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劫后余生（一）

“花叶，花叶……”有谁，那么反反复复念叨着他的名，是一个焦急的女声，熟悉却一时无法想起。

“林柚他……”那女声如是道，却诡异地戛然而止。

花叶忽的坐起，于不知何处的床榻之上。

瞳孔涣散几近失焦，脑内空白恍若重造，发堪堪披着，凌乱于无头的思绪。

但是身体仿佛被重新组装的感觉并不好，花叶皱眉，不自觉沾染最初的傲气，伸手松了松指节，却觉得有什么与以往完全不同——

他还活着吗？

花叶有些不解，当时的法术力道大概是足以让他瞬间灰飞烟灭的，可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

诶？

花叶忽然听到了谈话声，似乎就在这门外，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巧使得他听得清明。

是……林柚的声音！

不由得欣喜，一瞬之间几乎要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完全不管不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

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因为，那谈话说的是封印之类，他完全不知道也无人告诉的一切。

现在的他，大概仅知自己存在于世。

之前的经历让花叶摔得太重，痛得几乎不敢相信。

林柚他……什么呢？花叶还是微微地有些头疼，不重的，像是一下一下地敲。有什么，挣扎着呼之欲出，却不敌他身体的束缚，终于渐渐平息。

门恰在这时候被打开，干脆利落地，好像连带着什么一并尽数打破。

迎面是一头乌黑，花叶却丝毫没有反应，只静静瘫着好似偶人——

或许是太累了，他这么搪塞自己。

可是，可是为何他一眼就认出那人不是林柚呢？心里忽然有这么一个声音轻轻问，小心翼翼地。

没有回答。

就像之前他想知道的那些，问句泛起，像是水泡，直接消散在空气之中，没有人在意，不会有谁给他解释清楚。

更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是了，他本不过一个无用的小仙——无一所用。然而为何还是觉得心中有什么死死堵着不曾挪开分毫呢？

抬头凝视，才发现一头黑发，双瞳异色的顾银泽正凝视着他的失神。

“你有什么问题，不如问出来。”她淡淡丢下那么一句，显然又一次从花叶眸中看穿他的心情——该死的敏锐。

花叶此刻不知为何，如此地讨厌别人看穿自己。又或者说，他讨厌可以轻易看穿自己的，不是他。

但是话还是要问的，不能因为这种原因就错过这个解除疑惑的好机会——

尽管，答话的人，不会是他。

花叶有些颓唐。

若是可以，他最想问的，最想面对面坐着供他询问的，最想扯住那人衣袖死死对峙的那个人——

叫做林柚。

原来刚刚醒过来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变化不是错觉，诧异自己的身体以极速一跃而起的花叶发现，自己的感官，速度，甚至思考能力，都有不同的提升。

又是一个谜么？他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这么多发生在他身边的，他一概不知的事情。

所以他要问。

即使回答的不是那个人，即使那些他不该过多了解，即便是那些答案会将自己伤的遍体鳞伤……

这个机会，他要定了。

仿佛印证自己的心声，花叶抬眸，终于回归最初的那份傲然，无所畏惧又毫不在乎地大踏步向前，跟上那抹放慢步子等他的人影。

光影之下，花叶的影子拉长，再没有那些兜兜转转又不得不回到原地的踌躇。

再不会有。