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最善的恶人
来到雪国的第七日，国王命人通报，天灵有使者想要觐见，正殿等候。
见到凌圣，幽曦眼泪汪汪的扑通跪在地上，双手献上一封血书。
“天尊久居雪国不知中原之事，魔君蹈光养晦，早已打开无极鬼门得到鬼王之力。如今，他已率领众魔袭扰诸国，他手下的第一魔将弦歌更是专杀我天灵道士。玄音大长老身负重伤，麒麟关失守，新任总掌教幽珑屡战屡败，就要不堪重负！这是天灵所有弟子和炎虚大陆上32个国家的国王联和抒写的血书，请天尊大人重掌天灵，抵抗魔君！”
“你回去吧。我早不是什么天灵天尊了。”凌圣黯然离开，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漫天纷飞的霜雪中。
徒留幽曦跪在原地，紧紧握着那封血书，“天尊大人，您真的只为了一个人，就丢下整个天灵整个天下了嘛？”
凌圣顶着风雪来到明月雪山，老远就能看见山巅处有一团巨大的雪球纳闷的睨着雪国国王让人设置的陷阱前，见凌圣腾云而至，弯曲前爪恭敬的向他伏了伏。
“老蛤蟆拜见天尊大人。”
凌圣点点头，如一片雪花轻轻落下，立在雪蛤王面前。
“天尊大人有何吩咐直说便是，何苦做这种无用的陷阱笼子。”
“笼子放在这里是为了引人耳目，本尊确实有事要劳烦雪蛤王。”
雪蛤王邀请凌圣入明月山洞详谈，直至夜深，凌圣才回到雪国皇宫。
铺着狐狸皮子的软榻上，沐千雪睡得很熟，凌圣轻手轻脚的靠过去，轻抚她泼墨般的发：“千雪，原谅为师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你活下去……”
“你说什么？”沐千雪突然张开眼睛，尸毒让她虚弱的声音都沙哑了。
“我刚才说，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定会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凌圣很快镇定下来，扶她靠在床头。
“不要对我这么好。”朝夕相处的日子又让沐千雪回想起昔日和凌圣在白神殿中的美好时光。
“你是我徒儿也是我的爱人，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凌圣坦然的对上她的金眸。
沐千雪听了却心塞起来，滚烫又沉重的感受压抑在胸口。
“方才，我听闻国王已经将方圆十里能抓的毒物都抓了，制成毒笼诱饵放在白月雪峰之巅，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擒住那雪蛤王。如此，我也能快些离开这里。”
凌圣转过身，掩饰着紫眸中的落寞，“为师以为你会喜欢这里。”
“鬼王出世，我要帮助阋乱夺回身体，你也要拯救天下苍生。我们都不属于这里。”沐千雪望着往外纷飞的大雪，克制着胸口的起伏。
“夜深了，继续睡吧。”凌圣每当听见沐千雪企图把他们之间关系撇清的话都会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
换做从前，他会霸道的堵住沐千雪的嘴，用师傅的身份好好“管教”不听话的徒儿。
可如今，做她的师父也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方才，幽珑来了，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沐千雪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方盒。
凌圣一眼认出，这木盒正是那只盛放传承灵蛊的盒子。
“千百年来，天灵掌教都被这只蛊虫操控命运，这种有违天命之物还是毁掉的好。”说罢，凌圣捏起蛊虫便要将它捏死。
岂知，这只灵蛊吸收了天地之精华，虽为蠕虫却行动灵敏，胖乎乎的身体嗖的就从凌圣的指缝见蹦了出来，落在沐千雪的床上。
传承灵蛊在床单上滚了一圈，竟回头怨念的白了凌圣一眼，然后一蹦一跳的向沐千雪手心挪动。
沐千雪也不忍凌圣滥杀无辜，抓起灵蛊就想放回方盒。
却不想那灵蛊一接触到她的手，张口就在她指尖咬出一口小小的血口，眨眼钻入了她的掌心，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凌圣，你！”察觉上当，沐千雪怒不可揭，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灵气竟一点都用不上。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凌圣抱住她，低沉的嗓音带着诀别的落寞。
沐千雪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合上之前，她从凌圣的眼里看见了泪，那双本该摄魂夺魄的紫眸却闪烁的越发妖治。
不知过了多久，沐千雪才苏醒过来，烧着炭火的片殿内只有她一人。
她全身都又酸又痛，这种痛与尸毒发作的痛苦不同，应该是肌肉撕扯过度的酸痛感。
沐千雪混乱了，皮肤上星星点点的吻痕和房间中弥漫的暧昧气息，无一不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更令她惊惧的是，凌圣是在她服下传承灵蛊之后行房，这意味着灵蛊将在她体内发生作用，她必定会怀上凌圣的子嗣。
