了院子前的一个角落。低声道：“哥，这边来，我有话要对你来说。”

“静妹，你要说的话，不说我也能猜得出，准是你不想和我们一起住了的缘故。并且，准是和面前这个帅气的酗子有关。”

“哥，既然你都猜着了，那我就不妨直说了吧。”方静的脸，更加红了，“本来，我是想等爸爸出院后，召开一个家庭会，才向爸、妈，你和袁姐以及舟儿的面前一起坦白的。不想今天发生了这么怪的事，我就提前给你说了吧。”

方维仁望着方静一头乌黑的秀发，轻声说道：“静妹，你才三十二岁，哥还以为你要40岁才谈男朋友呢。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为了我们这个大家，为了舟儿，你牺牲了很多。对于你的终身大事，哥也知道你能把握好你自己，对于你的大事情，只要你决定，我不但要支持你，还要说服爸、妈一起来接受你、支持你所做的选择。”

方静接着方维仁的语气：“我知道，你和王新亮，是老相识，还是好朋友。那么，我和新朋交朋友，想来哥也应该很高兴，对不对。”

方维仁笑了起来：“我就是不太高兴，哪天你不和我们一起住了，我们的饭做多了吃不了，我们还有些不习惯。”

“方大哥，快来看。”王新朋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在你们的院子，还发现了蜈蚣、蟾蜍和蝎子。”

方静叫道：“新朋，怎么有这样的怪事？”

王新朋用手指着那两位消防战士：“是啊，弟兄们说处理了很多这样的事，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怪事。”

“是啊，王中队。”一个消防战士跑了过来，“按理，如果这几条蛇是从你们家后院排水沟里钻出来的，那我们用驱赶的方法，它们应该是从哪里来，又回到哪里去。”

“就是，王兄弟。”年龄稍大那个消防战士跑了上来，指着手中胀鼓鼓的编织袋，“我们没有办法，才把它们打死，收入囊中。”

“方大哥、方老师。”王新朋叫道，“按理说，路城这几天的天气，虽然阴雨绵绵，但还是很闷热，空气湿度也很大，这些东西出来活动活动，也属正常。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

“王新朋，你的意思是说……”方维仁叫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东西是从其它地方弄过来的，并且还经过专门的训练。方大哥，你们家是不是在其它地方得罪了什么人。”王新朋道。

“何以见得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了的？”方静警觉起来。

“你看，我用带着特殊气味的木棒去驱赶它，它应该跑才对。”一个消防员跑了上来，大惊道，“它不但不跑，还随着我的动作起舞，所以我才敢肯定它是经过专门的训练了的，直到我把它打死。”

“如果是这样，那些蛇就应该没有什么毒性了。”方维仁沉思起来。

王新朋说道：“但愿是你说的这样，方大哥。不过，据我所知，蝎子和蜈蚣的毒性就很大了，反正你们的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我看，还不如马上就搬出去。”

方维仁没想到，这个和方静相处不久的大男孩，竟然要求他们搬出他方家四代人生活了百余年的老屋。自从他们这一片被划入金顶新区优先开发后，岳父就有他们在未得到安置房时搬过去住一阵子的愿望，他内心还是一万个不愿。这段时间父亲住院加上工作繁忙，搬家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没去考虑的事情。他着急道：“太急了，这怎么行，我们连房子都还没有找好。”

方静笑起来：“哥，袁伯不是让你们搬过去吗？”

“静妹，你笑什么，你没见过你袁姐那副样子，我们搬过去了，那日子就更难过了。”

“哥，我知道，你和袁姐的关系不好。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不要去担心袁伯那里，万一哪一天你们过不下去，还是没什么的嘛。”

“静妹，你说的简单啊，我们一大家的家具，没说十件也有八件吧，搬过去，你袁伯家里能放的了。”

方静笑起来：“哥，你真是的，我的意思，只是你们‘一小家’搬。”

方维仁不解：“那你们住哪里？”

方静一本正经道：“哥，你听我说，学校里有一套廉租房，就是面积太小，五十多平米的样子，我们一大家去住呢，显得有点挤。”

方维仁笑道：“所以，你才出这个主意，这么早和你哥分开？”

“哥，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学校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租金，每月就是五十多元的样子，你们去袁伯家。爸、妈和我去住学校里那两室一厅的房子，非常合适。”

王新朋插话道：“方大哥，看来这样也挺好的嘛。我们来了很久了，还要回单位复命。”

那两位消防战士一齐说道：“是啊，方大哥。你看，还要不要我们陪你进屋去看一看，还有没有其它未清除完的害虫？”

方维仁随着两名消防员进得屋来，但见，满屋七零八落地散落有蝎子和蜈蚣的尸体，伴随着的，便是空气中浓烈的杀虫剂的味道，特别是厨房的泥石地面，还有几条未绝气的蜈蚣在蠕动；而在紧临厨房的他和方静共用的书房中，电脑面前，还有几只未被杀虫剂杀死的蝎子在键盘上追逐、嬉戏；更让他惊讶的是，后面没有关窗的窗户，一条已气绝的绿色长蛇头朝里尾朝外，横担在窗棂上，蛇头还在轻轻的摇动。

“哥，你看怎么得了。”方静从楼上冲了下来，“我的房间再也无法住下去了。”

“是啊，方大哥。”王新朋紧随方静的背后，走下楼来说道，“方老师的几件像样的衣服口袋里，也塞满了蜈蚣的尸体，这套房子，现在看来成了是非之地，我看不住也罢。”

没等方维仁发话，方静插话道：“哥，我是无法忍受的了，今天我就要在外面住去了。”

王新朋说道：“方大哥，搬家的事，你们姊妹看着办吧，我们得回消防中队去了。”

两名消防战士同时叫出声来：“王队长，那我们走吧。”

王新朋看着方静，柔声道：“等等，方老师，这么大的事，你就和方大哥好好商量吧。”

看着消防车开出了很远，方维仁长长叹了口气：“静妹，你想过吗？搬家，谈何容易啊，如果只是你和我，可能就容易接受多了。”

方静压低了声音：“哥，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是在担心爸爸，他会受不了。不过，万事万物不会一成不变的，何况，这是配合市里搞建设，就是拆迁中我们一小部分人的利益受点损失，也得服从整个金顶新区的建设，说宽了，说大了，就是大部分人的利益……”

方维仁哈哈大笑起来：“哎呀呀，我家的方大老师，什么时候变得有这样有觉悟了，要是单纯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和配合的。不过，我觉得有人在里面搞鬼！”

方静拉着方维仁的手：“哥，你说的这些都仅凭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爸爸吧。这搬家的事，不能再瞒着爸爸了。我们一起去2医院吧，陪爸爸聊聊天，让他老人家开开心，他就会看得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