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遇桂兰

第一次在故宫玩个尽兴,出门后,几个人坐上20路公共汽车返回工地。金龙一肚子兴奋,那些想说的话在肚里上下翻腾。

“这就是朝廷,皇帝皇后太子公主们生活的地方,现在一肚子红薯的乡里酗也能随意游逛,这比何支书都能耐多了。何支书到郑州开了一次会,回来召开全大队的干部党员面前显摆了一上午。”金龙想,我们现在到了故宫,回家显摆一下的话题更多了。他专门在故宫买了几个小牌牌,和卖纪念品的大嫂墨叽了半天。

回来的时候,车上面的人站的很满。脚碰脚,皮挨皮,挤的咸菜缸里的咸萝卜似的。那些挨着女人的丑男人,总是故意的看着女人的脸,感觉对方呼出的芬芳气息,能闻到他们吃到肚子里是酸辣苦甜各种味道,心里产生一丝冲动,脑海里浮现不切实际的美梦。

车里播放着“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的歌曲,平庸的歌词却拨动了许多在农村生活,或者来自农村的中年男女的心弦,好像在唱自己在乡村那段躁动情感。售票员喊的很勤,嗓音也高,让人感觉到不是热情服务,像是车上的男女都欠了她的债不还那样苦大仇深,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有点黄世仁催债还钱的气势。

金龙从西单一上车,那些男男女女趔趄身子躲开,三个人在车上成了一个明显被隔离的小群体。铁棍小声说:“人家嫌我们有味儿。”

金龙尴尬无奈,心里不是滋味儿。自己一身皱巴巴的衣服,邋里邋遢散发着一股汗馊味儿。金龙说别吭声了,人家比我们干净,地位比我们高贵,不把我们赶下车就不错了。

上车不到3分钟,金龙看到穿着光鲜衣服的高贵人干了与之不配的肮脏事儿。一个人高马大的酗子站在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旁边,先是用胳膊肘有意无意的在姑娘的上半身蹭,姑娘没有反应,怂恿了他越来越大的胆子。后来狞笑着用手在姑娘的上半身抚摸,姑娘感觉到一双手的游动,一直往旁边躲闲,不敢声张。忍让更给色狼增添了激情和胆量,金龙看到,那人利用人上下车的惯性,一把搂住姑娘,将右手捂在乳房上。姑娘使劲儿想抽身躲开,哭出了声,那人一脸淫笑,紧紧摁着不松手。

姑娘就是桂兰。她今天去小西天串亲戚,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遭遇。她也感谢这次不幸的降临,让她认识了金龙这个人。如到荒山野地被石头拌了脚,却捡到一块金子一样的心情。

旁边的人看到了这一幕,有意无意把脸扭到一边,装作什么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国人就是这样的处世原则,事儿与自己无关装作没有看见,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不想惹一身骚,现在的人都流行崇拜这样的观点。有人急忙往车的前后位置挤,有意躲开了。有的人提前下了车,他们不想管这个与己无关的闲事儿。公交车上静了下来,除了车发动机的轰鸣和售票员的喊叫,其他人没有了言谈笑语,姑娘流出了屈辱的泪水,咸猪手露出更加淫邪的笑容。

咸猪手的旁边很空,人越来越少。金龙走到咸猪手边,两人对视一眼,触碰出四溅的火花。金龙说话要仰着头,因为对方比他高,金龙并没有胆怯和退缩。说句一点也不唯心的话,一个英雄不是学出来的,更装不像。英雄气概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在母亲十月怀胎中就潜伏到他的骨子里,血液中。这种气概需要一个机会作为导火索,一旦遇到所有的力量和气息就会迸发出来,成为人们羡慕崇拜的壮举。

“咋啦哥们儿,手痒了?”金龙面露一丝微笑,这笑有点儿轻蔑,更有自信。

那人一脸惊愕的停住手,看着金龙,他没有想到一个比他低半头的外地小子敢站出来递上战书。桂兰看看他,身子往下一缩抽了出来,从魔窟逃脱一般。

躲在二歪身后的桂兰投来哀怨的目光,金龙对她露出一丝微笑,很轻微,只是右嘴角肉皮抖了一抖,这给桂兰很大的安慰,心里狂跳的心慢慢刹车。

那人露出一脸的鄙视,说:“孙子,哪儿冒出来的,找抽啊?”

“孙子,记住了,我是你兰封的大爷。大白天敢耍流氓,在你家姐妹面前都这样干吗?”

