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府议政
何府后堂。
俨然小朝廷一般，在座的都是大汉天下首屈一指的人物。
首先发话的是司空袁逢：“如今圣上解除党禁，大将军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大汉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袁司空此言尚早啊！十常侍一日不诛，我朝终不清明，待我等平定叛贼，只怕天下又得玩弄于这帮阉人手里。”虽说声音苍老，但是还能听出一股铿锵有力的洪亮，北中郎将卢植忧心忡忡道。
司徒袁隗为乃兄帮腔道：“嗳，子干兄多虑诶。诸君凯旋班师，挟兵胜之余威，上疏圣上，请清君侧，我等同出一气，必能动摇圣心。”
“若如袁司徒所言，昔日窦武、陈蕃是否只需命一上将讨得叛逆凯旋，挟兵威之盛，即能令圣上斩除阉货，倒是二人不识时务以内城兵相战，枉送无数性命？”此言一出，堂内哗然，袁隗才感到自己为袁逢帮腔，说的倒过于天真，贻笑大方，嘴唇微颤地看向这个语惊四座的青年，矮短的身材，黝黑的皮肤，双目不时透出一股雄光，眉宇间夹带着超然的英气。自从被许邵评为“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后，曹操未曾忘过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使命，成为大将军幕僚虽不及朝廷高官、封疆大吏吸引天下目光，但却能尽力改变政局的发展。
“既如此。阿瞒可有良策？”见叔父面难，袁术忙出来打圆场，也杀杀曹操的锐气。袁术生的一双剑眉，时常微闭双眼，如同野兽等待猎物般尖锐。
对这位四世三公豪门大背景的公子哥，曹操一向没什么好感，其兄袁绍虽说也是纨绔子弟，但是目光、手段都远在之上，在曹操看来，外界所评论的袁术素有侠名，只不过收买人心的刻意之为而已。
斜瞄了袁术一眼，曹操向堂内众人行礼道：“天下兵马尽在大将军手，唯独漏了一处，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处！”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屏佐吸看着这个昔日喜好犬马飞鹰、玩世不恭，而如今却是天下士人中翘楚的曹阿瞒。
曹操继续道：“当今圣上何等聪明，若贸然以兵相谏，非但徒劳无功，反于我等不利。君等岂不知窦武、陈蕃因何而败？”
“窦老将军率军与阉人厮杀，无奈阉人所率皇宫禁军骁勇善战，营府兵历来畏惧宦官，加之张奂不知所谓助阉人一臂之力，以致事败。”说话的正是大名士郑泰。
“正是。圣上虽命羽林军和北军归大将军统领，可是贼寇未及帝都，虎贲、羽林军仍然是阉贼爪牙，若能揽收其众，待他日证据确凿，圣上动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禁军图之，一举成擒，大事成诶！否则，大将军入宫觐见，倘若阉人发难，命禁卫暗算，只需寥寥数十士卒，大将军便有性命之危。”曹操信誓旦旦说道。
一阵沉吟过后，坐在上位的何进终于发话了，曹操最后的一句话深深地刺痛何进的心思，只要宫廷禁卫还在宦官手中，自己随时都有性命之危，“孟德所言正是！吾所忧者，未尝不是宫内禁军，旦不知何以揽收？”
见大将军倾向曹操的建议，众人不再抵触，开始交头接耳出谋划策。
“吾有一计献上。”一语惊人，起身向大将军作揖的正是荀攸，荀公达。
“公达有何妙计不妨直言。”
“羽林、虎贲原属长乐五宫史，而今局势危急，大将军可与三公共同上奏，表孟德为骑都尉，若颍川战事不通，急命增援，横扫波才！如此，羽林军可为我所用。表本初为虎贲中郎将，若冀州战事不利，可率虎贲军星夜驱驰，取张角首级。表公路为虎贲中郎将，若南阳战事不佳，可率虎贲军与敌一战，振我军心。如此，虎贲军亦属清流。洛阳于八关中心，且有大将军所统南军坐镇，京师自不必忧。”
“妙！妙！此计甚妙，若战事不佳，以此等精锐击之，必当无虑，可周全大将军护国之名。若战事顺利，待我等上谏，而羽林、虎贲但凭驱使，必能一剪阉贼！”大将军府主簿陈琳抚掌称赞道。
本无多少智略的何进，听到陈琳说的此计有一石二鸟之效，笑得合不拢嘴，忙招呼袁逢、袁隗等人次日早朝上奏此事。
袁绍、袁术都沉浸在即将加官进爵，统帅中央精锐骑兵的喜悦中，唯独曹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荀攸这个人的谋略远比曹操想象的卓越，表自己为骑都尉，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表袁绍兄弟自然是跨不过他们四世三公的门槛。
等到散会后，曹操独自走到荀攸身旁问道：“公达为何独表孟德为骑都尉，而非本初、公路？”
“随意择之，有何不妥？”荀攸看着曹操，平静地答道。
“此地无人，公达不妨直言。”曹操堆满了笑容还是掩盖不住鹰一样的眼神。
荀攸四处望了一下，喃喃道“你我同驻京师，以孟德近日所见，朱隽此去如何？”
“必败！”
“何以见得？”
“北军五校士众心不一，此其一！朱隽未有恩惠其军，将兵离心，此其二Ｃ高骛远，骄心四起，骄兵必败，此乃其三！”
荀攸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放纵不羁，此时谦恭有礼的青年，这个享誉士人的侠士，彼诚心相待，自己也没必要再打马虎眼了，“豫、兖两州乃天下之心，孟德率王侍之师，一战成名，必威震海内，树威军中，树威民中，树威华夏，待天下有变，率一劲旅，立足兖、豫，拱卫两京，勤王破虏，百姓一呼百应，定我乾坤！则，霸业可成！”荀攸背着手叹了口气，“袁家二公子，空有其名，内才不足，何能成其大业。”
曹操听完，原本谨慎的表情逐渐变为大笑，乃至狂笑，望着荀攸的身姿道：“必为天下效命！”
荀攸转身向曹操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孟德啊孟德，哪怕你是奸雄，我荀公达也愿你成就一番霸业，平定这被血染透了的衰世，不用多久，将会是一片乱世，不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