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变节者之墓

恐慌并不着急。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他不信任人类,也不信任乐土机器人,他只信任一个概念,那就是恐慌。

他代表着恐慌,研究它,仰慕它,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真实的名字。

但他不在乎,因为他就是恐慌。他也想要成为恐慌。

恐慌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就如同每一个学者所认同的。你可能无法控制得了每一个人,但是如果人成了人群,那么他们将极易被控制。恐慌就有这样的力量。当它开始在一小部分人中蔓延的时候,你可能不会注意到什么,但它就如同癌症一般慢慢滋生,然后疯狂生长。

当你真正感觉到痛楚的时候,已经到了晚期。

恐慌就是这样的力量,它将所有理智所吞噬,将所有计划打乱,让人们看不见更长远的计划,而只顾眼前的利益。它让最睿智的贤者与最愚蠢的傻瓜做出同样的悲哀之举,它无形之间让最坚固的防线毁于一旦。

恐慌一直不知道他的异能到底有什么好。他刚开始不喜欢看到人们避开自己,他想要与其他人说话,想要去和他们交谈,参加聚会或者晚宴,或者仅仅是交到一个朋友。然而,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每一个与他接触的人,都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就像是你每次见到死神,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般。那种感觉从心底发出,无法抑制。

后来,恐慌明白了。他不再去尝试,而是去观察。他将自己的异能奉为天赋,然后他就发现,他可以像神一样活着。因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人群。刚开始只是一小部分人,但慢慢的,他开始发现控制更多人,甚至是所有人的方法。

那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恐慌并不是那么迅速的东西。就像之前说的,它就像是癌症,它一点点的侵蚀着人们的希望,一点点的将人们逼入绝境。

恐慌找到了妥善利用异能的方法,然后他又发现,他的异能不仅仅对有机体有效。那是一项重大的发现,虽然他一直都保守着这个秘密。他能让最聪明的人工智能陷入纠结之中,不过前提是,这个人工智能拥有完善的感情模块。

乐土型智能是完美的测试对象。他们数量众多,而且情感模块堪称完美。但他们终究是合成体,终究无法马上理解感情这中连有机体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恐慌一开始并不想造成那么大的慌乱,但最后他发现,他喜欢这种慌乱。

看着人们被自己操纵于鼓掌之中,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而更加有趣的,是看着恐慌在人群中蔓延的情景。看着它蚕食着人们的理智与意念,看着它一点点让安瑞特这般高尚而自律的种族走向毁灭。恐慌,它具有如此强大,如此美丽的力量。

宇宙中最强大的种族就这般毁于一旦。连虫族也无法抗拒,谁也无法阻止。那是巨大的毁灭之源。恐慌几近欣喜若狂,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自己是否被封印在阴暗的地下遗迹当中,他看着宇宙中充满了恐慌,他感到兴奋与满足。

恐慌没意识到自己变得奇怪了。他已经忘记自己希望与别人交流的时候了。他现在,不喜欢任何人,不希望与任何可怜的凡人交流。自己是神,没错,是代替宇宙执行裁决的神。

“女王殿下,你无法阻止我。”

在安瑞特帝国的女王萨曼莎下达对恐慌的裁决时,恐慌是这么说的。

“因为我就是恐慌。你无法阻止我的存在。即便杀死我也是一样。”

“你说的没错。你的存在让人感到慌张和害怕。”萨曼莎也开口说话,她表现得平静而理智,“但我不会杀死你。因为我不能也被这种感情所操控。我会代表安瑞特帝国,对你做出公正的裁决。”

这个女王超出所有人的预想。她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美。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就支撑起整个帝国,而且,她在如此恐慌满意至深处的时刻,却能够保持理智而没有大发雷霆或自怨自艾。她也许会成为不得了的女王。恐慌有些期待。

他有些期待看着女王美丽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有些期待,看着那张脸留下泪水。没有什么比击溃一个如此坚强的人更有意思。恐慌笑了:“我等着你,女王殿下。等着你,击败我的那一刻。”

现在,已经过了十亿年。我的女王,你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呢?

我的女王,你想要如何击败我,如果带领这个已经支离破碎,完全没有当年安瑞特帝国那般牢不可破的宇宙击败我?

恐慌已经开始蔓延,你发觉了吗?女王殿下?

也许现在这个宇宙早已不攻自破。愚蠢的人类与特瑞玛人,还在为毫无意义的战争忙的不可开交。而现在正是有意思的时候,往往这时候,‘癌症’就会开始蔓延。而往往这时候,人们也不会丝毫有所察觉。

人类很有意思。恐慌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些渡鸦,那个小百灵鸟,还有美杜莎。他们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与十亿年前的安瑞特帝国截然不同。这很有意思,挑战已经上升了一个阶级。而更重要的是,恐慌发现了自己的同类。

一个和自己一样拥有最强大异能的人。如果自己是恐慌,那么那个人,就是死亡。那强大而纯净的力量,就连恐慌自己也无法移开目光。永恒的力量,谁也无法逃脱。如果能和他合作就好了。恐慌是这么想的。用恐慌的力量,带给整个宇宙以永恒。那将是多么完美的景象。

“我们要和这个宇宙继续玩儿一场游戏了呢。”

恐慌站在荒芜的星球上。这个叫做变节者之墓的星系中,充满了坠毁于超重力星球轨道、小行星群与星际风暴的太空船残骸。它们漂浮在这个星系之中,被巨大的恒星照的闪闪发光,不失为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里的重力超出有机体可以接受的范围。”身后的乐土型智能闪动了一下自己眼睛上的灯,他说,“你为什么选择这儿?”

“这里叫做变节者之墓呢。”恐慌带着笑容,他抬头看着天空那些聚集成一条银河的飞船残骸,“我想,这里正是适合,你和我这样的人的安息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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