金龙和咸猪手一来一往言语比拼试探的时候,二歪和铁棍悄悄的挤到咸猪手的后边,咸猪手和金龙较劲儿对骂,主要精力也是对付眼前这个小个子,没有注意身边两个人的举动。

咸猪手实在看不起这个十六七岁的酗子。个子矮,人黑瘦,一身的土气,和咸猪手一比,无论是个头和身材整整小了一圈,好像一头斗牛身边站了一只脏兮兮的山羊。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几个回合后咸猪手边就压不住了火:“兔崽子,想逞英雄是吧,你想当好汉打抱不平,爷满足你。”

咸猪手冲过来伸手打金龙,人们低下头,闭上眼,一些女人惊叫起来。他们相信,凭金龙的年龄和个头,根本经不起咸猪手的一记猛拳,甚至一巴掌可能会让这个酗子顺嘴流血,满脸开花。谁也不想看到这个骇人的局面。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人们低头闭眼的瞬间,金龙高高跳起,抓住公交车绑横杆上的拉手,迎着扑上来的咸猪手,双脚狠狠的跺到他的胸腔。

这一脚有多大的力气没有人能算出来,速度太快了,让人猝不及防。人们看到一股疾风迅即撞上咸猪手,通过咸猪手转换成另一种更大的疾风,挤压身后的乘客,像是几个多米诺骨牌同时倒地一样,顺势歪倒一片。”

几乎在金龙跃起的同时,二歪和铁棍用脚狠狠的踢上咸猪手的腿窝,也就是在一秒至多两秒的时间里,咸猪手上下前后几乎同时受到强烈的撞击,速度像风一样快,用力像撞钟一样猛,他不知道平衡上下那个力量的打击,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周围众人惊异目光注视下,“哎呦”一声,捂住胸口喘不过气儿来,“扑通”一下整个人跪卧在车厢。他想努力的站起来,无奈双腿不听使唤,后面的腿窝踢的太疼,前面磕在车厢铁板上的腿关节好像断了一样,胸口也像压了一座山一样沉重,换口气都是那么的沉重。他没有敢动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前面金龙还吊在横杆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第二脚随时又要飞来,他的后面两个人恶狼一样盯着,随时可以扑上来对他撕咬。

车过新街口,咸猪手才颤颤悠悠坐到车厢地板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搓揉腿关节。金龙站在地板上,看他动弹又要拉住把手,准备再来一个飞踹,咸猪手摆摆手说:“哥们儿打住。”

车到小西天,桂兰下了车,回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金龙一眼。这一眼,算是把金龙印在脑海里,装进心里,一辈子抹不掉了。

咸猪手被送到了派出所,一个年龄比较大的老警察负责询问,年轻的女警察记录。作为当事人,弟兄三个一起做了口供。派出所的警察了解情况的时候,金龙让二歪介绍,二歪说的普通话半生不熟,为一个字的准确咬音急的脸红脖子粗。

警察笑着说:“你还是说河南话吧,我听得懂。”

二歪这才如稀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用河南话说:“我咋感到说京城话比说外语还费劲啊。”他指着咸猪手说:“这孙子大白天手不老实,敢在车上摸人家的妈妈,摸妈妈吧还敢打人,这回让他知道知道兰封的大爷的厉害了。”

女警察惊讶的问:“摸妈妈?摸谁的妈妈。”

没等她诧异的说完,老警察低声说:“在河南,人们对女人的乳房尊称妈妈。”

女警察脸一红,低头干活了。

晚上的《京城晚报》刊登了一块巴掌大的一块新闻,题目就是《三个河南酗子,公交车上擒色狼》,讲述了金龙他们三个在公交上逮咸猪手的事儿。

这事儿当天晚上在工地上传开了。李江海一脸的得意,拿着报纸故意大声嚷:“金龙,你们哥几个有种,敢在车上突手抓色狼。”

旁边的小雷以有点儿不服气,脸上是嫉妒,嘴上有羡慕,心里藏愤恨,说出来的话却是用山西老陈醋泡了三年零六个月的糖蒜味道:“当心点儿,小子,别被人家把卵子给挤出来喂家雀儿。”旁边的人跟着哄笑。

晚饭后,涛哥拿着晚报到金龙休息的工棚,笑眯眯的说:“你们几个小子胆儿真大啊,敢和人高马大的小流氓干,不简单。不过,以后要小心点,他要是有几个小哥儿们帮忙,你们肯定要吃亏了。”

“这种人做贼心虚,我们不怕。”金龙满有把握的说。

“我和厨房说了,明天中午一人给你们做一碗红烧肉,算是奖励。赵总说等他从上海回来开表彰会,给你们发奖金。”涛哥道。

涛哥快走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问金龙:“派出所的同志讲,你们自称是兰封的大爷,咋回事?“

金龙笑了,说以前兰封人外出要饭,常遇到一些好心的大爷问哪里人,我们如实回答:“我是兰封县的,大爷。”兰封县人要饭有名,一说这个地方人都知道,会爽快的拿一些米面馒头。邻居们后来外出也说这句话,效果很明显。说的人多了,有人开始动脑筋占便宜,中间的标点符号也省了,成了“兰封的大爷。”

涛哥笑了:“兰封县人这样幽默,如此的豁达,真不简单。”

赵总几天后回来了,在工地上开了大会。金龙几个人请上了主席台,赵总和他们几个一一握手,让两名姑娘给他们戴上了大红花,每人奖励200块钱的奖金。赵总在大会上好好的表扬了一通金龙。当时人太多,广播喇叭太响,金龙也有点激动,头脑就有点兴奋,说了半天也没有记住一句。第二天,二歪对他说:“赵总都叫我们大爷,说是这几个兰封的大爷不简单,见义勇为,智斗流氓。他要大家向我们学习哪。”

金龙诡秘的笑道:“我们这属于英雄救美,可也落个二半吊子的名声。这倒好,工地上没人敢欺负我们哥几个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