想到这里，沐千雪凌乱的不行，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愤怒交加之际，一道沉闷的敲门声传了进来。
沐千雪中了尸毒不能使用灵气感知，但这间偏殿素来只有凌圣会进进出出，那个男人早就撤掉了国外派来的所有侍女，此刻敲门的不是他还会有谁。
得不到回应，敲门的人自行推开了房门。
“你是何人？”还在凌乱的沐千雪见进来的并非凌圣而是一个穿着羊毛褂子，白须拖地的老者，一头雾水。
“可喜可贺，夫人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看见这尸毒已经拔除的差不多了。”老者笑眯眯的走近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热粥。
粥是用小米熬制的，不问可知在冰天雪地里煮一碗小米粥，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经老者这么一说，沐千雪才发现尸毒之痛真的减轻不少，连面色都恢复了血气。
之前的她，整张脸青的就像是僵尸，也不知凌圣是怎么对她当时那副半人半鬼的模样产生的兴致。
“抓到那只雪蛤王了？”沐千雪终于来了点精神。
白须老者呵呵一笑，高深道：“雪蛤王不就站在这里？”
他说着，摇身一变，露出雪蛤王真身，可能是担心本体冰寒之际冻着沐千雪，又赶紧变成了老者模样。
闻言，沐千雪更加疑惑。
老者解释道：“老夫就是那明月雪山上的雪蛤王，夫人叫我老月就成。老夫是奉天尊之命，下山为夫人拔除尸毒的。夫人放心，只要再过两日，您就会和从前一样健康，修为也会逐渐恢复。”
“这么说，老月与凌圣是老相识，说是去抓雪蛤王，只是想将我困在这里。”沐千雪仿若走入凌圣设下的迷雾中，理不清头绪。
老月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说：“千万别错怪天尊，我们雪蛤一族虽百毒不清，但食用我等皮肉精血却不能解除人类之毒。若要为人类解毒，就必须采用换血之法，就是将老月之血和夫人之血进行交换，才可拔出尸毒。但雪蛤一旦与某人换血，对方的血液就会和自身的融为一体，无法再与第二人换血。多年前，老月已经为天尊大人换过血，往后只能救治天尊大人的血脉。所幸夫人肚子里已有天尊大人的骨肉，母子血脉相连，否则老月也束手无策。”
这席话，让沐千雪心中的谜团逐渐清晰，言下之意，老月只能为凌圣，或者凌圣的子嗣换血解毒。为了能让沐千雪符合解毒的条件，凌圣才会骗沐千雪种下传承灵蛊，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沐千雪百分之一百会怀上凌圣的孩子。如此，沐千雪体内也会拥有凌圣的血脉，老月才能为沐千雪拔除尸毒！
“怪不得他会对我……”沐千雪喃喃道，突地想起什么，追问：“凌圣人呢？”
“天尊心系百姓，三日前已经赶赴天灵迎战，据说那魔君得了鬼王的力量之后就再无对手，此刻恐怕已经打到天灵山了！对了，天尊还让我转告夫人，您在乎在那个人，天尊一定会让他平安无事的活下来。”
“他凭什么让我相信！鬼王要想重生就绝不会轻易离开阋乱的身体，凡人的肉体根本无法承受万鬼之力！”沐千雪打断了老月的话，激动的说。
可又思索片刻，沐千雪的面色吓得全白，无法相信凌圣为她做到了这一步。
鬼王重生需要一具完美的身体作为附身容器，而天底下最好的容器并不是魔君阋乱，而是阋乱那个继承了银狐之力的双胞胎哥哥。
凌圣是想将鬼王的魂识引入自己体内，然后散尽修为，用自爆的方法和鬼王同归于尽。
“不会有错，他一定是想要牺牲自己才会对我承诺保阋乱周全！”沐千雪踉跄的爬下床，只着单衣就冲到了冰天雪地的宫殿外。
老月阻拦不住，也追了出去，“夫人外面天寒地冻，您余毒未清，又怀有身孕，既然知道了天尊大人的苦心，就应该安心养胎，重震天灵大业！”
沐千雪使足灵气，一跃在空中幻化出金龙真身，回眸道：“天灵大业与我何干，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
依照老月所言，沐千雪先赶到了天灵。
还好，天灵护山大阵还牢牢守护着这座万年灵山。
沐千雪体内有传承灵蛊，护山大阵并不拦她。
经过一夜飞行，此刻正是朝阳初升，道士们做早课的时辰。沐千雪却发现巍峨雄伟的天灵山中人烟罕见，只有几个老态龙钟的道士坐在主殿内昏昏欲睡。
初代神女像前的油灯灭了无人照看，满院的落叶也无人清理，由此看见天灵山上凡是有劳动力的道士都被派去了战场。
感受到龙气，一头银发的忍凝扶着拐杖从殿内走出来，沐千雪赶紧扶住他。
“忍凝门主，你的头发。”沐千雪记的忍凝是最在意自己容貌的，别说是满头华发，以前就算有一根白头发也能让他伤感半日。
搀扶忍凝的时候，沐千雪试探了他的脉门，发现其体内的灵气荡然无存，应该是在战场上消耗过度导致，怪不得再无灵气保持容颜美态。
忍凝也通过沐千雪的气息发现她腹中生出变化，感动道：“好好好，你终于回来了！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凌圣那小子才会安心。”
“他怎么了？”沐千雪心急如焚，差一点就喊出师父怎么了。
忍凝擦擦眼泪：“天尊和鬼王在麒麟关大战三天三夜，还未分出胜负！但这结果，我们都猜得出。”
另一件屋子里，玄音大长老几乎全身裹着纱布，推门出来，“我有办法救天尊！只是不知龙尊大人是否愿意拿出半颗洗髓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